第五一章:青州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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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末將幸不辱命,斬殺賊將蔣奇,現頭顱在此,還請將軍查驗。」

  公孫瓚身在章武城中,一直等著前方的消息,如今眼看著鄒丹拎了賊將蔣奇的腦袋來見,他是哈哈而笑,立馬伸手扶起鄒丹,安慰了鄒丹兩句,讓鄒丹將頭顱交代了下去。鄒丹這邊又即跟公孫瓚說道:「我等全力攻打賊軍蔣奇之時,故意留下伏兵,準備等呂布一發兵,再攻他營屯,叫他有來無回。可惜呂布賊子實在狡猾,最終沒有出來,待我等將蔣奇剿滅了,再要去攻打呂布,呂布此獠早已帶著人馬出逃,撲了一空。」說到這裡,不無惋惜之意。

  公孫瓚說道:「不管怎樣,能解決掉蔣奇,嚇退呂布,將我章武城外兩顆釘子一舉拔掉,已是除我心頭之患。如今我等前無絆腳之石,後無忌憚之兵,不日可組織兵馬一路殺奔賊軍浮陽城下,與袁紹決一死戰,好叫袁紹他知道我之憤怒!」

  鄒丹稱了一聲諾,表示願意與袁紹一戰。公孫瓚則背著手,思謀著冀州將來的局面。如今,因為西面戰場被黑山打破,使得賊人士氣低落,而他又及時組織兵馬對前方戰場進行了反擊,且一擊成功,扭轉了士氣,這對於公孫瓚一方來說,可謂是一場及時雨。要知道,在這之前,他公孫瓚可是被袁紹兩路兵馬緊逼著,只能退守章武一線,可謂束手束腳,根本施展不開,士氣也跟著下降。如今因為抓住袁紹青州危機的大好機會,接連敗他兵馬,恢復了自身士氣的同時,也是在打擊對方士氣,一旦對方士氣受挫,也正是他出手的大好時機。而這個大好時機,在於公孫瓚看來,就在眼下了。只要趁此機會,聯合黑山人馬對袁紹展開最後之狂攻,不怕不把袁紹打回鄴城。

  能不能將袁紹逼走,也就看接下來一戰了。對於這一戰,公孫瓚是抱著絕對的信心的。

  也就在公孫瓚臆想之時,那外面有士兵報說黑山副帥杜長領著萬數的人馬.眼看從西面而來,離章武城不足十數里了。公孫瓚向黑山張燕請求援兵,張燕本來是準備親自領兵過來的,但最後因為壺壽使者找上門來,與他商談合作之事,張燕權衡後,覺得若能一舉傾覆鄴城,比起直接在前方面對袁紹的人馬要強,是以張燕親自領兵去會合壺壽,而讓副帥王當領著萬數人馬來救公孫瓚。公孫瓚聽說王當來了,不敢耽誤,立即讓公孫范領了一隊人馬先行出城遠迎王當等一行,而他也沒有在城裡呆著,亦是帶著人馬,在西門城外恭候。

  不過許時,西門外遠遠的就有一隊人馬如長龍一般朝著公孫瓚這邊趕來,等到了近前,公孫瓚才與王當等見了面。一見面,王當自不免要將偷襲了袁軍西面駐地,攆走高覽一事跟公孫瓚說了,算是邀功吧。公孫瓚對此當然是極盡讚美之詞,又立即邀請王當等進城,自備了水酒招待。公孫瓚眼看著得了黑山的萬數人馬,自身勢力大增,對於攻打袁紹自然是更加有了信心。

  他兩家也就在章武城中密謀著,如何對袁紹展開反攻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與渤海的烏雲滾滾,天將有變不同,趙雪所在的泰山,倒是顯得過於冷清。

  糜貞自將東平陵她跟陳諾之間發生的事情跟趙雪說了後,內心也暫時平靜了下來。但過去沒有幾天,她咬著牙齒,來見趙雪,向趙雪辭行。

  趙雪聽糜貞一說,微微一愣,看著糜貞的臉色,問道:「貞妹妹,你真決定要走了?」

  糜貞一點頭,臉色顯得極是堅定,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。趙雪看她這個表情,輕輕嘆了一口氣,一把將她攬在懷裡。兩個人,沉默著,帳內的氣氛好像有點凝固。過了很久,趙雪放開糜貞,仔細的看了她一眼,說道:「你走,我不攔你,但你要不要告訴大哥哥他一聲?」糜貞搖了搖頭:「不!」

  趙雪點了點頭:「那樣也好。」頓了頓,問道,「可是貞妹妹你就這樣回去了,將來有什麼打算嗎?」

  糜貞呆呆的搖了搖頭。

  自東平陵那一幕發生後,糜貞為了避免尷尬,這才匆匆離開了陳諾。本以為,她回到趙雪身邊,會和當初一樣,與趙雪嬉耍,叫他雪姐姐,在軍營里毫無忌憚的闖蕩。然而,她發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,有些事情發生了,腦子裡縈迴不去,就算避得再遠,也是根本忘不掉。她想,這或許是因為趙雪本來與陳諾親密的緣故,所以就算回到趙雪身邊,她也同樣繞不開那絲尷尬,會因她而想到陳諾。思謀了好多天,她終於決定,既然要離開,那就離得更遠的好,所以她想回徐州了。

  趙雪沒有阻攔她,將她送出了泰山。

  「貞妹妹,你要保護好自己。」

  「嗯,姐姐你也一樣。」

  送君千里,終有一別,兩個人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。本來即將要鬆開的手,糜貞突然又覺手指一緊,原來是趙雪又將她手掌抓住了。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氣,她不是真想離開,但又非離開不可,也正是矛盾著,如果此時趙雪再要留下她,她或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或許,她抵擋不了趙雪的再三挽留,而聽從於他。

  「雪姐姐……」她難為情的看著趙雪,生怕趙雪說那不該說的。

  趙雪卻是扯著她,將她耳朵拉到她嘴邊,向她低聲說了一句:「貞妹妹,留下來將來與我共同伺候大哥哥他,不好麼?」糜貞心砰然一跳,慌忙退後了幾步,不置可否的低下頭來,兩隻臉頰紅得像是火燒雲。她也不敢答趙雪一聲,轉身就走。走沒兩步,回過身來一扯陳到,說道:「小弟弟,還愣著幹什麼,還不跟我走?」

  陳到哦了一聲,連忙抱著厚背刀,搶步跟在糜貞屁股後面。但看此時的糜貞,先是步履喘急,後來逐漸輕盈,消失在了趙雪等人的視線里。趙雪搖了搖頭,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,嘴上輕輕一呸,怪道:「瞧我剛才說了些什麼呢?要是讓大哥哥知道……」胸口碰碰的跳著,看看糜貞走沒了,她也就轉過身來,往回走去。

  但她也許是想事情想得太過投入了,沒主意到身後有士兵疾奔上來,差點跟那士兵撞了個對臉。好在那士兵反應極快,寧願自己被摔也不敢頂撞趙雪,趕緊是身子一個斜走,往旁邊避讓,腳下不穩,跌了個狗吃屎。趙雪一驚,方才將自己胡亂的思緒收了回來,轉眼看到對面趴下一人,立馬將腳步停下。等那人爬了起來,她方才皺眉看他:「如此忙忙慌慌的,是何道理?」

  士兵連連稱罪,一面從懷裡摸出一封書,交給了趙雪,方才連忙退了下去。趙雪展看書函一看,原來是陳諾讓她帶著泰山兵馬到東平陵去,到時自然有人聯繫她。趙雪領著所部人馬在泰山伏藏日久,突然被陳諾叫出來,自然不知陳諾葫蘆里賣的什麼藥,但既然陳諾有命令,她也不敢耽誤。她這邊立馬回了大營,通知了朱靈幾個,按照陳諾的命令辦事,將兵馬立即拉出了泰山。

  不數日,趙雪等一行出了泰山,剛剛出來,前部人馬就探到田楷和孔融聯軍恰時從漯陰撤出來,只怕以他們的行程,他兩家人馬可能是要在半途遭遇了。趙雪心裡驚訝,難道是大哥哥讓他撿這現成的便宜,半路截擊田楷他們的聯軍?她這些日子雖然是在泰山呆著,但對於外面的消息還是靈通的。

  在未出泰山前,她聽說田楷與孔融的聯軍囂張得緊,先是在東平陵收了文丑的人馬,跟著發兵漯陰,將麴義等圍困城中。照這個勢頭來看,田楷他們當不會這麼快就從漯陰撤兵才是,除非他們後方出了問題。果然,等到她使人左右一探聽,原來在田楷等退兵之前,臨菑附近突然出現了一支陳諾的餘部人馬,他們在田楷等後方鬧事。這樣一來,田楷等再也坐不住,故而連忙從漯陰這裡撤兵了。只是他們的撤兵實在太過倉促,沒有周密安排,被麴義從後襲擊,奪了他數千兵馬,如今田楷他們正從漯陰那邊敗往東平陵,看來是準備經過東平陵回臨菑。

  趙雪前後打探到這些消息,心裡也著實迷茫了:「大哥哥的餘部人馬,這又是怎麼回事?」她想不到這是哪支人馬。也正是她迷茫時,陳諾派過來與她聯繫的人也已經到了,跟趙雪秘密會見了。

  由於此事事關機密,非親信不能傳,故而陳諾這次是讓典韋親自過來向趙雪解釋的。典韋告訴趙雪,外面所傳的陳諾餘部,不過是張晟和陳榮他們的兵馬,只是做做樣子,而田楷等人的撤退,以及麴義的大勝,也都是演戲給外人,主要是給袁紹他們看。接著又將陳諾當初的計劃,全都一股腦兒的跟趙雪解釋清楚了。

  趙雪聽了半天,也終於是明白了過來,說道:「如此說來,陳將軍他讓各路人馬行動,喊著援救他的口號,就是先要放出煙霧.彈,好為他接下來的出山做鋪墊,這樣才不顯得那麼突兀?」聽趙雪一說,典韋眼前一亮,說道:「主公他就是這個意思,趙將軍只需做做樣子,攔一攔田楷他們的退兵,不必要堵死他們,放他們直接過東平陵就是了。至於接下來的事情,主公他自有安排。」

  典韋在將這些話帶到趙雪耳里後,也沒有耽誤,直接快馬回了臨菑。

  此時,陳諾就在臨菑城中。等到典韋回來,典韋也立馬將他與趙雪見面的經過跟陳諾說了。陳諾點了點頭,表示知道了,又隨便問了問外面的形勢。抬頭看看窗外天色將黑,月亮將出,又帶著典韋,外出到了一座僻靜的山中。這個山不大,陳諾一入臨菑時就讓典韋找到的。他要這座山,當然是為了每日清晨與黑夜的功課。于吉交給他鎮壓、淬鍊體內殘魂的法訣,他可是一直照做,堅持不懈的。

  這些日子下來,還別說,身體經鑄劍之術的淬鍊,體內的殘魂不但被漸漸消融,反而消融後的殘魂強化了他自身的魂魄,使得他精神愈發的健朗,精力也更勝從前。以前,體內的殘魂一但發作,不但影響他本身的判斷力,且使得他痛的死去活來,差點還因此被殘魂給反噬去。如今好了,這種發作不但沒有了,且增益於自身,可謂是因禍得福。

  陳諾能感覺得到,如今殘存在他體內的魂魄,大概也只有最後一縷了,只要消化了這最後一縷,徹底將其吞噬,不但踏出鑄劍之術的第一層培元固體,且從此體內再無殘魂干擾於他,讓他再也不用擔憂殘魂的反噬作用了。對著月亮呼吸、吐納,呼吸、吐納,不斷的重複著。陳諾盤膝在大石,典韋則在他身後不遠處護法,不敢有任何的鬆懈。

  也不知過去了多久,陳諾原本一直不動的身子,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動。典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,他睜大著一對眼睛,就要上前來查看。只是他走了兩步,突然又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。從陳諾身體裡發出一聲轟鳴後,他自己也並沒有爬起來,仍是一動不動,好像這聲動靜對他並沒有多大的影響。

  雖然陳諾不動,但他的頭頂卻已經出現了異樣。

  在轟聲過後,從著陳諾頭頂處突然冒出一股黑煙,或者說黑氣更加妥帖。這股黑氣幽幽然,隨著周圍的空氣舞動。漸漸,幽幽然的黑氣,一點點擴大,遂形成了人形。這個人形薄如紙,輕如煙,透著濃濃的煞氣。他有一張血盆的大口,猛的張開嘴來,對著天際的月亮一聲咆哮。當然,這聲咆哮只不過是嘴型所發,根本一點聲音也沒有。這如鬼怪的輕煙,對著月亮咆哮三聲,忽然慌亂的舞著手,踮著腳,仿佛是他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,遂讓人不得不快速的逃離。

  可他虛幻的本身來自於陳諾頭頂,此時想要脫離陳諾控制,實在是難,他越是掙扎,反如泥牛入海,想要拔其身而不能。也就在這個『鬼怪』慌慌張張,手足無措時,又有一道道黑氣騰起。這些黑氣總共有七口,仿佛是從陳諾七竅而出,由下而上,騰騰而起。從陳諾兩耳飄出的黑氣,望著他腦後轉去,然後纏繞、拉開,逐漸形成了一道仿佛實質的手臂。而這兩道黑氣所形成的手臂,比起那個立於陳諾頭頂的黑氣看起來要厚重得多,顯得更加的陰氣旺盛。

  幾乎在陳諾兩耳鑽出的黑氣形成手臂的同時,其餘五道從著他兩眼口鼻鑽去的黑氣,則徐徐上升,團團纏繞,最終形成了一個碩大的骷髏頭,骷髏頭形成的同時,光是他張口的嘴巴,已經有他頭頂『鬼怪』的一般的高大,更別說是他的腦袋了,簡直是一方穹頂,大得可怕。典韋看到這裡,倒吸一口氣,沒敢貿然上前,一時還以為是在做夢呢。

  那立於陳諾頭頂的『鬼怪』,一陣掙扎不脫,狂躁不安,眼看著一顆碩大的骷髏頭形成於其前,擋住了頭頂的月亮,他也是慌急著想要往後逃去,可他腳離不開陳諾頭頂,向哪裡去逃?再說,他這一動,他身後的那隻手臂立即是伸了過來,一把就從後抓住了他的整個腰板。而他整個身子,此時就像是從中分開,細得可怕。

  也許是『鬼怪』從內心裡發出了顫慄,被抓的那一刻,先是狂躁的吼叫,雖然其聲不可聞,但他痛快的表情分明得見。也許看看吼叫不頂用,『鬼怪』開始點頭如搗蒜,像是向面前的這隻碩大的骷髏頭,開始告饒起來。然而,濃重的黑氣所形成的骷髏頭何曾因為他的一聲討饒而放過他,手臂一動,直接將他整個身子扯離陳諾頭頂,張開一隻血盆大口,露出森然的牙齒,直接一口將其整個吞了下去。不見嚼動,『鬼怪』整個身子就被骷髏頭所吃,吞得連殘渣都不剩。

  這時,陳諾身子一動,黑氣所形成的手臂與骷髏頭同時消失,他緩緩睜開了眼來。他的嘴巴,此時還仍是動著的,仿佛仍在嚼食著剛才的那隻『鬼怪』,同時他的嘴角溢出血來。撐了片刻,胸腹一陣鼓盪,終於是哇的一口,噴出一口黑血。

  「主公!」

  典韋衝上前來,攙扶住陳諾身體。借著月光,他能看見被陳諾噴過的那塊大石上,出現了一癱黑血。血里,竟然還有一個寸許大小,如嬰兒一般的東西在蠕動著。典韋搖了搖腦袋,今晚怎麼盡見些怪事,是不是眼睛有問題了,連忙揉了揉眼睛。再一看,蠕動的嬰兒沒有了,只剩一灘血水,絲絲流淌,方才輕噓了一口氣,問道:「主公,你沒事吧?」

  典韋剛才看到的當然都是真實的,陳諾剛才吐出來的,如嬰兒一般的鬼東西,就是那個一直妄圖想要反噬他的靈魂體,也就是他身體原來的主人。如今,在他體內最後的一絲殘魂也被他徹底消融吞噬了,陳諾總算是可以徹底安心了。他靜下來,對著月光默默的感受了一會,再也感觸不到他體內還有第二個殘魂的存在。

  他輕吐了一口氣,暗想著,從此以後,這個身體完全是屬於他的了。一旦這個身體屬於他,則代表他從此代替以前的『陳諾』,成為這一世的人,所以他今後的所言所行,也完全合乎這一世的規則,自然不會再如于吉所說,不因出格的舉動而遭到上天所忌。也就是說,在將來的史書上,他可以在三國這一世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,而不用擔心隨時遭到上天排斥。

  此所謂,欲逆天,先瞞天。瞞過了天,才能逆天,從而改寫歷史。

  陳諾胸臆間澎湃起伏,欲來個仰天長嘯,以舒展胸中之氣。然而,他剛才靜下來的那一刻只顧著感受身體裡有無二道殘魂,可卻沒有注意到在他感受的那一刻,一絲意念鑽入他的腦子裡,讓他同時間感受到了另外一人。他此時突然回味過來,也立即將之撲捉住。

  這個人,就是已與他分開數月,被于吉帶走的米萊。

  此時的米萊身在揚州刺史部,廬江郡,天柱山中。

  高大的天柱山群峰插翅,山路險峻,雲霧繚繞,身在山中,如處仙境。說起來,她為了學一身神功,以為母親報仇,於是跟隨著于吉老道一路不辭辛苦,從關中望著東南趕來。於路數月,也終於到達了此行目的地,揚州廬江。本以為,眼前的天柱山就是于吉道場之所在了,她也終於可以安定下來,跟隨老道習練所謂的神功了。然而,于吉並沒有否認,也沒有承認,只是將她一路引到山頂,留她在了一處茅草屋內,他自己卻出門去見另外一人了。

  于吉見的這人,正是左慈左元放,這個在三國中頗具神仙色彩的人物。

  左仙人見到于吉,一句話也不說,請于吉坐了下來,很快就有童子奉茶上來。等到諸人退下,于吉首先開口,說道:「此去長安,你我一別將及一年,這一年來,本道為訪道友所需之純陰之體,多有耽擱,雖然其間碰到不是少,但多數純而不精,只怕難以入道友法眼。幸而皇天不負有心人,到底被我查訪到一人,且將其帶了回來。怎樣,其人想必道友你也看過了,可否讓道友你滿意?」

  左慈聽來,捋著頷下雪白的一部鬍鬚,點了點頭,眼閃精光,說道:「此正是我之所需純陰之體,其體純而極精,世上少有,可謂獨一無二。想來若非如此難找,我也不會拜託道友你了。哈哈,如今得到,用以鑄鼎,此鼎若成,足可為先天上好之鼎爐。只是這鼎爐看起來也不傻,如何就被於老怪你輕易就騙到了手上,還傻乎乎的跟著你來,實在令我不解啊。」

  「廢話少說,你要的純陰之體我已經給你老傢伙帶來了,我要的東西呢,還不拿出來?」于吉此時的樣子倒是有點猴急了,擠巴著眼睛,哇哇的叫著。左慈見他這個樣兒,哈哈一笑,想要捉弄他一下,故意反問他:「嗚嗚,我可不記得你想要什麼東西呀,有這回事嗎?你別急呀,你看你急的,可否跟我說說,你要我給你什麼?」

  于吉鼻子冒著煙,伸出手來,往左慈鼻孔上一掀。左慈一個沒有躲開,被他兩指插住鼻孔,鼻子裡立馬咻咻的噴出一股熱氣來。左慈擠著眉,向他眨了一眼。也就在眨眼的功夫,于吉只覺兩隻插出去的手指如撩在了火堆里,痛得他叫了一聲,這才發現手指插的地方不是左慈鼻孔,而是剛剛倒下的一杯熱茶。滾燙的熱茶只將他兩根手指燙得通紅,如烙鐵一般。于吉這才知道被他瞬間移形換位,著了他的道兒。他鼻子一哼,將兩指一開,撐住手中杯子不落,手上一送,直接將茶水送到了左慈跟前。

  左慈老道伸出手來,抓在手裡,兩指一豎,對著滾燙的茶水當中一划,茶杯立即一分為二,從中裂開。茶杯雖然是裂了,但裡面的茶水卻如壁虎一般仍是貼在杯壁上,而另一半雖然無所依,也並不見撒潑分毫。這茶杯一分為二,一個自己拿了,另一個凌空送到了于吉跟前,同時呵呵笑道:「看你這於老怪,我只不過跟你說著玩玩,你倒是當真了。喝了這杯茶湯,算是我賠罪。」于吉鼻子輕輕一哼,伸手接過,一口將手中茶湯全喝了。

  左慈呵呵一笑,亦是將手中茶湯喝完,放下來,頓見那剩下的茶漬連著燙過的茶葉從破口處流了下來。左慈如若未見,伸手一招,外面童子立即將茶案收拾乾淨,重新上了茶水。等到童子退下,左慈看了于吉一眼,緩緩說道:「你於老怪為我一路奔波找來這一純陰之體,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容易嗎?不容易!來來來,既然我當初已與於老怪你達成約定,只要你於老怪為我找到純陰之體,我就將另一半黃絹密圖給你,我既然話說出去,豈有失言之理?斷然不會!斷然不會!於老怪,請看!」

  從左慈袖子裡,摸出了一方黃絹,展開來,送到于吉跟前。于吉眼睛早就賊亮了,呼吸甚至粗重了起來。眼看這一方黃絹密圖就要落在他手裡,不想,密圖送到了一半,左慈突然將密圖又拿了回去,說道:「傳說這黃絹密圖有點來歷,配合鼎爐,可起神仙之效,不但讓人慾仙欲死,且有不少附加增益做用,為我輩不可多得之物。若我將之留下,等到以後鼎爐成,則按圖索驥,不知其增益效果幾何?」

  于吉被他一說,生怕他當真給留下了,兩眼頓時通紅,差點就要撲上去了。

  不過,左慈立即嘆了口氣,與他說道:「可惜呀可惜,在我手上的只有半塊,半塊圖,見之如春宮,於我輩又有何用?倒不如……賣個人情,送給於老怪你罷了。」將半張密圖又即送到于吉跟前,頓了頓,在于吉未伸手前,又即說道,「可是,我這塊圖就算給你,你也只有此半塊罷了,不是完整的,你拿著又有何用,難不成真的當初春宮來看?」

  于吉心裡一緊,暗罵這傢伙真是多事。不過左慈說歸說,倒是沒有要反悔的意思,密圖既然拿了出來,也沒有要不給的打算,跟他又開了兩句玩笑,便將密圖往于吉手上一送,笑道:「看你把他當做寶貝似的,罷了,半張圖我留著也沒用,就給你於老怪做成了這筆交易,也省得於老怪你怪我這人說話不算話。」

  直等到這半張密圖在手心,于吉方才是重重喘了一口氣,立馬將之收之入懷。站起身來,說道:「老傢伙,本道茶也喝足了,鼎爐我留下,人我可不留了。」左慈眉頭一皺,連忙說道:「咦!於老怪何故急著走,不如……」簌的一聲,于吉消失於屋內,啪的一聲,門一關,人走了。左慈搖了搖頭,笑罵道:「這個老怪物,整天毛毛躁躁的,如今天黑著,我想要留你下來歇一晚,你卻跑得比兔子還快。」

  他這裡,忽然想到那個鼎爐,眼前頓時一亮,立即叫來童子,吩咐將之帶來。

  米萊茫茫然跟著童子到了左慈這裡,沒看到于吉老道,不免心慌,問于吉何在。左慈在這片刻之間,也已經上下打量了米萊一眼,確認她正是他要找的純陰之體,沒有錯,兩眼放光,暗暗點頭。此時突然聽她問到于吉,只說于吉已走,特意將她留下,交代給他,就是要讓她跟他學習神功。米萊本來聽說于吉走了,也想下山去找,但聽說是于吉將她留在這裡,讓她跟著他學藝的,她也就沒有話說。畢竟人家一個老爺爺斷不會騙她一個小丫頭,更何況,只要有神功可學,她留在哪裡都一樣,所以也並不在意于吉將她撇下。

  左慈教給她的,當然不會是什麼神功,頂多不過是以『神功』做為外衣,傳授給她以鑄鼎之術。

  傳了幾句要訣,教給了她幾個動作,丟下一本破書給她,左慈也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,至於米萊,則整日留在左慈身邊,藉助山中的精華之氣,日復一日的修煉著『鑄鼎之術』,這都是後話。

  只說于吉老道連夜下了天柱山,到了山下,靜靜聽了一會,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的跡象,方才放緩下了步子。他這時,伸手從懷裡掏了掏,掏出了兩方黃絹密圖。一張是他原本所得,一張則是剛剛從左慈手中騙得。他拿著這兩個半張的圖,拼湊成一塊,借著月光,只見圖中所繪之物形神皆妙,正好拼合完整,不差分毫。他看來,不覺眉頭一動,眼放精光,繼而哈哈大笑,將密圖又收入懷中,嘿然道:「得此圖,確實可有助於鼎爐,讓人進入欲仙欲死之夢境,使之增益身體,養人壽命。可這些都是小道,不足與道。老傢伙啊老傢伙,若讓你知道這其中之大道,嘿嘿,後悔哭死你。你以為我沒有另外半張,卻不知我為了這半張圖尋訪數十年之久,就差你這一面。哈哈,如今兩圖合,秘術得,我于吉飛升不久矣!」

  說著話,人已快速離開天柱山,趕往東南方,吳郡之地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青州因為陳諾餘部在田楷等後方鬧事,遂使得田楷等人不得不退兵而去。因為事發太過倉促,田楷等沒有事先做好安排,以至先被麴義抓住機會,大敗一陣,收降了他數千人馬,後又因為半路上遭遇到了陳諾所部趙雪人馬,再次受到重創。等到他們回到臨菑,又是一場敗。而這之後,麴義等聯合趙雪等部,一路勢如破竹,打到了東平陵。而東平陵所留的人馬雖然有萬餘之多,但因為沒有田楷指揮,不敢出戰,被麴義等團團圍住。這之後,身在臨菑的田楷和孔融聯軍,好不容易將身後的陳諾餘部撲滅,想要回頭來增援東平陵。然而,還沒等田楷聯軍趕到,麴義已成功攻入東平陵,再次收降賊兵數千,余者逃遁,田楷聯軍士氣受挫,全軍譁然。

  這之後,麴義趁著士氣銳利,馬不停蹄,率軍跟田楷聯軍戰於野,再次大破之。收攏賊兵過萬,勢力空前強盛,而田楷和孔融,因士氣大跌,不敢再戰,退守齊國。青州這邊的戰局報到袁紹耳里,時袁紹因為公孫瓚聯軍在城下而憂愁,看到這個消息那是精神振奮,立即以麴義為青州督軍,嘉勉於他。這之後,田楷等眼看無法抵擋麴義兵鋒,立馬跟麴義攤牌,說陳諾就在他們手中,如果不想他死,可進行談判。麴義不敢擅專,將消息報給袁紹知道。

  袁紹聽說陳諾居然沒有死,心裡不免激動,青州雖然取得了初步勝利,但渤海戰場並不看好,也正是急需陳諾這樣俊才的時候,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。再說,如果不同意,那才叫外人說呢,此時也正是他彌補以前所犯錯誤的大好時機,這樣一做也正好向外人展示他的大度。這之後,袁紹將談判之權交給麴義,讓麴義全權處理此事。

  麴義為此與田楷經過數番談判,因為對方要求的太多,一時僵持不住。消息傳到袁紹耳里,袁紹當然不樂意僵持下去,能快速談好更好。畢竟,他此刻可是跟公孫瓚在較量呢,如果陳諾早日過來,他就可以早日將陳諾派人用場,所以發下話來,不論田楷和孔融有任何無理的條件,皆可答應。

  有袁紹這句話,接下來的談判當然要容易得多了。最後雙方達成共識,袁紹承認孔融在北海的權利以及田楷在齊國的統治,仍讓孔融為北海相,治理北海;而田楷本為青州刺史,有袁譚這個刺史在,他當然不能再繼續擔任,最後以田楷為懷義將軍,齊國相,領兵鎮守臨菑。他二人可自成一國,名義上雖然歸於青州袁譚治下,可聽宣不聽調。

  孔融是滿意於仍可治理北海,一句話也不說,拍拍屁股,直接回了都昌。而田楷,本為一個敗將,能因配合陳諾演好一場戲得到這些,自然沒有其他話說。至於青州,勢力錯綜複雜,南面又有徐州陶謙的威脅,袁紹吸取了陳諾的教訓,不想剛剛得到青州因為沒有大將鎮守而再次失去。最後考慮再三,認為當今青州也唯有麴義才能鎮得住,派其他將來只怕無能為力。何則?麴義經過青州一戰,收降賊人萬餘,手上人馬達到兩萬,這樣的戰功也足以震懾住州境亂民,讓其他人不敢有非分之想。用麴義,當然是最好不過的理想人選,袁紹也沒有不用他的理由,更不好隨意將他調回,最後只好讓麴義仍為青州督軍,加鎮東中郎將,協助袁譚鎮守青州。

  青州這邊的事情暫時算是告結,而陳諾,則被袁紹一紙令書,直接召回了渤海聽用。當然,袁紹為了安撫陳諾,向天下人表示他的大度,不但沒有責備他當初敗戰之罪,且加陳諾為虎翼將軍,仍領渤海太守如故。當然,他如今離開青州,青州督軍的位置也因為他的失蹤丟給了麴義,自然是不用再記掛了。不過話說回來,原本一直有名無實的渤海太守,如今真正的回了渤海,算得是真正的名副其實了。

  當然,在陳諾離開青州之際,自然先是要與麴義等碰碰面,將他走後如何保持青州的現狀交代清楚。麴義身負陳諾所託,對於他的諄諄囑咐,自然是一一聽下來。在當天晚上,麴義還專為陳諾設宴,兩人再次聯榻,說了一夜的酒話。

  「如今你我這一別,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相見。」

  被陳諾這麼一說,麴義也是搖頭長嘆,說道:「相見自有時,大哥何必憂傷?來來來,不如且把酒來喝,咱們今晚務必要喝得一醉方休!」陳諾哈哈一笑,捧起酒盞來,說道:「賢弟你說得對,咱們喝!」兩人各自一盞下去,陳諾又想到一事,伸手扯住麴義衣袖,交代道:「對了,我這一走,與開陽隔得遠了,那裡還有我的一位朋友,他因我得罪了徐州陶恭祖,可能隨時要面對陶恭祖的報復,你在青州近些,可代為我照顧照顧。」

  「大哥放心,大哥交代的話,小弟記著呢。」

  聽麴義如此一說,陳諾放開手來,一笑道:「如此,我可以放心回渤海矣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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