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九章:接到命令要撤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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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徐帥,我們還是出擊吧,要再不殺下山去,只怕我們都要死在這裡!」

  「是啊,我們能吃的都已經吃盡了,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出來再讓我們吃了,長此下去,我們支撐不了多少時候的呀。我們再不下山,不說好多人會因此餓死,且還連累到士氣,到時拿什麼與賊人決戰?不若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,士氣尚存,現在就殺下山去,跟他娘的拼了!」

  「拼了!拼了!」

  看到一個個急赤白臉,身為這支黃巾的渠帥徐和,此時也已經犯頭痛了。賊人就在山下,將他們團團圍住,也不攻打上來,擺明的是要活活困死他們,這一計不可謂不毒。可是……明明知道賊人的目的在此,他們又能怎麼樣呢?曾幾次試圖組織小規模的突圍,但皆都以失敗而告終,每次都是有去無回,犧牲了不少的同伴,已經將這支黃巾的士氣徹底打到了低谷。長此以往,的確不是事兒。

  但是,要是這麼衝下去,拼了又能怎樣,還不是一死?數萬饑民,裝備本不精良,要是跟山下的正規軍發生衝突,與驅羊入狼群又有什麼區別,無異於自投羅網。

  是選擇被人活活困死山中,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去,還是選擇轟轟烈烈一回,臨死了跟賊人拼死一戰再死呢?這是個很艱難的抉擇。選擇拼死一戰,不是沒有突圍的可能,但死傷肯定慘重;可若選擇堅守,不可避免他們要面對飢餓的威脅,但也不是沒有活下去的機會。畢竟,戰場之道瞬息萬變,說不定今兒賊人還在山下圍著,明兒因為什麼變故,不得不撤離。當然,這種可能十分的渺茫,簡直跟天上掉餡餅一個概率。

  「徐帥,下決定吧!」

  兩邊的黃巾蛾賊全都涌了上來,生死關頭,沒有一個人馬虎對待。他們一聲聲的勸誡,一聲聲的聲嘶吶喊,已經不再是商量的口吻了,仿佛只要徐和膽敢說一個不字,下一刻他們就要衝上來,伸手將他活活掐死。這種局面,已經出現了好幾次了,但幸而每次都能被徐和給鎮壓下來。可這次……這次似乎不一樣了,飢餓已經迫使得他們鋌而走險。他們已經不再顧慮他是不是他們的渠帥了,他們要活下去,要活下去就要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,明知其結果是一個死……

  擋他們的活路,無異於自己找死!

  「你們在幹什麼,不得對渠帥無禮,還不散開!」

  就在徐和頗為無奈時,從外圍衝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,他手中拎著一把厚背刀,指揮著十幾條壯漢子,將圍上來的眾人一股腦兒的轟開。有那麼幾個鬧事的,趁機動起手來,跟少年一邊直接比劃上了。場面,頓時熱鬧了起來,呵斥之聲不斷,噼噼啪啪不絕入耳。徐和身在其中,幸好被幾個得力心腹保護著,這才沒有身受其殃。

  眼看局面一下子變成眼前這樣,只怕還沒有分出個好歹來,自己人就要鬧的血流成河了。徐和也知大勢不可逆轉,若再一味的守在山上,只怕人心惶惶,內訌難免,看來也只能順應大勢做出他的決定了。他一把推開兩邊心腹,從亂戰中一人手裡奪過來一把刀,一刀劈砍在一棵大樹上。啪啪啪連砍了兩三刀。轟隆一聲,大樹支杆被砍斷,枯枝如蓋塌了下來,直接砸到人群里,人群四散,讓出了一個空間。

  徐和一下子跳到中間一塊大石上,手著著刀,眼睛掃視了驚訝中的眾人一眼,大喝一聲:「都給我住手!」這聲洪亮如鍾,嗡嗡的傳了出去,遠近仍在混亂中的人群,皆都錯愕的將眼睛看了過來。

  徐和,瞪著一對大大的眼睛,掃視了眾人一圈,臉上血色翻湧,一時也不說話。那下面鬧事的眾人,面對徐和的憤怒,也終於是害怕了了,一時不敢輕易滋嚷,場面一下子冷靜了下來。靜得可怕,但也得有人出來說話。說話的,自然是徐和。徐和鼻子重重一哼,揚聲叫道:「你們很是能打是吧?在自己窩裡逞什麼英雄,有種的給本帥滾下山去與山下賊人廝殺!能殺他娘的,那才不是孬種!」

  他此話一出,眾人先還是沒有明白過來,都是大眼瞪小眼。等到仔細一想,方才知道他是同意他們下山衝殺了。既然徐和都放話了,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,紛紛上前來向徐和請命,就等著徐和安排。徐和此時既然決心拼死一戰,那便是豁了出去,將刀往大石旁一插,掃視了眾人一眼,就要開口吩咐。

  然而,也就在這時,一聲『徐帥』打斷了他將要說的話,還有激揚中的眾人。

  「徐帥徐帥!」一人從著山下一路飛奔而來,一路叫喚,顯得極是倉促。只他跑得也實在太急了,腳下絆了一塊石頭,跌了個狗吃屎。其他人的眼睛可是都在看著呢,有看到這一幕的,那是忍俊不禁,哈哈哈的笑了出來。徐和身邊站著的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,此時將鼻子一哼,掃視了旁邊人一眼,冷聲呵斥:「有什麼好笑的?」他飛步上前,伸手攙扶起那人,板著臉同時輕聲呵斥他一聲,「再大再急的事情也得好好走路,怎能如此慌慌張張,走個路還摔了?」

  雖然是責備了他一句,但看他抬起臉來鼻子裡鮮血嘩啦的流淌著,就像是兩條蚯蚓鑽出了山洞,全都往他嘴巴里爬去,看起來十分的滑稽,不由噗嗤一聲,笑了出來。他外表雖然裝的很是冷酷,但畢竟還是個孩子的年齡,心性難穩,這一笑,也是沒有管住,跟他剛才冷峻的面孔迥若兩人。那人卻是不敢笑他,趕緊順勢爬了起來,伸手隨便將鼻血揩了,看到徐和正看著他,他連忙丟下少年,望前走去。

  徐和這時問他:「你如此慌慌張張跑上來,可是山下發生了變動?」

  那人連連點頭,說道:「徐帥!徐帥!大喜啊大喜啊,賊人已經撤兵了!」

  「撤兵了?」

  「撤兵了?」

  這個消息也實在太過意外了,甚至徐和還有其他黃巾,一個也不敢相信。

  「賊人怎麼會突然撤兵呢?這,這不可能啊,是不是有詐啊?」

  「是啊,確實可疑!」

  不論周圍其他人怎麼七嘴八舌,報信的那人只是一個勁的跟他們說:「是撤了,是撤了,不信你們自己下山去看。」徐和還沒有說話,眾人來不及表示,在旁的少年鼻子一哼,說道:「哼,我才不相信他們會突然撤兵呢,這其中一定是有詐!」他二話不說,召集了十幾條漢子,望山下就跑。臨走前,少年向徐和丟下一句話:「徐帥,恐賊人有詐,到追上去看看,看他們到底在耍什麼花樣!」他丟下話就走了,根本就不顧及徐和喝止他的語言,一路徑直下了山。

  山下,原本各處關口都是有賊人人馬駐守的,然而,此時統統不見,只留下空空的營帳。看來,他們撤得倒是挺乾脆的。少年跨上馬,帶著這十幾人一路掃蕩,在山下走了一圈,仍是一個賊人的蹤影也沒有發現,全是空帳。

  「看來賊人是真的撤走了!」

  到現在了,由不得那個少年不承認,賊人的確走了。他手拍著厚背刀,眼睛掃視著周圍的空帳,心下合計:「賊人不會無故撤走,一定是他們後方出了什麼變故!」當下喝令左右,「給我好好看看,看能否找出些蛛絲馬跡!」

  少年自己立身馬背之上,手操著厚背刀,眼睛在營內逡巡著,一聲也不做。這時,遠處一騎馬衝來,到了少年跟前,停了下來。他向著少年高聲說道:「賊人向那邊去了!」給他指了一條路。少年聽來,眼睛一轉,心裡想著,「賊人就算是走了,此時也應該沒有跑遠,若是追上去,說不定從中查探些消息,以好帶回來讓徐帥決斷。」

  少年想到這裡,也不二話,長喝了一聲:「走!」帶著頭,立即是扯起馬韁,望前衝去。

  那十幾條漢子眼看著少年突然扯馬遠去,不敢耽誤,也立即各自找了馬匹,追著少年的馬屁股跟了上去。他們此時也不知少年意欲何為,皆都是不解的向他追問著,又怕出事,勸他回去。少年馬不停蹄,根本不理會他們的勸誡之詞,只是被他們說得不耐煩了,方才勒住馬,回身與他們說上兩句:「賊人此去實在蹊蹺,一定是他們後方出了問題,我們若是追上去,說不定能夠得到些消息,等帶回來也好讓徐帥判斷。更何況,當初我等被賊人圍打,好不悽惶,接著又被他們逼上山頭,差點就讓他們給玩死了。這口惡氣,如何不出?他想走?哼,還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呢!我不用意,他休想逃了!」

  「駕!」

  扯動馬韁,少年再次向前奔馳。話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,能理解的就該跟來,不能理解的他也沒有辦法。那十幾人一聽,他的話也確實有道理,猶豫了一下,皆都跟著少年一路追了下去。這一追,追了半天,口乾舌燥。也幸好此時秋天,跑在兩邊有灌木的山道上,還能有蔭涼可尋。少年抬頭望了一眼前方,緩緩扯住了馬韁。

  「我們好像是追上他們了!」

  準確的說,應該是追上了賊人的後軍,賊人的後軍此時好像是在前方寬敞的山谷里休息。少年掃視了一眼,觀察了一下對面的地形,立即回頭叫道:「快,都給我下馬!」他帶頭從馬背上下來,牽著馬,望旁邊山道上走去。那十幾條壯漢也不敢猶豫,紛紛跟著下馬上山。就在他們閃入旁邊山道之後,不過片刻的功夫,一騎馬飛奔而來,向前閃去。馬上人跑了一陣,突然扣馬停下,觀察了一下後方的情況,見沒有異常,方才又兜轉馬頭,重新往迴路跑去,很快消失不見。

  「好險!是賊人的探馬!」

  少年可不管他探不探馬,叫眾人繼續上路。不過,他這次不能像先前那樣堂而皇之的走大道了,馬也不能騎,只能是小心的將它們牽著,在密林里穿行。馬蹄上裹了布片,嘴上也銜了樹枝,不想因為馬匹發出的聲響驚動到休息中的賊人。穿過一片密林,再向前行了一時,跨過了一道溝溝,立即讓他們接觸到了休息中的賊人。

  地方很是寬敞,他們也是保持原地休息,前面的望不到頭,後面的則在數里之外,人數的確是不少。也只有最後面的一些人,因為地帶寬敞,這才散在各處,躲在蔭涼地方,顯得稍稍有點凌亂。少年已將馬匹交給他身後人看著,他自己則小心的爬過一道山溝,向前又靠近了些。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形,發現也只有此去向左數丈處有一士兵所站的位置較為隱蔽,也不是他人輕易主意到的,倒是可以作為下手的目標。只要抓去了他,也就不難從他口裡套出些消息,少年是這麼想的。

  少年既然將目標定了下來,便再也沒有猶豫,悄悄的從士兵身後繞了過去。士兵身子斜拄著長槍,完全沒有主意到他身後的危險,還在傻乎乎的拿著一個鐵硬的麵餅在啃著。少年已經悄悄站了起來,一隻手伸出壓住了士兵的嘴巴,另一隻手則將他身子抱起,往後拖去。他力氣是大,只可惜他並沒有考慮周全。他將那人拖了下去,卻忘了那人身邊還有一根長槍。就在士兵受制的那一瞬間,士兵本能的伸腳亂踢,一腳就踢到了那根長槍。長槍被士兵腳下一踢,直接飛了出去,一槍砸在了人堆里。

  「媽的,是誰找死!」

  人群轟炸開了,紛紛看向長槍飛來的方向。同時,有人驚異:「咦!嘎二呢?」山溝後面發出了急促的叫聲,他們這些人聽來,臉色一變,知道發生大事了,紛紛叫嚷起來,望前沖了去。

  山溝下,少年抱著士兵望下直滾。他本以為,憑他的力氣當可輕易將其制服住,只他哪裡想到,被他抓到的這個士兵還真是難纏,本來將其制服了,他仍是不停的掙扎,還發出了叫聲。這下,不但是少年心急了,就是站在遠處觀望的那十幾條漢子也是嚇得不輕。聽到前面的聲響,他們趕緊是扯了馬匹,催促少年趕快走人。

  少年看看已經驚動了他人了,知道再要想掩藏是不可能了,揮起拳頭,一拳頭將那士兵砸昏過去。爬起來就要走,不想身後有人疾呼,同時一道勁風射到。心知是暗箭,少年不敢猶豫,立即望著旁邊逃開。好在對方這一箭扯得很是急,沒有什麼力道,失去了準頭,否則這一箭又豈是輕易躲得過去的?然而,也就在這麼一個拖延之間,從他身後已經有三五士兵大聲呵斥著,舉槍挺刀向他殺來。

  局面已經到了這一步,與少年同來的那些壯漢,此時也不再矯情,紛紛拿出傢伙,衝殺了上來。

  少年,見無法走脫,心下一狠,手拔刀刃,反過身來,立在當地。那些衝到的士兵一看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,也就更加不將他放在眼裡了。本以為,他三五個一個夾擊,少年也非繳械不可。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,少年在此之時,不但不退,反是舉著厚背刀,大喝一聲,向著他們直接衝殺了上來。

  轟!刀對刀,一士兵首先就被少年手中一刀所帶的力道給磕得麻木不仁,差點就要奪手掉下。就在他驚愕時,少年已經丟下他,一刀再起,迎著一人手中長槍砸去。轟鳴之聲不絕,殺喊不斷,不過片刻的功夫少年就已經突出了重圍。然而,這不過是三五人給他的重圍,還有更多的人從山溝那邊沖了過來。

  他的突然出現,也的確像是捅壞了馬蜂窩,弄得一窩的馬蜂到處亂闖亂飛。迎著不斷從上衝殺過來的士兵,少年全身浴血,也已經感到了吃力。上面衝上來不費事,他身處斜坡,需要仰攻,要吃虧不少。而從前面衝來的人,似乎越來越多了,再這麼殺下去,哪裡是個頭?少年此時難免心生退意,想要往後退去。

  只是,回身看看,又傻住了。他身後衝上來的十幾條壯漢,本來是要接應他的,此時卻被從他們後方繞來的士兵給反包圍了,自顧都不暇,更別說是救他了。後路,顯然是已經堵死了。既然沒有了後路,那就往前衝殺吧。少年一咬牙,頂著頭皮,不斷往前衝上。也終於,他狂暴不怕死的舉動換來了一條血路,被他衝殺上了山溝頂上。此時的他也是占盡了上風的便利,手中刀,只那麼輕輕一揮,下面的人就不敢輕易上前了。

  可同樣,他站在上面,成了眾矢之的,被那些暗箭瞄著,弄得他也是心驚膽戰。少年回身看看與他同來身陷戰局的夥伴,此時已經剩不下兩三個了,看來是指望不上他們了,後路也不能回了。倒是前方,雖然密密麻麻的人向著他這邊撲來,可只要他能一鼓作氣,殺出一條血路,大路就在眼前,到時想要奪馬逃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。

  難就難在,他真的能沖得開眼前這些如螞蟻一樣的人群,果然如他所願搶到戰馬逃出重圍嗎?

  身陷死地,已經沒有其他可以考慮的了。有的,只有一股血性,一股不斷拼殺,勇往無前的血性!

  「殺!」少年咬著牙,牙里滲出血,揮刀望下直砍。蓬蓬蓬,一刀下去,立即盪開了一條路子。那些仰攻的士兵,此時見到像是發了狂一般的少年,也是心慌了。他們一心慌,一退卻,立即給了少年以希望。一條路讓給了少年,少年也就有了立足之地。落在地上,少年並沒有停止攻擊,邊吼邊戰,往前不斷衝擊。

  衝擊,衝擊,再衝擊,沖開了一道口子。不管是被他丟在身後的士兵,還是攔在他身前的卒子,看到此時瘋狂的少年,此時也確實被震撼住了。一個不過十二三的少年人,沒想到他亂戰起來,居然是如此的瘋狂。他的瘋狂,也確實起都了一定的效果,那些被他砍殺死的人就在地上,給了其他人以震懾。而他,在不斷瘋狂的進攻中,口子越撕越大,眼看離目標也是越來越近了。

  只要衝開了這堆人牆,大道就在眼前。

  「死!」沒有人可以阻擋他的歸路,沒有!誰也不行!

  少年一把血刀砍下去,猛然抬起頭來,恍然看到就在前方不遠處,正有三五騎的人馬,他們正目視著他。在他們的眼裡,或許此時瘋狂砍殺的他是個瘋子,然而,在少年眼裡,他們只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,他們的馬匹才是他的目標。

  殺人,搶馬!如此而已!

  少年吼著,狂吼著……都被他殺出了這麼長一條血路了,眼前這一點的路,又能算得了什麼?然而,他不知道,路雖短,要想殺過去,實在是難。他此時越是往前,遇到的阻力越是強了。

  「擋住他,擋住他!」

  「不能讓這瘋子殺上來!」

  有這一道道的命令下來,那些就算再不賣力的士兵們,此時不論如何也得裝模作樣,望前不斷的衝出,試圖逼迫少年,不讓少年靠近。少年此時心裡也急了,為何這麼點的距離就是殺不過去呢?他抬起頭,眼前一亮。他終於發現蹊蹺了,那三五騎人馬好像並非是普普通通的士卒,否則兩邊的人也絕不會拼命攔他。而且,他的眼睛先前只顧找馬去了,完全忽視了這三五騎身後,其實還豎有一面大纛。

  纛上中書一個大大的『趙』字。

  這是將軍纛,也是就說,他現在所看到的這三五騎人中,很可能就有一人是他們的指揮官。甚至,是這支軍隊的總指揮。如果,如果能夠抓住那人,以此相要挾,還怕不能出重圍?少年心裡一動,也是他天不怕地不怕,有了這個想法後,立即付諸行動,不管一切,朝著目標,堅定不移的殺去。身處馬背之上,大纛之下的趙雪,此時手按著腰間佩劍,一動不動。她眼睛看著場中拼殺的少年,亦是不發一言。

  「趙將軍,這小子如此狂妄,再不讓部下下死手,只怕就要讓他衝到眼皮子底下來了。」

  將軍朱靈實在是看不過去了,以他這支軍隊的作戰能力,卻被這小子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,實在是丟面子的事情。如果再不制止,被他衝到中軍大纛下,只怕他是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了。他此時出言,本以為能勸動趙雪,不想趙雪卻是一笑,說道:「他只一人,我有千軍萬馬,何懼他?朱將軍,你難道還怕他跑了不成?倒是我看這小子身手不錯,且還是個不怕死的傢伙,我不忍殺他,這才命令士兵不傷他,任他衝到了眼前。既然都到了這裡了,不如好事做到底,放他進來,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從我們手上取得馬匹?」

  朱靈一愣,兩眼一起,說道:「這個……這個豈能是開玩笑的,可萬萬使不得!」

  「你怕他,我來對付他好了!」朱靈的話剛落,不想從趙雪旁邊衝出一員健將。那員健將一身紅火的披風,軟甲裹出她那細小的蠻腰,臉蛋白皙如玉,神采奕奕。她人一出來,如猛獅出籠,抖擻著身段。她手捉了一根皮鞭,丟下一句話,對著趙雪眨了一眼,也不管朱靈等人的表情,駕著馬望前就去,還一路呵斥著:「閃開些!閃開些!」

  趙雪也沒有想到糜貞此時會衝出去,但阻擋她已經是來不及了,也只好是默不作聲,要看糜貞的手段。

  糜貞這麼一連竄的呵斥著,那兩邊攔路的將士先還是傻愣著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,如呆頭鵝在地。只是他們也沒有來得及反應,看到眼前鞭影捲動,噼啪就要當頭砸下來,他們是嚇得再也不管其他,紛紛抱著腦袋就走。這樣一路,路頓時散開,放糜貞的馬出去了。

  糜貞迎著少年走來,少年此時也是聽到了馬呼嚕聲。他抬起頭來,看看一人騎馬迎頭過來,離他突然近了,他是眼前一亮,暗呼老天保佑。他這裡,下手更加的快了,迫使眾人往後連退。說起來,若非上面有命令,不許傷害到少年,就憑少年孤身一人,就算是他再厲害,也斷然不可能讓他逍遙到現在的,少年是占了他們的便宜了。

  而少年,血戰之中,只知望前,不知後退,只知殺敵,不知敵人是在故意避他。他此時,眼睛裡只有那匹馬,再也沒有其他人。他虎吼著一路直衝而去,血刀開路,也終於讓他奪路到了糜貞這裡。馬,就在眼前,只需將馬上人拿下,就是他的了。有了此馬,何人可敵?何圍不出?少年甚至是連眼睛都笑了。他把手伸出,抓向糜貞腳踝。

  馬背上的糜貞,她可是樂於表現的,不管你是誰,既然衝到了,那就一定要給你顏色看的。只是她沖得急,也沒有想到兩邊人閃得快,少年突然閃出,她也是小小一愣。一愣之後,尚來不及反應,忽然看到一隻帶著獻血的手突然伸到,就要抓向她腳踝,她是又氣又急。呵斥聲中,一邊對著少年當頭捲去。

  轟!空氣都似被他這一鞭之力給破開,發出霍霍聲響。

  風聲當頭,鞭影開闔,少年頓時臉色作變。

  「太大意了!」少年的心猛的往下一沉,不得不承認,若非是他眼睛裡只有馬匹,而沒有馬匹上的人,也絕不會迎頭吃這一虧。這要是被對方一鞭子當頭砸中,不死,也得打殘啊。而且,這一鞭是是如此的沉,如此的近,有如泰山壓頂,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。到了此時,他也只能的儘量展開身段,努力去避開。

  然而,他腦門是閃開了,可他身子卻沒能躲過。這一鞭,轟然如沸,啪的砸下來,落在了少年肩上。少年的肩膀就像是塌陷了一塊,頓時砸得他身子一個不穩,腳往下沉。少年輕呼一聲,腦袋跟著一懵,整個人甚至忘記了接下來該要怎麼做,眼睛裡只是暈眩的敵人。敵人似在嘲笑他,而他,卻不知此時身處何地。

  呼,糜貞又是一鞭。這一鞭落下,直接將少年腰板捲起,輕輕一帶,一收,丟在了地上。等到少年反應過來時,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受制於賊手,無數的兵刃加在了他的脖項上。

  糜貞收起鞭子,跳下來,滿意的拍了拍手,對地上那少年咯咯一笑,說道:「喂!小弟弟你叫什麼啊,看你應該沒滿十二三歲吧,身手倒是不錯。要不你向姐姐討聲饒,姐姐這便放過你,怎麼樣?」

  少年滿口含血,肩膀所受皮鞭之處發出陣陣的疼,但他仍是咬著牙,不啃一聲。面對糜貞挑釁的話,他是鼻子一哼,直接別過了頭去,不去理會她。糜貞也是被他舉動給惹毛了,嘖嘖的叫了兩聲,捋捋袖子,舉起皮鞭,就要衝上來教訓他。但她還沒有走兩步,早被跳下馬來的趙雪一把給制止住。

  「行了!」趙雪看了兩邊一眼,命令道:「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,我們還要趕路,趕緊將兩邊收拾了。」吩咐他人將少年抓了起來,帶到了一邊,趙雪親自問話。只是問他姓名,少年怎麼也不說,始終拿著眼睛瞪著趙雪。趙雪看看問不出來,也只好暫時作罷。倒是糜貞玩心大起,在少年耳邊一口一個小弟弟的叫著,把少年叫得也是頗為不耐煩。

  少年向她辨別道:「哼,我不是你的小弟弟,你也不是我姐姐,你不用這麼熱乎的叫著,妄想來套我的話!」糜貞嘻嘻笑著:「我非要這麼叫你,看你怎麼著?你小我,我不叫你小弟弟叫你什麼?我不是你姐姐,又是什麼?就要叫就要叫……小弟弟小弟弟小弟弟!」

  「……」少年差點撞牆了,可惜別說此時身邊沒有牆壁,就算是有,他身不自由,還被人綁縛著呢。

  「小弟弟小弟弟……」

  「……」少年一翻白眼,帶著討饒的口吻,跟糜貞說道:「你要我怎樣做,才能讓你不叫我小弟弟?」「哦,這個嘛……」糜貞一搖頭,想了想,說道:「這個好像沒有辦法啊,你小我是事實,我不叫你小弟弟能叫什麼?本來嘛,是人都有名字的,可惜你沒有,讓我怎麼叫?」

  「我有……」

  「那你叫什麼?」

  看著糜貞投過來的灼灼眼光,真擔心自己說出名字是不是明智之舉,可若不說,被她一直小弟弟小弟弟的叫著,實在不爽。兩害相權,取其輕者。在此時少年看來,如其被她在耳邊不斷嗡嗡嗡叫著小弟弟,還不是將自己名字說出去。

  「陳到!我叫陳到!」

  少年將自己名字道出,看著糜貞古怪的笑,便是感覺有點後悔,有點上當的味道了。但話已說出,反悔不及,只能是硬著頭皮,跟她強調:「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,你今後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,可別再小弟弟小弟弟的叫著了……」

  「知道了……小弟弟!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糜貞丟下這個叫陳到的少年,笑嘻嘻,轉身就走了。一轉身,就將問到的這個名字告訴了趙雪:「怎麼樣,我留在軍中還是有點用處的吧?這要是別人,能這麼順利問得出來嗎?」趙雪呵呵一笑:「是是,還是貞妹妹聰明。可是貞妹妹,你聽我一句好不好,不要在他人面前動不動說你是別人的姐姐妹妹的,你可千萬記住,此是軍中,你又穿的一身軍鎧,你說自己是女人又是怎麼一回事情,叫他人聽去又該怎麼想?」

  被趙雪一說,糜貞方才是回歸了一點小女兒的心性,不再大大咧咧。雙手抓著趙雪手臂,低下頭來,向趙雪輕輕吐了一口舌頭,說道:「貞兒知道啦!」趙雪看她腦袋就要靠過來,連忙伸手推開,又將她抓著自己手臂的一雙嫩手給拿走,向她輕輕瞪視了一眼,怪道:「剛剛說你,你又犯了,此是軍中,你這舉動讓別人看了如何說你?」

  這次糜貞是鼻子一哼,說道:「你是我雪姐姐,讓別人看了又怎樣?他們敢亂說,先挖了他的舌頭!」

  古怪著,作勢又要將腦袋靠過去,看看趙雪伸手撓她,她趕緊是跳開,連連討饒。趙雪沒好氣的說道:「好了好了,不鬧了。」糜貞嗯了一聲,想到一事,問道:「對了,這次我們為什麼走得這麼急,雪姐姐你還沒有告訴呢?還有,明明我們這次出兵是如此的順利,眼看著再要幾天就能將賊人給拿了,可又為什麼突然撤兵了?雪姐姐你難道甘心?」

  趙雪說道:「不甘心,能怎樣?如今昌國城發生了那樣的事情,我們不撤兵,還能做什麼?」

  「昌國城?昌國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?跟我們這邊又有什麼關係?」

  趙雪緊了緊衣袖,裡面有一封書函是從昌國城那邊發來的,是陳諾親筆所書。陳諾在信中的命令很簡單,叫她接到書信之後,不管其他,立即撤兵泰山,將人馬隱藏,靜待他的下一步命令。而且告訴她,不管她聽到任何的消息,只要她知道這些消息都是假的,那就行了。同時讓她領了人馬進入泰山後,靜觀戰局,不許她隨便走出泰山一步,除非有他的嚴令。這道命令下得太過突然了了,以至於讓她準備的時間也沒有。

  但她知道,陳諾既然下了這道命令,她就得毫不猶豫的去執行。就算這個命令十分蹊蹺,十分的讓她不解。她在接到這個命令後,也立馬按照陳諾的意思,將人馬從無名山撤出,一路撲向泰山。

  糜貞蹲下身來,瞪著一對大大的眼睛瞧著趙雪。看看趙雪在那裡發愣,她嘴巴一翹,嘟囔道:「雪姐姐,你還沒有回答我話呢,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?」趙雪回過神來,向其一笑,說道:「也沒有什麼,只是昌國城那邊出了些事情,好像有些嚴重,故而我大哥哥……陳將軍他不得不臨時將圍攻蛾賊的兵馬收縮回來,也沒有其他的事情,你也不需擔心。」

  叫她不擔心,她的心卻是始終揪著的。陳諾突然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實在是突然,而他信中又沒有解釋,實在讓她猜不透。糜貞鬼精著呢,兩眼閃著,仔細的瞅著趙雪看,問她:「可就算是收縮人馬,我們只需直接回昌國城去就是了,為什麼反而去泰山?」趙雪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跟她繼續糾纏,眼睛一轉,趕緊岔開話題,看了糜貞一眼,說道:「好啦,這些事情都不是你我要去追問的,我們只需執行就是了。倒是我問你,你來我這裡也有些時日了,到底是個什麼打算,你若是想要回徐州去,我求陳將軍他一聲,看他能不能放了你。」

  糜貞鼻子輕輕一皺,說道:「跟著雪姐姐你這麼好玩,我才不願回什麼徐州呢,到家裡不是被大哥管著,就是被二哥束縛著,叫我東也不行西也不行,這也不是,那也不是,怪我這怪我那,都煩死人了。哼,跟著他們多沒有意思,還不如就一直跟著雪姐姐你呢!」

  趙雪一笑,說道:「你呀!有兩位哥哥管著疼著還不知足,反倒是以為累贅,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!你有兩位哥哥,可憐我就那麼一位,如今卻也……」想到哥哥趙雲,趙雪神色一暗,不免要傷下心,淚兩滴淚。

  看到趙雪這個樣子,糜貞也是慌了:「啊,雪姐姐你這是怎麼了,是不是貞兒說錯話了,都是貞兒不好,都是貞兒不好,雪姐姐千萬不要生氣啊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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