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四章:此女……交給主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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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陳諾笑罷,一搖頭,再次看向呂布,說道:「溫侯的話自然沒有錯,然……然溫侯說道你不直接去找袁冀州,就是因為你與袁冀州並非親故,是也不是?」「正是如此。」呂布左右想想,這話應該沒有錯,也就點頭應答。

  「然則……」

  陳諾將目光聚在呂布身上,說道:「然則,溫侯與袁冀州沒有親故,所以不去直接找他,倒也說得通。不過,某前後想想,某與溫侯好像亦非親故,不知溫侯又何故來找某?是以某不覺好笑,還望溫侯見諒。」呂布一怔,隨即哈哈笑道:「將軍所言不錯,你我雖非親故,然……將軍莫非忘了前時令尊令堂之事耶?想來將軍也應該從趙雪將軍口中知道,將軍父母當時若非得某眷顧,焉能平安從郿塢輾轉至此?將軍欠某一個情面,故某斗膽要將軍幫某這個忙,還望將軍能夠成全。」

  陳諾聽來,一點頭:「既然提到家父家母,此事確實是要感激溫侯一聲。想來若非當時溫侯你高抬貴手,家父家母斷難離開長安。可惜,若家父家母尚在,當要他們向溫侯你當面謝上一聲……」

  呂布聽來微微一愣,問道:「然則令尊令堂?」

  陳諾搖了搖頭,嘆道:「哎,在歸來途中不幸死於匈奴之手……」呂布看陳諾表情哀怨,知道此事非假,亦是跟著一聲嘆息。陳諾瞥了呂布一眼,說道:「當然,溫侯此情我是記得,不敢或忘。然則……然則溫侯你在關中所做所為,實在有失欠妥,在談此事之前,溫侯你是否應該跟我有個交代?」

  呂布聽陳諾一說,眼睛一轉,似一下子明白了過來,他也不兜圈子,直接說道:「陳將軍要某交代的,可是某出兵攻擊天王寨一事?」陳諾嘿然一聲冷笑:「原來溫侯你沒有忘記,如此說來,溫侯你也應該知道我與張白騎之間的關係了?溫侯你攻打關中諸寨不要緊,然則溫侯你明明知道張白騎是我兄弟,你打他,不是在打我嗎?此事……你需給我一個交代!」

  呂布看了陳諾一眼,點頭道:「這事是我呂布所為,而且我也知道張白騎與陳將軍你之間的關係。我既然已做,也不敢否認。可惜的是,我呂布最終沒能拿下天王寨,以至進退失據,被李蒙這廝從關中擊走,這才迫不得已往河北而來。如今將軍要我一個交代,也罷,我這裡便給將軍你一個交代!」

  呂布說著,從袖子裡取出兩方錦盒,托在了手心,與陳諾說道:「如果我記得沒錯,當初李肅代表天子從長安來見陳將軍時,曾下詔封將軍你為河南尹,爵陳國亭候,只是李肅雖然拿了天子旨意,卻並沒有將印信交與將軍,可有此事?」陳諾眼睛瞟到呂布手中兩方錦盒,心裡也已經有了底子,大概也猜了出來。他點頭,一聲苦笑:「確有這事,沒有印信,天子所封,我也不敢當真。不過,不知溫侯你為何要突然問起此事,難道溫侯知道那兩件印信的消息?可是……可是溫侯你此刻手中所掌之物?」

  呂布一點頭,說道:「正是!我手中的確實是證明將軍身份的那兩件印信。只是,不知我這個誠意拿出來,將軍可否滿意?」陳諾啊哈哈一笑,說道:「若溫侯能將某丟失之物交換某,某自然滿意。」呂布呵呵一笑:「如此說來,我這個交代將軍你算是接受了?那麼說,將軍你是願意替我為袁本初說項了?」

  陳諾一愣,隨即搖頭:「這兩件印信本來已經丟失,我也沒有奢望能夠再找回來,既然溫侯找到,若願意再物歸原主,某自然高興。然則……若以這兩件印信,溫侯便以為能抵溫侯昔日在天王寨所犯之過,恐怕要令溫侯失望了。我陳諾雖然稀罕這兩件物事,但若是以此二物便讓我出賣兄弟,叫天下人如何說我,叫我以後當如何面對張白騎張兄?」

  呂布眉頭一納,身子一動,便有些著急了:「陳將軍,以此二物也不能贖我昔日之過?罷了,東西歸還你,將軍若執意顧念兄弟之情而不願意幫我,我也無話可說。看來今日之事,也只能如此,某這便與將軍告辭!」

  「慢著!」陳諾走上前來,哈哈一笑:「溫侯何須著急?溫侯是不是見我不答應,是在故意刁難溫侯?實話說來,溫侯你不顧我薄面,攻我兄弟大寨,我對溫侯你確實不待見。然則,我這人恩怨分明,天王寨的事情既然溫侯已經承認了,我也不好再做小兒之態,繼續糾纏此事不放。這件事情咱就撇下不談,現在說說溫侯昔日放我家父家母之事吧。這件事情,溫侯到底有恩於我,我不可不報。所以,照這樣說來,溫侯所託之事我還是願意考慮考慮的。」

  呂布本以為陳諾不答應了,此時又聽他一說,愣了愣,說道:「這……這有什麼不同嗎?」

  陳諾哈哈一笑,說道:「這當然不同,若我因為兩方印信抵消溫侯對天王寨所犯之過,幫了溫侯這次,那我便是對不起張兄;可我如今幫溫侯,卻是因為溫侯你曾救過我家父家母,乃是還溫侯昔日情面,所以此事又自不同。溫侯請坐,下面人已經安排了宴席,等會就上來,現在我們來談談溫侯所求之事。」呂布見陳諾態度前倨後恭,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,但聽他如此一解釋,也即釋然,說道:「一直聽說陳將軍乃信義之人,言出必行,恩怨分明,今日一見果然如此,先前是某莽撞了,不該用此二物來侮辱將軍,是某之錯。」

  陳諾哈哈一笑,袖子一拂,請呂布坐了首席。

  不時,酒席也就上來了,並請了呂布身邊所帶之成廉、魏續、郝萌諸將赴宴,陳諾這邊,也安排朱靈、高順、潘璋諸將陪飲。宴席上,陳諾只談京都舊故,也不提呂布所求之事。等到宴席方散,呂布還是不放心,求陳諾務必要早日成全此事。陳諾一點頭,與呂布說道:「也罷,我這就做書一封與袁冀州,想來袁冀州看在某薄面之上,當不會為難溫侯。」呂布聽來,方才放下心來。

  呂布這邊下去,陳諾抓起案前兩方印綬,仔細瞧了幾眼,輕嘆一口氣。帳外,趙雪走了進來,看到陳諾手中印信,便說道:「這兩方印信本是李肅帶來,被他在半路上丟了,沒有想到倒是被呂布部下給撿了,如今送還了大哥哥,卻也是善始善終。」陳諾一笑,看了趙雪一眼:「雪兒,你以為我幫呂布,是為了這兩方印信嗎?」

  趙雪一愣,反問:「不是嗎?」

  陳諾一笑,搖頭道:「當然不是!雪兒,你以為這兩方印信是什麼好東西嗎,我願意拿嗎?不瞞雪兒,我在關中所行的那些事,袁本初之所以到現在還不追究,不過是因為沒有我的把柄罷了,便是聽說我被朝廷封為河南尹,甚至爵陳國亭候,他之所以一直絕口不提,那是因為我身無印信,這才沒有將此事當做一回事情。可如今,若是被袁本初知道印信回到了我手上,你想他會怎麼想?」

  趙雪被陳諾一說,仔細一想,點頭道:「確實如此,以袁本初多疑的性格,勢必會因為大哥哥你拿了此印,從而懷疑大哥哥你仍是在覬覦著河南。哎呀……大哥哥,原來呂布送還印綬打的也不是好主意。他既然這樣,大哥哥你又何必還要幫他?」陳諾呵呵一笑,說道:「我幫他?首先,卻是是在還呂布昔日待為家父家母之恩情;其次,以呂布的個性,在我這裡碰了牆壁,你以為他會回頭嗎?就算是不求我,也勢必求他人,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自絕於呂布,無故交惡於他?最後……我成全他,也是在成全我自己啊。」

  「成全你自己?」趙雪有點不懂了。

  陳諾一笑,說道:「你以為呂奉先是一盞省油的燈嗎?我若將他打發到袁本初那裡,以他爭勇好勝的個性會沉寂得下來,不做表現的嗎?而只要他這麼一做,以袁本初多疑的個性能不懷疑上他嗎?他兩能相處得融洽嗎?哈哈,袁本初若是將心思全都放在了呂奉先身上,我這裡自然也就要輕鬆許多,我幫他,不也正是在成全我自己嗎?」

  趙雪眼睛一亮,笑道:「原來是這樣!不過,不是雪兒說,大哥哥,這件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呢?」陳諾眉頭一挑,看了她一眼,笑道:「雪兒是在擔心我保呂布,袁本初他未必肯聽,是嗎?」「豈止是不肯聽?」趙雪神色凝重的看著陳諾:「大哥哥,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,袁本初本來就對大哥哥你疑神疑鬼,想來大哥哥你推薦的人,他可能會接受嗎?更何況,呂布還是……還是外人說的『三姓家奴』,袁本初勢必更加忌諱。如此一來,袁本初更加沒有理由會聽大哥哥你的了,只怕此事難成。」

  陳諾哈哈一笑,袖子一拂,招手道:「雪兒你過來。」

  看到陳諾灼熱的目光,趙雪一愣,猶豫了片刻,遲疑不敢靠近:「大哥哥,這是白天,還是軍營……」說著,脖項處一片赤紅。陳諾眉頭一挑,唬她道:「雪兒在想什麼呢,我肩膀酸了,你給我揉兩下。」趙雪一愣,乖乖的上前來,站在陳諾身後,伸出一對柔荑,仔細的替陳諾揉捏起了肩膀。

  陳諾舒服的閉上眼睛,仰頭說道:「雪兒呀,這件事情你就交給大哥哥我吧,大哥哥一定會讓袁本初舒舒服服的接納呂奉先,你……」一句話還沒有說完,那帳外呼啦一聲,一人長身而入。那人看了裡面的情形一眼,覺得不對,轉身就要走。

  「回來!」陳諾對帳外闖進的那人呵斥一聲,那人不敢動了,便低著腦袋從又走了進來,向陳諾說道:「那個……主公,韋什麼也沒有看見。」被典韋一說,趙雪尷尬的往下面一站,陳諾也是莫名其妙的睜開眼睛,沒好氣的說道:「什麼也沒有看見?你看見什麼了?奇了怪了!」典韋仍是低著頭:「沒……沒有看見。」

  陳諾眼睛一白,對趙雪道:「趙將軍先下去吧。」趙雪對著陳諾嗯了一聲,又掃視了典韋一眼。恰恰典韋眼睛也看了過來,頓時被趙雪狠狠一瞪,嚇得渾身莫名的一個哆嗦,連忙低頭。趙雪下去了,陳諾將身一正,責問典韋:「典君,入我大帳,難道一聲招呼也不打嗎?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莽莽撞撞了?」

  「啊,是韋錯了!」

  「哼!看你承認錯誤的態度還不錯,這樣吧,你上前來。」

  「是!」典韋二話不說,立即走上前幾步。陳諾瞪視了他一眼:「再上前,到我跟前來。」「是!」典韋走到陳諾蒲蓆這邊,陳諾立即吩咐道:「給我揉肩。」「啊!」這種細膩的活兒,典韋還真沒有幹過。

  「啊什麼啊呀,你都把雪兒……呵呵,都把趙雪將軍嚇走了,難道讓你頂替還要跟我廢話嗎?」被陳諾這一番指責,典韋腦袋一拉,乖乖的繞到陳諾身後,伸出了……巴掌大手。陳諾拿起一卷竹簡,展開,眼睛快速的在上面移動著,看著竹簡上面呈報的內容,突然又道:「嗯?怎麼回事,還不動手?」

  典韋在看著手掌,比劃著名陳諾寬闊的肩膀,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下手。聽陳諾一說,立即哦了一聲,一掌……篷的拍了下去。陳諾,身子往前一撲,臉直接砸在了書案上,傳來一聲慘呼。

  「啊,主公,你沒事吧?」

  「噗……噗……我沒事,沒事!」陳諾咬著牙齒,轉過臉來,嘿嘿的對著典韋一笑。典韋頭皮發麻,怪道:「主公,你笑得好可怕,你是不是準備……」一句未完,陳諾白了他一眼,叫道:「是!你再不滾下去,看我不收拾你。娘的,有你這樣給人揉肩的嗎,我是叫你揉,不是叫你砍,你小子當劈柴呢!」

  典韋被陳諾罵得不敢囉嗦一句,趁陳諾沒有發作之前,趕緊往外就走。

  「回來,你這麼匆忙進來找我做何事來了?」

  「哦,韋差點忘了……」典韋一拍腦門,走上前來,向陳諾說道:「主公,那個被韋抓回來的綠衫女子,想必主公你還沒有忘記吧?」「嗯?她?」陳諾眼睛一轉,問道:「怎麼了,她在鬧事?」看到典韋點頭,陳諾放下書簡,說道:「嗯!該是見見她的時候了,典君帶路!」

  轉過了一座又一座營帳……

  「主公,她就在裡面了。」看到典韋一指,便立馬唯唯諾諾退到離大帳更遠的地方不敢進去了,陳諾眉頭一豎,怪道:「典君你為何不過來,難道要我一人進去?」典韋嘿嘿一笑,說道:「那個,旁邊的人韋都支走了,主公要怎麼審問儘管來,沒人敢過問的。至於韋……韋在那邊給主公你放風就是了。」

  典韋說著,往著更遠的地方就退。

  陳諾聽他話里意思,便覺得很是不對勁:「不對!被這小子這麼一說,好像是我要對帳篷里的姑娘怎麼似的!」想到這裡,就要叫典韋回來,那帳篷里,突然傳出一聲嬌叱:「帳外是哪個混蛋王八蛋,居然敢對本姑娘無禮至廝。哼,看本姑娘不打爛你,將你拿去餵狗!」聽到這聲罵,遠處的典韋渾身一抖,同情的看了陳諾一眼:「主公啊,非是韋要為難你,實在那姑娘太難纏了,韋是無法擺平啊。事已至此,韋殺又殺不得,放又不能放,只能是委屈主公你了。主公,你可千萬不要怪韋不講義氣啊。」典韋這麼想著,又退走了三步。

  陳諾,聽到這聲罵,不及追究典韋,一口氣上來,扯著步子,舉步闖入帳中。嘩啦,帳門掀開,陳諾長身而入,向著裡面就是一聲呵斥:「何人敢在本將軍帳下喧譁……呃?」

  帳內除了一堵屏風,好像沒有看見一個人,難道人在屏風後面?

  陳諾猶豫了半響,方才從著屏風前面,望著屏風後面一轉。這一轉,收入陳諾眼底的,正是一個綠衫女子。女子束腰,亂發,正盤腿坐在榻上,上身被繩索捆綁著,勾勒出張弛有致的身體曲線,妙曼而不可言。

  不可言的是她身體,可言的是她的眼神。

  她的那對眼神,無言而傳言。眼睛瞪得大大的,仿佛要將陳諾整個人吞噬了一般,在看到陳諾的那一刻,她整個人的戰鬥意志徒然升騰了起來。陳諾,在看到綠衫女子此眼神那一刻,也似明白典韋為什麼不敢進來了。敢情,典韋不是給他找了一個女人,而是一隻……母老虎,或者說『河東獅』更加確切些。

  不戰,已寒,身莫名一顫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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