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百一八章:我不認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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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就在陳諾打敗雷公後不久,突然只見四下里火光雜亂,呼喝聲連連,兵器磕碰之聲更是遠近傳來。這些本來圍觀的人群,他們先一刻還在興奮之中,因為有人打敗了雷公;可是後一刻,因為他們被左右的人馬衝上來,眼看著即將被圍在垓心而擔憂起來。本來還算沉靜的天王寨,因為從各個山頭湧上來的人馬給驚擾住了,立時是人聲鼎沸。

  只見一條條火龍望著天王寨主寨聚攏而來,像是百川歸海,全都湧向了這一邊。

  「啊,怎麼回事?難道是有人攻寨了?」

  「不是吧?好像他們都是天王寨的人馬呀。」

  「啊!那他們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?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眾人慌亂著,各種猜測。不過,他們或許能夠明白過來,這些人大概不會是針對他們的。因為,有人比他們更加著急。

  陳諾打敗雷公後並沒有拿雷公怎麼樣,一來他不想跟黑山鬧得太僵,二來雷公畢竟是孫輕的朋友,怎麼說看在孫輕的面子上也不能太過讓他難堪。他的長槍在打敗他後也早已經收了回去,只他跟雷公話還沒有說上兩句,突然發生了這個變故,實在沒有想到。雖然一時不明所以,但不難明白,這件事情肯定跟王故有關。

  他此來的目的在於營救張白騎,在張白騎沒有救出來前,自然不好跟雷公糾纏下去,看到變故,他撤槍就走了。

  而雷公,他在當地呆愣了片刻,早有人為他撿起了兵器。只他忽然看到各個山頭殺來的火龍,心裡也是有點慌了。在來之前,張燕也曾經交代這天王寨畢竟是弘農第一大寨,要想收服他只怕有點難度,關鍵是要分化各寨,然後再逼迫天王寨就範。只他哪裡想到,事情到最後居然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,王故他居然是沒有顧忌黑山的勢力,調動了這麼多人馬圍山,他這是想要幹什麼?

  「哈哈哈!」

  一陣大笑之聲,立即有一隊人馬在前面開路,將其他各寨人馬都擋在了兩邊讓出一條路來。這時,隨著大笑之聲迫近,雷公一對牛眼瞪起死魚白來,方才看清來人不是別人,正是『更衣』了許久,此時才回來的王故王大頭領。

  「王大頭領!你去了這麼久,考慮了這麼長時間了,大概是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厲害吧?怎麼樣,你是想通了準備接我黑山令,還是……」

  雷公此言一了,王故已是搖頭一聲苦笑:「雷帥,不如這樣,這黑山令嘛,我看也沒有什麼好接的,咱們也就不要再說了。至於雷帥你嘛,我看你也有兩下子,不如你放棄黑山第三小帥的位置,到我天王寨來,我讓雷帥你來當這二頭領如何?想來這老二,終歸要比老三高上那麼一點吧?雷帥你說呢?要不雷帥你好好考慮考慮?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雷公兩隻眼睛大起,喉嚨里嘎嘎作響,要不是刻意壓制住,只怕就要隨時雷吼罵人了。

  這什麼事情嘛,什麼老二老三的,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了。

  雷公與王故這邊鬥著嘴皮子,那邊陳諾退了回去。他剛一到祝融青衣身邊,就見張晟走了上來,向著他連連稱謝。想來,剛才他與雷公戰鬥時,若非是陳諾及時出手將他救了出來,此刻他也早已經被對方轟殺了。如果說之前他肯聽陳諾的安排,那多半是為了他虎頭寨將來打算,是迫於形勢做出的表面功夫。可是自陳諾救了他一命後,陳諾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一下子重了起來。他這人雖然是個粗人,卻是頗重信義,是個懂得知恩圖報之輩。

  他一上來,便是向著陳諾表明心跡,稱說道:「將軍救命之恩俺是無以為報,今後但有要求,俺虎頭寨上下包括俺可任憑將軍驅使!」

  陳諾聽他這麼一說,也趕緊是伸手托起他雙臂,安慰了他兩句:「張晟兄言重了!」那張晟又問陳諾的傷勢,陳諾只說沒關係。只他眼看著目下形勢,心裡卻是一動,眼前一亮。

  陳諾忽然與祝融青衣和張晟說道:「雷公此來為的是傳黑山令,只是他事情沒有辦成,如今王故這廝又突然調兵來,他們二人僵持在這裡只怕一時難以談妥。本來我與張晟兄商議著準備今晚上先摸清路子,明兒再好動手的,可如今看來似乎不必了。想來天王寨目下各處調兵,而王故以及他人的注意力都被雷公給吸引了,這倒是一個渾水摸魚的大好機會。不如這樣,趁著混亂,我等且分頭行動,現在就去將張白騎張兄先給救出來,然而大家再來會合。」

  旁邊張晟一聽,立即點頭:「將軍請吩咐!」

  陳諾看了他一眼,說道:「這次去的人不能太多,免得引起注意。這樣吧,張晟兄你可領著本部人馬繼續在這裡掩人耳目,靜觀其變,這救人的事情有我帶人去就行了。」

  「可是……」張晟很想說他也想跟去,只是想想陳諾既然這樣安排,他是不好不從,只得一點頭:「俺……遵命!」

  陳諾這邊一招手,旁邊閃出來一人,吩咐道:「狗娃,你在前面帶路。」

  「好!」

  卓狗娃是替張白騎向陳諾報信的,先前他與陳諾同赴虎頭寨,目下又同回了天王寨。只他為了不讓他人認出,一直都隱藏在隊伍里。想來,要想救出張白騎,也只有卓狗娃知道路線,自然是需要他來帶路的。而陳諾這邊,帶上祝融青衣,點了數十人,趁著遠近山寨各路人馬尚未合攏的機會,向著外圍趁亂混了出去。

  只是,陳諾走沒兩步,突然想起一事來,向祝融青衣問道:「對了,米萊姑娘呢?」

  是啊,米萊呢?祝融青衣被陳諾問起,突然也想起了這個問題,這才發現米萊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……

  天王寨後寨,一處院子內,三五間房屋相連著,房屋裡外有七八人看守著,這裡就是天王寨的『牢房』,平時關押那些個犯規的寨眾。其他房屋內差不多都關押了七七八八的人,也都是人滿為患,只有中間一間燈昏室暗,單獨關押著一人。

  這人,不是別人,正是天王寨的頭領張白騎。不過,他現在已經被打為『階下囚』。

  本來,他張白騎從函谷關一路風風火火的往天王寨回趕,為的是接掌天王寨。可是,前任頭領的死先是打擊了他,後又因為錯誤的判斷了形勢,被王故的外表所騙,結果讓他吃了個啞巴虧。在『鴻門宴』上,他被王故聯合西涼牛輔給算計了,將他抓了起來。本來,西涼派來的將軍胡赤兒是準備要王故當即斬殺他的,只是因為王故考慮到了這其中的厲害,知道在沒有完全接掌天王寨之前無故殺害他討不到任何好處,故而才暫時留下了他一命。

  只是,他的這條命能否『苟活』下去,說來也玄。雖然他早在幾天前派出了卓狗娃,讓卓狗娃去向陳諾報信,希望陳諾來救他。只是,他心裡也很明白,他跟陳諾不過是萍水相逢,且人家先前已經在新安幫過他一次了,再求他幫忙他能不能答應是其一,而其二呢?其二自然是要考慮陳諾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救他。

  想來,他雖然猜出陳諾就是那個斬殺了張濟等西涼三將的河北將軍,也足以有能力對付這些山賊。可是,他當時遇到陳諾時他身邊畢竟只有十幾騎,指望他來救,實在不該。更何況,就算他陳諾從偃師領兵來救,只怕是路途遙遠鞭長莫及。再說,等他領兵來,恐怖是遠水救不了近火,等他來黃花菜都涼了。

  而既然陳諾不能調他的關外兵馬來救,他身邊又沒有多少將士,如要救他幾乎是不可能。他這些天來思前想後的仔細一考慮,也終於認清了這樣一個現實。同時,他又覺得他讓卓狗娃去向陳諾求救,實在是不智。想來,陳諾一不能調兵來救,二身邊又沒有多少幫手,他這時要是來了,那可就是跟送死沒有區別。如此一來,能不能救他出來是在其次,只怕還因此連累到他,這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。

  他一想到這裡,心裡自然是不安,整晚整晚的睡不著。他突然盼望著,陳諾還是不要來。

  當然,他有這個想法,並非是他認命了,不想再爭取活命的機會了,實在是他不願意連累到陳諾。同時,他在內心又強烈的期盼著奇蹟會出現。他想出來,自然是不甘心於他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反制於王故,他不願意就這麼認輸。對於前任頭領大哥的死,他一直不敢相信,總想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陰謀。而他,因為不甘,不想認輸,方才沒有考慮那麼多,居然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陳諾身上。事後冷靜下來一想,他突然覺得很好笑。

  不是嗎?一件與自己生命攸關的大事,居然就這麼草草的託付給了一個『路人甲』,這件事情說起來,恐怕任誰誰也得笑話他吧?張白騎有時候想想,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情,不得不肯定的點點頭,心裡跟著是一陣黯然的失落。可,一閉上眼,想到當日新安酒肆時,陳諾舉杯拔盞的豪爽之態,他心裡不禁是一暖,覺得,希望又來了。

  「我張白騎一定不會看錯他!」

  是的,每當他失落、不甘、不想認輸時,他就會這麼的勸慰自己。

  夜了,今晚他張白騎再也睡不著。就在先時,他聽外面人說,過了今兒王故就要正式接掌天王寨了。這邊已經有了準確的消息,可是卓狗娃那邊至今消息全無,陳諾的蹤跡更是半點也未見。他想來,心也徹底死了下去。不甘嗎?不甘又有何用?不服輸?不服輸行嗎?

  今晚的天王寨熱鬧啊!

  張白騎嘟囔著,背手而立,站在那裡已經很久了。前面人語聲不時的一陣陣傳來,大概是今晚天王寨來了不少好漢吧?不過,這些跟我又有何干?張白騎只覺得一陣疲倦,輕嘆一口氣,拖著疲憊的身軀,望著邊角的那堆稻草走去。那堆稻草很是單薄,是他的『臥榻』。今晚他能睡個囫圇覺,只怕過了今晚,王故就要對他動手了吧?

  張白騎苦笑一聲,剛剛走到邊角『榻邊』,忽然外面傳來一連的呵斥聲,有人舉著火把向著這邊靠近了來。

  「其他的好像都滿了,就這間吧!」

  「可是,這裡面是張頭領,王大頭領吩咐是要單獨關押的,免得出問題。」

  「嘿!這都什麼時候了,明兒王大頭領就要正式接掌我天王寨了,這姓張的也就沒有作用了,自然是要殺了的。都快一個死人了,就讓他們擠上一個晚上又有什麼關係?我看就把他們關在一起好了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外面這麼一陣議論著,火把近了,聲音也近了,半封閉的房門吱呀一聲,突然被人從外推開。

  「進去吧!好好待著!」

  隨著這一聲呵斥,門外被送進來一人,接著啪的一聲,房門又關緊了,火光漸漸遠去。

  屋內的張白騎沒有轉過身來,甚至連看一眼的欲望也沒有。是啊,他都快是一個死人了,還有什麼值得他去關心的?他疲憊的往『榻上』一坐,就要倒下身去休息。只是,他臨倒下身時,因為好奇,看了那人一眼。

  那個被推進來的人,頭上的白巾不知什麼時候被扯掉了,此時蓬鬆著頭髮,露出半張憤怒的臉。臉上細白光嫩,仿佛若水。張白騎就因為這麼看了她一眼,突然被她這半張臉給吸引住了。他心裡,同時驚咦一聲,似乎對於眼前這人他很是熟悉,像是哪裡見過,只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。

  「看什麼看?再看挖了你眼睛!」

  那人一出口,就是惱怒至極的剜了他一眼。而張白騎,突然面對著她那張抬起的臉蛋,他是胸口一跳,眼睛一起,疾呼一聲:「咦!果然是你!」

  「你,你認識我?」

  那人爬了起來,手挽著頭髮,仔細的盯著張白騎看了兩眼,從他那張臉上恍然找出了一點熟悉的感覺,但一時卻又想不出來。也難怪,此時的張白騎披襟散發,臉蛋好多天都沒有洗過了,加上屋內環境不乾淨,臉上的污垢是東一層西一層,完全掩蓋住了他昔日的容顏,要不仔細看如何能認得出來?

  那人盯著張白騎看了半天,嘴巴是半張著,喉嚨里咕咚咕咚的聳動著。名字到了嘴邊,卻是因為被某個關節給掐住,一時卻又說不出來,可憐她使勁努力了半天,就是道不出一個所以然來。

  張白騎此時卻是一笑,突然開口吟道:「陰主陽生,陽主陰生。陰陽合和,神功乃成……」

  「啊!是你!」

  那人被張白騎一說,張口一聲驚呼,跑上前兩步:「啊,你就是那個當日在新安酒肆里和我家將軍飲酒的那位張白騎!」

  「是也!」

  張白騎一點頭:「當日我雖然與姑娘見過,只是一直未請教姑娘芳名……」

  那人聽來,連忙道:「啊……我叫米萊!」

  張白騎看了她一眼,突然心裡一動,連忙道:「對了,米萊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,你是一個人來的嗎?」

  米萊被抓時確實是一個人,但說上天王寨當然不止她一個。本來,她上天王寨無意間發現王故居然就是那個殺害她母親的兇手,她是恨不能立即殺了他報仇。只是,因為祝融青衣的解勸,為了大局她一時也不好動手,就這麼一直隱忍了下去。但她既然瞧見了兇手就是王故,那就說什麼也難以安分下去,一直都尋找著機會想要殺了王故。本來,要是王故一直都在大廳里呆著不出來,只怕她也沒有這個機會。然而,這個機會卻是因為雷公的突然到訪,讓她給抓到了。

  王故,他因為周旋不過雷公,故而藉口更衣想要尿遁,突然離了眾人。而米萊,也正是因為這個難得的機會,不敢跟祝融青衣他們打招呼,也就一路偷偷的跟著王故。到了一個所在,她本來也沒有機會接近王故的,只因為王故突然將周圍的人都支開了,這才讓她有了這個暗中窺伺的機會,準備隨時下手。只是又因為當時屋內還有一個胡赤兒在,讓她一時也沒有動手的機會。

  她當時心裡焦急著,也不知道王故在室內與胡赤兒密謀些什麼東西,她出於好奇,還想要過去偷聽。只是因為她離得太過於近了些,不免疏忽了某些環節,這才被王故從門上投來的影子瞧破了她。想來,當時王故一聲斷喝,也立即引動了附近的巡邏,米萊本來就是個弱女子,想要逃跑根本是不可能。

  當時王故捉到米萊,也很是好奇此人是誰,為何要偷聽他們談話,但卻因為心裡掛念著黑山一事,也根本沒有拷問的機會,便揮手讓人將她押了下來,碰巧就跟張白騎關在了一起。那張白騎聽她前後說來,方才一點頭,心裡一動:「如此說來,他陳諾果然是個信義之人,他為了救我居然真的過來了!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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