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三章:偃師大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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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無窮的殺氣充滿天地,被張濟大軍踐踏的李傕本營,在殺聲里瞬間崩潰。

  先是前營敗了下去,後是中軍。中軍處,居然沒有任何像樣的抵擋,幾乎成了一邊倒,張濟大軍所過之處,皆如疾風吹勁草,披靡而倒。這不得不不讓將軍張濟很是納悶,難道是李傕不準備抵擋,已經棄營而走了?

  正是張濟猶疑之時,只見敵方一隊人馬遠遠迎了上來,未到跟前,早已是丟下了兵器,拜伏於道,高聲呼道:「我等願降!」

  一人上前,手提一顆血淋淋的腦袋,向著張濟等說道:「賊將李傕已為我等斬殺,此乃李傕首級,望將軍笑納!」

  「李傕!」

  張濟身子一顫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不錯,他與李傕鬧翻,明里暗裡鬥了許多年,也曾恨不能生吞其肉,挫其骨灰,然而,那不過是想想,當真要殺了李傕……似乎會有很大麻煩。畢竟,他與李傕同為西涼諸將,要殺他只怕董卓那邊不好交代。原本,他的意思不過是活捉了李傕,奪了其兵,然後一家獨大。不殺李傕,也好有轉圜餘地。然而,讓他沒有想到的是,事情會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……

  他瞥眼看去,首級雖然血肉模糊,但李傕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。

  不過——

  「此人果然是李傕?你沒有騙我?」

  張濟長槍一舉,伸到了那人面門。那人嚇了一大跳,趕緊說道:「當然是李傕,小的怎敢欺騙將軍?」

  「哦!」

  張濟輕蔑一笑,說道:「是嗎?那你抬起頭來,告訴本將軍,你叫什麼名字?」

  那人聽來,趕緊抬起頭,看了張濟一眼,獻媚道:「回將軍,小的宋果……啊!」

  一語未了,張濟長槍一刺宋果喉嚨,二挑宋果手中那顆首級,同時揚聲叫道:「逆賊宋果叛殺李傕,已為本將軍所殺!凡李傕所部,都給本將軍聽著,你們的將軍已死,你們也無需再拼命反抗!若繼續反抗者,殺!降者,活!」

  張濟一句話說出,效果也立見。

  本來,宋果叛殺李傕,也只是得到了少數人的擁護,而一旦他提著李傕首級出來,那些平時忠心於李傕的心腹,皆都是恨得牙痒痒的,紛紛追著宋果殺來。那宋果也有一幫扈從,從著中軍大帳那邊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來,聽到張濟殺來,方才徑投了張濟這邊來,還想要將李傕的首級獻給張濟,以為謀取富貴之用。只宋果也沒有想到張濟會拿他開刀,將他殺了。如此一來,那些追殺宋果而來的士卒,他們在看了張濟殺了宋果後,心裡也就出了一口惡氣,反而對張濟心存感激,紛紛向著張濟請降。

  而張濟,在經過與陳諾的數戰後,原本人馬所剩不過四千樣子,然而,在數日的吞併戰中,勢力也不斷得到壯大。他先是伏擊了李傕一場,得了李傕一千的降卒,後又殺退郭汜,端了郭汜的大營,一口氣吞了他兩千多的人馬。如此一來,在與李傕大會戰前,人馬數量雖然沒有恢復到戰前水平,但目下也有共計七八千的樣子。

  如今,這原本的七八千的人馬,若再加上收攏李傕所部得到的數千降卒,那麼,勢力也就更甚從前了。更何況,如今郭汜生死明白,而李傕也已經赴屍在地,在洛陽以東,陳留乃至潁川廣袤的大地上,那麼也就只有他張濟一家了!想想,原來的三家相互掣肘,變成將來的他張家人馬一家獨大的局面,那該是何等的愜意?他張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差點就要開口大笑了。

  笑得,如何笑不得?

  他眼睛直視著槍桿上挑掛的那個李傕的首級,與李傕相對,只見李傕模糊的臉上,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。是,死不瞑目吧?

  哈哈,快哉!天假宋果之手,殺了廝,如此,將軍追問下來,完全可以拿宋果這廝來說事了。便是追究他三家互相攻堅的原因,亦可趁機全部推到宋果這廝頭上啊。

  宋果,你死得可真值呢,你還有什麼不甘心的!

  哄!~~

  槍尖離開宋果喉嚨,沾染上一絲鮮血,猩紅了眼。宋果,甚至來不及把諂媚的話說完,喉嚨被捅破了一個窟窿,氣息立絕,人也跟著轟然的倒在了地上,倒在了塵埃里。血泊,滿溢。

  啊!

  宋果身後的心腹皆都是吃驚的大叫著,站起身來,望前來戰。但他們已然棄刃,此時空拳上前,早為張濟人馬所殺。而追殺而來的李傕散部,在看到宋果伏屍在地,皆都是鬆了一口氣。及其聽到降者不殺時,他們皆是丟下刀刃,拜伏於地,高聲呼道:「我等願降,我等願降!」

  張濟緊了緊手中的長槍,志得意滿的將手一震,那顆挑在槍桿上的李傕腦袋也立即旁落,滑到了旁邊將士手裡。那將士伸手接過,立即系在了馬鞍旁。

  願降的將士畢竟是少數,而更多不知情者則仍是衷心惶恐不安,四處亂竄。如此,就要張濟派人繼續追殺,繼續的將李傕身死的消息四散,以徹底崩潰其軍心。當然,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聽降,多者都是四散而走。那張濟一陣裹挾下來,很快收攏了降卒千數,但這永遠也不夠。要知道,李傕雖然經過數次戰敗,也逃逸死傷了不少卒子,但其軍營中起碼還有六七千的精銳。現在只不過得其七成一罷了,還得繼續努力啊!

  不過,看敵軍在聽到李傕身死後這個投降的速度也甚是過癮啊,相信給他一天時間,就算不能收攏全部,也能弄到一大半的人馬。如此一來,則此功也就成了。

  當然,這只不過是張濟一個人的想法,他或許沒有問過陳諾。

  偃師城中的陳諾,可絕不會給他這個時間。

  於是——

  「將軍,將軍,那偃師城下突然立了一桿大旗,城內將士集於旗下,還不斷的使人喊話,盡騙那些敗散的人馬盡往他旗下而去。看那架勢,似乎已經收攏了不少李傕降卒……」

  「什麼?他陳諾也知道李傕身死的消息了麼?」

  張濟微微一愣,隨即問道:「果然有你說的有不少李傕部卒降他?他是怎麼做到的?對了,他讓人喊了些什麼話?與本將軍說來!」

  「這個……」

  偵騎吞吞吐吐,有點難為情的說道:「這話只怕不好聽,將軍你還是……」

  「說來!」

  「是!」

  偵騎硬著頭皮,說道:「將軍,他們所喊出的話是這句,他們好像喊道,『你們的李傕將軍被張……張濟殺了,你們還想報仇嗎,想要報仇的儘管到此大纛之下,我們的將軍陳諾會給大家做主的……』」

  聽到這裡,張濟一咬牙,拎槍冷笑:「好個陳諾,我在前方廝殺,他倒是到我大軍之後撿便宜去了!」他掃視了左右一眼,冷靜的想了想,李傕大營之中已經沒有什麼抵抗的力量了,而陳諾就在他身後,若陳諾突然殺出,前後夾擊,那就不好了。更何況,他張濟怎能任由陳諾在他身後撿便宜,此處敗散之卒已經不足為懼,倒是不能讓陳諾撿便宜的同時還『污穢』了他的名聲,到時顛倒了黑白,慫恿起了李傕的那幫原本降卒,讓他們重新恨起他來,那可就麻煩了。

  當機立斷,張濟一聲斷喝,立即是帶著本部人馬,望著偃師城徑直撲去。

  「殺!~~」

  殺聲揚起,馬蹄飛濺,張濟,以及張濟身後七八千的人馬,如一口風似的猛撲偃師城下。

  城下,大門外,果然是立著一桿大纛,大纛中書『陳』字。大纛下,陳諾人馬不過千數,但從李傕大營那邊崩潰而來的士卒卻是綿延不絕,多不甚數,比起招降一方的士卒還要多上數倍不止。而那些願降的李傕士卒,一旦通過,繳了械,也立即被軍隊保護進了城內,且有絡繹不絕之勢。

  氣死個人!

  在沒有來之前,他張濟還心有疑惑,當看到眼前一幕時,他是氣炸了肺:「繡兒!」

  「叔父!」

  張濟聽到叫喚,立即是從著旁邊提馬上來,聽從張濟吩咐。張濟是一咬牙,叫道:「給我殺!」張繡聽來,轟然應諾,大喊一聲,帶同胡車兒等將,斜刺里望著那幫準備投誠的李傕散部殺去,而張濟,則領著一隊人馬徑直撲向城下陳諾軍的大纛。

  「關門!關門!」

  偃師城內,在看到張濟帶兵衝殺而來時,也立即是緊急間將其關閉了,隔絕了內外的人馬。那張濟看見,以為是陳諾怕了,不免有輕視陳諾之心,哈哈大笑著,毫不客氣的繼續撲殺而來。然而,未及城下,那城頭上立即是羽箭交相而起,如雨而落,鋪天蓋地射下。頓時,慘叫聲四起,連綿不絕,如沸水而咆。而那城外大纛之下護衛的千數人馬,有將軍朱靈帶隊,他突然看到張濟人馬向他殺來,也立即是掀翻了木案,抓起長槍,向著李傕所部敗來的降卒們大聲咆哮:「你們還等什麼,兇手就在眼前,要想替你們將軍報仇的,就跟我殺呀!」

  城門關閉,張濟又領人馬殺來,那些前來投誠的李傕所部,慌亂之中有想要逃逸的不少。只他們在朱靈跳出來那一刻,也即重新抖擻了精神,知道現在已經是逃無可逃,只能是隨他應戰。更何況,在朱靈等人的誤導下,這些不明所以的李傕殘部也是以為他們的將軍是被張濟給殺的,現在仇人就在眼前,再是孬種也不好退縮了,紛紛搶上前應戰。

  隨同張濟而來的人馬也有三千之數,且多為騎兵,以他看來,只需他大軍衝到,這些人也必驚散而走,而所剩下的千餘陳諾所部,則不足為懼,輕鬆解決。然而,出乎張濟預料的是,先是城頭早已經安排下猛烈的羽箭,後則是這些人馬的頑強,居然在朱靈等人的竄梭下,也起到了應戰的效果,卻不退卻,反而兇猛的殺到。

  朱靈,他是見過,在屍鄉時他的勇猛和不怕死,敢於衝鋒的一面張濟很是了解。也難怪,朱靈這麼一個將軍都沖在了最前面,那些他的本部人馬,以及被他煽動的李傕散部,能不拼命殺來?

  「哼!」

  張濟就不信這個邪!如果說屍鄉一戰留給了他以及他所部人馬一個很深的陰影,那麼,在經過了這些天以來數戰的完勝,他,以及他身後的將士士氣也完全上來了,也不像之前那麼一看到陳諾所部就害怕。此時,他張濟咬著牙,揮舞著長槍,指揮者眾人,冒矢與朱靈所部酣戰。

  城下戰做一團,城外,胡車兒隨同張濟,亦是兇猛的朝著李傕所部那些殘兵衝殺而去。在他們看來,這些殘兵都走到了投降的一步,自然也就不需顧及他們。在他們看來,他們兵鋒所及,只需兩三個會合也完全能夠將這些人衝散,以徹底解除目下的後患,讓這些不知死活的李傕殘兵再也不敢靠近偃師一步。而一旦這邊的威脅解除了,他們也就可以迅速的回師,與張濟本部會合。

  在戰鬥開始前,也正如張繡他們想的那些,他們還沒有衝到,這幫怕死的降卒早已經是四散竄走,望著山地里拼命逃去。而他們,如猛虎驅趕羊群一般,揮灑著兵器,肆意的屠殺著,好不酣暢淋漓。然而,也就在他們得意時,從著兩邊突然殺出了一支人馬。有將軍潘璋,他奉命帶著騎兵殺了出來,將張繡的人馬切做兩段。

  潘璋,因為『蠱母音攻』在榻臥了數天,數天不敢下榻。然而,隨著『蠱母』身死,『蠱母音攻』的解除,他也就好了起來,不再鼻子流血了。不但是他,就連原本那些被『蠱母音攻』折磨的數百的士卒,他們基本也是在瞬間而愈,從著呻吟中,驚恐中走了出來。而一旦他們恢復了康健,自然也就可以重新投入戰鬥。

  陳諾給他的任務就是,帶著數百的騎兵,預早埋伏在這裡,等著張濟派人殺上門!

  當然,陳諾豎起大旗,想要招攬李傕殘部,也是在此之前做了一翻的安排。他讓朱靈豎旗在『明』,以吸引張濟殺來,又讓潘璋埋伏在『暗』,隔斷他前後人馬,以為夾擊。而一旦張濟領兵殺來,他則突然關閉偃師城門,一面向張濟示弱,一面則是將李傕殘部逼到一個點上,迫使他們不得不為了生存與他所部人馬聯合廝殺。如此一來,他因勢利導,充分『利用』了李傕殘部為他殺敵,在彌補了他士兵不足的情況下,又可以讓他們抵擋大敵一時,而他,則處城頭之上,讓精銳部等待在那裡,以做最後的擊殺。

  陳諾,他本部所有生力人馬不過三千多,雖然在此之前因為殺了郭汜,受降了他千餘的人馬,但也不過四千的樣子。然而,也正是因為剛剛受降,那千餘人還一時不能拿出來用,如此,他手上的人馬也不過三千多點。而這三千之眾,城外給了朱靈一千多,又給了潘璋一千多,能夠掌握在他手上的,也不過一千七八百。

  一千七八百,就這麼點人馬,守城都很難,要想開城出戰,也只能是靜待時機。

  所以,他需要利用張濟的手,讓他將李傕殘部逼到他們一根繩子上,同為一氣。而只要他們恨起了張濟,與他人馬齊頭並進,那麼,完全可以當做自己的左膀右臂,利用他們去阻擋張濟的大軍。眼下,張濟人馬一旦入圍,又被朱靈帶兵兇猛的衝殺,加上城頭的火力支援,張濟人馬雖多,卻也並沒有討到任何便宜。

  陳諾,君臨偃師城頭,眼睛掃視著城下的戰場,不無嘆息。

  張濟,他這次殺來,在李傕、郭汜的三家人馬裡面,可以說是勢力最弱的一個。然而,因為敢於把握機會,在一夜之間翻過身來,收拾了郭汜後又收拾了李傕,並收攏了如此多的人馬,也的確是不簡單。他的這個速度還真是出乎陳諾的預料。本來,陳諾只是想看到張濟與李傕兩家糾纏到不死不休的地步,好讓他出兵後他們兩家不會再次聯合,只他也沒有想到,張濟他這麼能幹,居然這麼快就打入了李傕本營。

  當然,張濟有這個成績,除了應該感謝李傕的糊塗外,還得感謝那個殺了李傕的宋果。

  不過,在李傕身死這件事上,他張濟撿了個便宜不假,其實,要說來,陳諾也是其中的受益者。就在剛才的那麼一兩個時辰里,他陳諾同樣的,也收攏了李傕的千餘人馬,並將他們安排在了營下。同時,因在他的鼓動下,城外那些散亂的李傕所部,亦是大多數為他所用。甚至來說,他比李傕受益更深。

  現在,城下殺做一團,其中一股人馬被潘璋切斷,而一股人馬,則被朱靈衝破,賊兵雖然人多,但優勢……不見得。

  陳諾,也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。

  「開城!殺!」

  偃師,厚重的城門,在這一刻開啟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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