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七章:音攻殺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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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偃師城外的李傕大營,將軍李傕端著身子坐在帥案前,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這個黑衣人在看。

  黑衣人,全身裹在黑袍之內,幾乎就連整張臉也給裹在其中,五官不見。除了李傕問話時,他會小心的抬起兩隻眼,然後從內.射出凌厲的兩道光而外,幾乎是默不作聲,仿佛沒有了聲息。

  然而,當李傕問急了,他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,說道:「將軍!當初我就已經說過了,在時機沒有成熟之前強行喚醒蠱母,不但威力大減,還會帶來反噬效果。你也看到了,我若繼續施法,再要強行下去,只怕死的不但是賊人或許連我營的將士都會受到牽連。更何況,在當時情況下,既然賊兵已經自行退去,我軍也取得了勝利,及時收手不是更好?若然過多殺戮,只怕有違天和,還望將軍見諒!」

  黑衣人說的沒錯,若非當時情況緊急,他也決然不會強行喚醒蠱母,以做最後廝殺。

  這個緊急情況,當然就是發生在白天偃師城外的突襲一戰。

  當時,潘璋聯合朱靈的一部人馬,計有兩千餘人,先行攻破了張濟和郭汜派出的小股援兵,接著又對李傕中軍形成了強有力的威脅。本來,若是按照陳諾事先的吩咐,一旦朱靈和潘璋兩部人馬會合,不許貪戰,必須立即往回撤。可是,當時情況實在太過有利於潘璋二人了,且他二人當時也已經殺紅了眼,希圖一口氣強行攻破李傕中軍,若能活捉李傕,那麼此戰功勳不小,是以一時不舍退卻。誘惑當前,早將陳諾的命令拋在了腦後。

  在當時情況下,李傕也是被潘璋、朱靈二人的攻勢給嚇得六神無主,差點就要棄營而走。而就在這當兒,旁邊有將士點醒李傕,說到了這個黑衣人,李傕當即醒悟。他立即傳令,讓人招來黑衣人,並命黑衣人施法,勿要挽回當下頹勢。黑衣人當時不管怎麼說也不答應,只說時機未能成熟,勸李傕先行退軍與張濟、郭汜兩位將軍會合再行從長計議。

  李傕當時只一心要扳回頹勢,哪裡肯聽,見他死活不答應,憤而拔刀,架在了他的脖項上,大恨道:「如果說賊人沒有殺過來,或許我還不逼你。但現在你是看到了,如今賊人都攻到了眼皮子底下了,你若再不出手,難道要眼看我中軍大營被賊人一鍋端了不成?」

  「時機未熟……」

  面對李傕加在他脖項上的刀刃,黑衣人毫無懼色,仍是丟出這幾個字。

  「這些本將軍都不管!我只問你,你可願意施法?」

  李傕手中的刀刃上寒芒森森,似欲飲血,就連他的眼睛,也是殺氣沸騰。

  但黑衣人,仍是搖頭。

  李傕怒不可遏,再次咆哮:「你可別忘了,我養你是因為你有價值,若你不為我用,則休怪我趁早棄之!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黑衣人兩眼直盯著李傕,直到發現李傕此話再無後退餘地,他方才點了點頭,算是答應了下來。人言李傕敬巫愛巫,他遂願意常駐李傕軍中,為李傕賣力。然而,當他發現他的所謂敬重不過是體現在『價值』的基礎上,而非是敬重他本身的職業,他恍然明白過來,他再風光,最終也會有被他拉下去的一天。而這一天,黑衣人顯然不想看到。

  黑衣人登上高台,緩緩從袖子裡拿出一方玲瓏小鼓,輕輕一晃,系在上面的兩隻鼓槌咚的一聲敲了起來。

  咚,咚咚,咚咚咚……

  鼓聲由淺入深,由細入粗,由低入高,由低吟而悲歌,由頹廢而豪壯……

  李傕聽不懂這些韻律,額頭上的汗珠早已是滾滾而下,眼睛裡全是不滿之意。他之所以一時不退,是因為把賭注全都壓在了眼前的這個黑衣人身上。在他的想像中,只要有溝通神靈的男巫出手,那麼再多的賊人也不過是一堆螻蟻,覆手可滅。

  然而,眼見賊軍在打散了張濟和郭汜的兩支援軍後,又立即以鋒芒的勢頭即將攻破他的前軍,李傕,對於黑衣人的能力開始懷疑了。而這『懷疑』一旦冒頭,則是無可抵擋的害怕。他坐下馬開始不安起來。左右的將士也都勸著他,讓他快撤!

  李傕相信鬼神,所以軍中奉養道人及巫者,而如今,眼看在此大難臨頭之際就連能夠溝通神鬼的男巫也救不了他了,李傕也只能是任命了。他狠狠的瞪視了黑衣人一眼,腳下輕磕馬腹,手上扯起韁繩,就要趁著前面防線即將瓦解之際趕快逃命。然而,就在這時,奇蹟的一幕出現了。或者,這不叫奇蹟,對於即將殺入重圍的潘璋、朱靈等人來說,卻是噩夢,是詛咒。

  咚咚咚咚……

  終於在一炷香後,鼓聲起到了效果。那些沖在最前面的潘璋所部,正與敵人砍殺時,突然被這陣音波灌入耳中,當即是口吐鮮血,栽下馬背。而隨著鼓聲漸漸大了下來,凡是接近黑衣人百米之內的賊兵,全都為這陣音波所攻殺。這種突然的效果,不但是讓在後的潘璋等人驚訝,就連與他們對陣的李傕所部人馬一時間也是神智慌亂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。

  首先是李傕看了出來,他大笑著,催促黑衣人繼續搖鼓,不許停。因為他也看了出來,這鼓聲起,只殺敵軍不殺自己人,不管敵人是衝進來多少,管叫他人仰馬翻,全都拋屍於地。

  「哈哈哈!」

  李傕看到這種效果,兩隻眼睛也是跟著通紅,殺意更甚。嗆啷,他拔刀而出,與左右大聲說道:「這鼓聲只會廝殺賊人,還有那些貪生怕死之輩,爾等若想活命,只管衝殺,不許後退!」

  咚咚咚咚……

  鼓點繼續,死亡維持,不斷有人莫名其妙的口吐鮮血,栽落馬背,就連他們胯下的馬匹亦是逃不過斃命的下場。一時間,戰場上被一種濃烈而詭異的氣氛所籠罩。那些不明的李傕所部,此時聽將軍這麼解釋,就算心生膽怯,也唯有咬著牙齒,拼命回頭砍殺。

  李傕部展開反擊,而與此相對的潘璋、朱靈所部則是陷入了無邊的恐慌當中。

  沖天而起的鮮血,栽落馬背的將士,無不讓人看來心寒膽顫。前軍人馬栽倒無數,後軍百米以外的人馬,卻也好不到哪裡去。他們被這種詭異的音波給灌入耳中,只覺胸內氣血翻湧,心悸不已,未戰已經生了愜意,有許多人已是拼命往後倒走。這種情況當然潘璋和朱靈二將也不能避免,從二人的表情中也可看的出來,他們內心裡其實也是十分的痛苦。

  眼看著有人往後撤走,將軍潘璋不得不將身上前,還想要阻止這種不利的勢頭。然而,隨著他越往裡進,潘璋內心的驚悸更甚,腦袋跟著嗡嗡的響了起來,好像隨時都要炸開似的。而糟糕的是,他的鼻孔里感覺出一種乾燥的氣息,且越來越厲害。

  「啊!將軍你不能再進去了,你鼻子流血了!」

  被旁邊將士提醒,潘璋這才感覺到鼻血嘩嘩的在流。他還想不當做一回事,繼續往前,然而,隨著更進一步,他也嘗到了更加厲害的攻殺。不是很強的音波,猛然灌入耳中,一股氣血往腦里滑去,經血脈,猛然攻入五臟。五臟內,似有某個東西與這鼓聲琴瑟和鳴,居然躁動起來。而這股躁動的暖流不過片刻功夫,潘璋也即驚醒過來,趕緊扯馬往後,連呼:「快撤快撤!」

  他喊話時尚在兩百米開外,而這種音攻的效果卻已經達到了如此的地步,也難怪那百米以內的將士會立即斃命!潘璋一直壓抑著這股躁動的暖流,自到他跑出千米開外,再也支撐不出,一口鮮血哇的灑了出來。

  「潘將軍!」

  這時,朱靈也已經趕了過來,突然看到潘璋噴血,也是嚇得要死。那潘璋搖了搖頭,駭然一笑:「沒事!我還能堅持。朱將軍,不能再攻了,快讓人撤下吧。」他可是切身的感觸到了這種詭異音攻,若非他跑得快,也早已當場斃命。想來如果讓人繼續拼殺下去,只怕就要血本無歸了。朱靈也害怕,也知道這種情況不能再打了,趕緊應了一句,傳令撤兵。

  而偃師城頭,陳諾一直都在關注著戰事。先前一刻,他還看到他的人馬在潘璋、朱靈的兩路人馬會合後,居然沒有按照他的命令立即收兵,陳諾當然是吃驚,震怒。但眼看著這兩支人馬一旦會合卻是打得賊人分崩離析,好像對方有點架不住了,這讓陳諾心中一動。他也知道,有所謂『戰機』,或許潘璋、朱靈二人正在抓住這個戰機,試圖將李傕所部一口氣給吃了。既然他們有這個把握,陳諾倒是看得開,沒有立即讓人鳴金收兵,還想看看情況再說。

  然而,也不過片刻功夫,當他再次關注戰場,卻發現,戰場上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本來嚴謹的隊陣,居然開始出現了裂痕,且有不少人拼命往後跑,這是怎麼回事?陳諾大驚,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不可預測的變化,他再也不敢耽擱,讓人使勁鳴金,號令他們退兵,他則親自帶領人馬開城迎接他們。

  「撤兵了,賊人撤兵了!」

  當李傕看到敵人留下遍地的屍體,然後沒命的往後撤時,他立即命令所部人馬開始反擊。只是當偃師那邊的金聲響起,那站在高台上的黑衣人,也即熄鼓,沒有再敲。黑衣人這一口氣敲下來,臉上早已是慘白一片,很是難看。而當他突然看到周圍那一堆駭人的屍體,禁不住慘然一笑,口噴了一口血,搖著頭,頹然的從著高台上走了下來。

  「嗯?站住!你為什麼不敲了?快給我回來……」

  李傕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,厲聲問他。黑衣人看了他一眼,無力的搖頭道:「賊人已退,何須再逼?」話說完,也不顧李傕憤恨的眼神,徑直走了……

  而李傕,因為追殺潘璋、朱靈兩支人馬無功,又被城內陳諾領軍殺出,反敗了他一陣,因而惱羞成怒,將這責任全都怪到了黑衣人頭上。在他看來,若是他鼓聲繼續敲下去,也必然影響到整個戰局,絕不會被他反敗一陣。他此時眼看這黑衣人仍是說些搪塞之詞,不由大怒,大罵他:「狗屁!什麼有違天和,本將軍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,你還能逆本將軍不成!」

  黑衣人輕輕的搖了搖頭,看來他是不想跟李傕繼續為此事爭論下去了。他向他一拱手,退後兩步,然後轉身徑直而去。

  「你……」

  李傕咬了咬牙,抓起帥案上的竹簡,就要扔將出去。只他剛剛抓起,又即放下。這黑衣人畢竟是他花重金請來的,而他的目的不過以他能夠溝通鬼神來庇佑自己,目下打殺了他卻沒有可代替之人,殺他不得。李傕想到這裡,也只能是鼻子哼哼兩聲,不再說話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「是,我想或許你能夠知道,也一定能夠給出一個我想要的答案。」

  洛陽城南,陳諾與紅衣女子的談話還在繼續著。陳諾將白天潘璋等人的突然慘敗一一跟眼前的紅衣女子說了,並將眼睛投遞給她,希望她能夠給出一個答案。

  白天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了,陳諾不得不將之歸類於『巫』。他自己不能夠解釋清楚,也只能是討教於他人了。當然,這個對象,莫過於紅衣女子最是合適了。要知道,她既然能夠玩弄靈蛇,也必歸於『巫』一類,所以,這種事情也只能是找她求解。

  「這是蠱母音攻,巫術中的一種,很是邪異。施展這種音攻,必須是先讓人飲下『蠱子』,等過了九天過後,再催動『蠱母』,則可利用鼓聲,憑藉音波操控他人生死。」

  紅衣女子說得很是精練,若是不懂的,根本不知道何謂『蠱母』何謂『蠱子』。當然,陳諾也知道她也沒有心情去解釋這些,好在他以前有聽說蠱術之事。想來這蠱母無非是那種取百蟲於一蠱,然後讓它們互相撕咬,所剩最後一個也就是『蠱母』。而蠱母所產者,另外剝離開,也就是『蠱子』了。

  「你是說九日?」

  陳諾突然想到,李傕等自發兵來到偃師後就沒有再行進攻,想來他們就是等這九日之期。看到紅衣女子點頭,陳諾想了想,又問:「那麼他們又是如何將這『蠱子』讓我們飲下?」

  紅衣女子一笑:「這很簡單,但凡有河流水井之處,無不可下蠱,且只要飲下,即中『蠱子』。既然那些衝殺的將士無不為音攻所破,想來他們皆都飲了此水,中了『蠱子』,至於將軍,我看你也未能逃過。」

  陳諾聽紅衣女子一說,也即點頭,不得不承認。雖然當時他沒有親臨戰場,但那一通通的鼓聲卻是如蒼蠅一般無孔不入,鑽到他耳里,雖不至於當場吐血,但受音攻影響,卻是心悸不已,只鼓聲一停也就沒事。

  不過,聽她說下蠱之人有可能是借河流水井,看來,偃師城內外都是遭了李傕他們算計了。只是可恨被他們下蠱成功,沒有提前抓到下蠱之人,不然倒是可以提前預防。

  「那麼,可有解救之法?」

  一想到腹內有個『蠱子』在,只要再聽到那種鼓聲,靠得稍近了或許可能當場沒命,陳諾焉能坐得住?且這中『蠱』的不只是他一人,全營將士甚或全城的百姓都有可能被人下了『蠱子』,那這件事情就更加的嚴重了。更何況,有許多將士回去,仍是口裡吐血不止,雖一時不至送命,但也架不住這樣吐下去。更有將軍潘璋受傷不輕,鼻血時流,臥榻不起,陳諾是以更加的頭痛。

  「沒有。」

  紅衣女子輕啟丹唇,搖了搖頭。

  「沒有?」

  陳諾的一顆心涼了半截,神情有點呆滯了。如果紅衣女子說沒有,那一定就是沒有了。難道,難道就真的沒有救了?陳諾心如死灰,為全營將士,為全城百姓,為胸中大志,不免慘然。難道,我陳諾就只能止步於此了?

  哇,一口鮮血再也止不住,往著口腔外吐去。

  「將軍,你別忙著吐血,我說沒有,其實還是有的。」

  紅衣女子輕盈一笑,接著說道:「要想自救,別無他法,唯有殺死蠱母,則萬事大吉!」

  陳諾一聽,連忙止了吐血,揩了兩揩,埋怨道:「不早說,害我白白吐了這一口血。」

  紅衣女子咯咯一笑,將身而起,翩翩而舞,說道:「將軍,你是要我幫忙嗎?如果你要請我幫忙,那你就必須無條件答應我一個要求?哦,將軍你是不想聽聽是什麼要求嗎?在說出這個要求之前,小女子我還可以免費贈你一個故事喲。」

  陳諾連忙起身,說道:「不用了不用了,現在是十萬火急,誰有功夫聽你說故事,反正我都決意找你來了,也就知道姑娘你的條件一定不簡單,非常人之所為。但沒有辦法,我還是得求你,所以不管姑娘你什麼條件,事後說來我陳諾無不答應。現在要緊的是,請姑娘將眼下這事辦妥。」

  「將軍是爽快人,那小女子我也樂得以後再說了。」

  紅衣女子瑩瑩一笑,美目瞧向陳諾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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