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一章:非人典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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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那些緊跟張濟殺出重圍的親衛們,看到張濟馬速突然緩了下來,且搖晃,分明像是要隨時栽下馬背來,他們不敢大意,趕緊扯馬追了上去,緊緊團結在張濟身邊。

  「我沒事!走!」

  張濟一隻緊緊按著胸前那被潘璋劃開的血口子,一隻扯緊馬韁,腳下不停踢著馬腹,嘴上咬著牙關,任著額頭上汗珠滾滾,仍是不願將自己受傷的事情說出來。

  「可是……將軍你流血了!」

  「住口!」

  雖然後面有胡車兒和其他人馬抵擋著,但他們逃出險地也並沒有多遠,要是胡車兒他們不支,賊人則很可能轉眼追上來,張濟當然不敢耽擱。他扯動著馬韁,猛踢著馬腹,往前奮進。為了不讓部下感到惶恐無助,他又一面低下聲來,說道:「本將軍真的沒有事,不過一點小傷,死不了人的!大家且聽本將軍說,只要到了偃師,賊人就算過來,我們也不用怕!大家都知道,我偃師不但有高大的城牆,且城內尚有千數的駐軍,完全可以閉門自守。只要等我侄兒帶領後繼人馬趕到,何用懼怕賊人?」

  「是!」

  偃師城牆他們是見識了,城內也的確有千數的守軍,若能趕到偃師閉門而守,以待後繼人馬,倒是不用害怕賊兵追來,他們本來低迷的情緒,在聽了張濟這麼一番話後,倒是跟著振奮起來。

  「將軍說得是,只要到了偃師,我軍就什麼也不怕了!」

  「繼續上路!直奔偃師!」

  「嚯!」

  張濟在前,眾親衛拱衛在後,立即向著前方奔馳而去。只是,他們在的同時,卻忘了一件事情。先前來時三千左右的騎兵,而數個時辰後,所能緊跟他回來的已經不過二三十的人馬了,且負傷者眾。

  這二三十騎,皆是渾身浴血,滿身狼狽,雖在奔馳之中,他們的神看起來卻很是不佳。然而,就只這麼一點點的人馬,其中居然還有人扛著將軍大纛。大纛上面,中書一個的『張』字。

  張——

  還能有誰!當是張濟啊!

  典韋,就在對面,他離得遠先還沒有看清,只看到大纛上的字,等到近了前來,典韋方才認出,這支隊伍之中領頭的那個,正是許久不見的張濟!張濟,去年京縣城下,他典韋就曾與他遭遇過。當時張濟領兵追擊主公陳諾,他就是那時帶著人馬正式投誠陳諾的,並幫助陳諾將張濟等人一擊擊潰的。雖然他們一別許久沒有再見面了,但只需那杆旗子,外加他的身形面貌,典韋不難認出他。

  只是,當時的張濟尚且威風,今日的張濟卻是盔歪甲斜,滿臉污垢,中間還夾雜著鮮血,完全沒有了昔日的模樣。

  今日的張濟,可謂狼狽至極。他一定是剛剛吃了一場敗戰,此時正在逃命途中。典韋,往下壓,示意身後之人勿要著急出來,他則蹲來,瞪視著賊人的馬,盯著馬蹄跨動的節奏,計算著人馬到來的時間。

  「哦,這句話你們好像已經說過八遍了,這已經是第九遍了。你們,到底要說什麼?」

  「嘿嘿,我們想說什麼,將軍你難道不明白?想將軍救美,如今不但得了美人芳心,且還得了美人的身體,只可憐我們這些助紂為虐……哦,不,見義勇為的幫凶,卻最後連口湯都沒有喝著……啊,將軍,你這是幹什麼,救命!」

  「你不是想『喝湯』嗎,給你就是了!」

  典韋拎起肩上女子,望著那說話的黑衣人砸去,黑衣人話還沒說完,突然眼前一黑,一物飛至。物體飛炫得太快,那人身子來不及後退,早為是『物』砸中,胸口上挨了一擊,一跌坐在地。這一擊之後,是『物』又飛回典韋中。

  那黑衣人嚇得冷汗直冒,半天明白是怎麼回事,當即是拍了拍,站起來笑道:「好險好險!看來這個『湯』還是不要輕易喝的好,搞不好就成『飛醋』啦!」

  典韋捉著腦袋,也不懂飛醋什麼意思,不過好像聽主公曾經跟部下開玩笑說起過,這些人應該是學了主公的話。他不明白,吃了啞巴虧,倒是兩邊互相擠弄著眼睛,哈哈的壞笑著。

  「啊,你要死!」

  被典韋拎起又放下的那個女子,腦袋一陣暈眩,小臉紅撲撲的,內心惴惴。半天了,她才過來,原來剛才是這傢伙突然將她反抱了起來,猛然脫丟了,只很快又被他抓了回來。敢情是因為他人的一句玩笑,這個莽小子卻將她當做了一顆『』,拋出又收回,實在是驚險至極。

  「

  典韋環視了眾人一眼,方才將眼睛回掃向身前的女子,說道:「時候不早了,我們要繼續趕路!」

  「……啊,你又要肩扛我?我又不是小孩,我知道自己走路!」

  典韋一隻臂伸出來有如水桶般粗細,且上面青筋亂舞,肌肉如丘壑般縱橫蜿蜒,讓人看之咋舌。他這一隻臂輕輕如猿探出,早已將眼前那個女子挽在懷裡,只輕輕往上送去,另一隻往她臀上托著,片刻間,那個女子有如死物一般,再次回到了典韋的肩膀上,根本就沒有讓她抵抗的機會。

  「啊!」

  女子再次被他趕鴨子上架,想要掙扎已經不可能了。

  典韋皺著眉頭,很抱歉的說:「不行!這一路不好走,且放你走你也走不快,我……啊!」

  這次,換做典韋的叫出了聲。

  「噝!」

  左右人,皆把臉瞥過來,用著一隻眼睛貓笑著,表示很同情。

  女子一口明眸皓齒,突然張開來,望著典韋一隻耳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。聽到典韋這聲慘絕人寰的大叫,她並沒有鬆開牙齒,仍是咬著不放。不過,從典韋扭曲的表情里可以看出,皓齒咬到的地方,已經沒有剛開始的力道了,到最後,甚至只能感到一隻柔暖的小嘴唇時不時的開合著,在他耳垂上吮砸著,已經不再是咬,反而變成了某種錐心般的溫柔呢喃!

  「噗……」

  典韋適才那個樣子,實在是太好笑了,完全跟他一身的血腥氣聯繫不上來,倒像極了鄰家傻大個。

  「喂!傻大個,你慢點。你走這麼快幹什麼,你我相識這麼長時間了,你為什麼一直不問我叫什麼,你難道不好奇嗎?」

  「哦。你叫什麼?還有,我叫典韋,不叫傻大個。」

  「蘇離,我叫蘇離,好聽嗎?傻大個!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典韋奮力邁著步子,堅決不回頭。

  蘇離看著那群還在驚愕中的人種,趕緊飛也似的追上典韋,挽住他的胳膊。到很快,被典韋一把甩開,蘇離一笑,卻不怒。典韋就這麼走著,突然舉步停了下來。後面,那些黑衣人完全收斂住了笑臉,低聲道:「大人,好像有無數人馬正向這邊趕了過來,會是什麼人?」典韋身子一緊,他不但判斷出這些人並沒有他們口裡所謂的『無數』,卻還能明確的感受到這些人身上所帶的凜冽殺氣。

  他回過頭來,立即命令其中三人保護蘇離在後,不得趕來,他則帶著另外六個黑衣人往前趕去。如今,當典韋輕輕往下壓時,那奔馳而來的人馬,轉瞬間數個呼吸也該到了。典韋目光如炬,指大動,他身後的六名黑衣人也明白他要幹什麼了。

  「將軍……」

  雖然敵人不多,且戰力未必強勁,但畢竟他們昨晚經過兩場鏖戰,不但身子疲憊,且還流了好多血,力氣所剩無幾了,要是硬拼也未必討得了便宜。更何況,他們之中戰力最強的猛人典韋,此時卻是受了傷,那就更加沒有勝算了。他們面對典韋此舉,想要阻止,但典韋里早已經抓起一根巨木,大叫一聲,沖了。

  張濟落單,且還如此狼狽,如此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,他典韋自然不能放過。就算拼卻一死,也要將他攔住。他心裡很清楚,抓住張濟,也是主公陳諾想要看到的結果。

  典韋身子往道中間一滾,將中巨木扔出,接著一個鯉魚打挺,猛的迎著這十數騎狂馬衝去。他身後的六個黑衣人,阻攔既然已經來不及,也只得相繼操起身旁枯枝敗葉,抓著什麼就是將身衝出,學著典韋將中物事往道上亂丟。

  「吁!」

  霎時間,道路被阻,怒馬狂嘶,咋呼一團。那些匆忙中奮蹄的馬匹,來不及收韁的,早已經相對碰撞,眼尖快的,則趕緊扯著馬匹往旁邊亂沖,頓時陷入了驚慌之中。

  「擦擦擦!」

  「找死!」「保護將軍!」

  怒喝之聲四起,馬背上的騎兵,片刻間的慌亂之後,紛紛亮出長兵,望著道路旁突然衝出的黑衣人亂攢。那將軍張濟,眼看著偃師城已經不遠,以馬匹之力不時也就能夠到達了,也就放鬆了警惕,完全不會想到半路上還有這麼一支不知死活的人馬衝殺出來。

  他扯馬跑在最前,馬匹突然被橫亘在路中間的巨木所嚇,控馬不及,兩隻前蹄亂掀,人立而起。若非張濟出身西涼,從小熟稔控馬之術,不然這遽然間的遭遇還真難以對付,說不定當即就要被掀下馬背。

  只他,胸口上先前受了潘璋一刀,也只是在路上隨便的包紮了一下,此時一旦猛烈的運動,也立即扯到了原處的傷口,鮮血再次往外直溢而出。饒是如此,他張濟仍是不能分心,因為從路中間跳出的一隻猛虎,讓他無瑕再思其他。嗤,典韋一竄一跳間,負在他後背的一支長戟抽了出來,呼啦一聲,望著張濟當頭砸下。

  張濟全身一震,人立而起的馬剛剛被他按下,突然而來的戟風,不得不讓他舉起了中的鐵槍,鐵槍疾掃而出。呼啦一聲,兩相碰觸,險險的擋了典韋這致命一擊。

  噗!

  長戟磕在鐵槍上,立即擦出一道火花,張濟只覺臂巨震,一股外來之力從臂處往胸腹間猛然鑽了進去,打在了五臟六腑之內,使得他身子猛然搖晃,雖然勉強沒有將中鐵槍丟出,但這股強力,仍是震得他腹內翻湧,喉嚨里突然一股腥甜往外狂涌而出。「哇!」一口熱血,從張濟口中射出,如劍一般灑在了大地上。

  「將軍!」

  左右親兵瘋狂也似,趕緊丟下上的黑衣人,全都往前面撲了來,瘋狂的揮舞著中的傢伙往著典韋身上罩去。張濟得到之機,沒有急著逃跑,他抬頭仔細看了兩眼典韋,恍然認了出來,慘然一笑:「是你!」

  京縣城外那一戟,一戟殺楊定,一戟敗張繡!他能敗在他里,倒也不冤。

  典韋嘿然一笑,說道:「張將軍,你不是找了本將軍一個晚上嗎?怎麼樣,現在本將軍自己過來了,你是有什麼表示嗎?」

  「嗯!」

  張濟苦笑一聲:「成王敗寇,我能說什麼!今日能落在你的里,我張某也不冤!」

  「那就過來吧!」

  典韋不想跟他囉嗦,猿臂一伸,又是一戟掃出。砰然一聲,他這一戟倒是被前面那些騎兵舉槍給擋住,片時砸出一圈火花,接著,就有三五騎被這一戟所帶的巨力給震飛,慘呼聲四起,馬匹亂走。

  恐懼,籠罩著每一個人,但他們並沒有完全放棄抵擋,將張濟圍在垓心,一個接一個迎著典韋中瘋狂的長戟捅了。

  「殺!」

  殺性大起的典韋雙眼噴火,戟下不停,血花翻飛。張濟看在眼裡,臉上卻如死灰一般,頹然想死。這哪裡是人,簡直跟魔鬼沒有區別,就算是他的愛將胡車兒,只怕也未必能夠戰勝過他。

  「將軍,車兒來也!」

  他剛想到這裡,不想身後馬蹄得得,原來是胡車兒趕了來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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