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二章:誘惑三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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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聽到這個消息,張濟是鬆了一口氣,幸好,不是偃師出了狀況。轉而,他問那人:「賊人退往了哪個方向,目下我等距離偃師城尚有多少路程?」偵騎告訴他賊人已往南面退去,此地距離偃師城尚有一個時辰的騎程。

  「南面?」

  張濟微微一愣,他雖然出身西涼,但自跟隨董卓進京以來,一直活動於此一帶,對這一帶當然很是了解。南面,全是山區,再往裡走就是嵩高山(嵩山),翻過山,轘轅關就在那裡,過轘轅關也就是周昂所部駐地陽城了。難道陳諾是準備從這條路逃走?張濟心下一驚,不過很快清楚過來,陳諾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!

  想陳諾所部既然多為騎兵,讓騎兵走山路,那簡直是在開玩笑!誰不知道此一帶是山脈縱橫,又沒有大路可走,大軍難道飛過去不成?若是被人從後攆上來,那無異於自己找死。以張濟對於陳諾的了解,陳諾當然不會愚蠢至此。他能想出,他這樣做,不過是為了麻痹他,好讓他琢磨不透,他則好趁機向原路開溜。

  再說,陳諾派到偃師的這路人馬,如果依照路程來推算,若非純騎兵拼命趕路,那是很難在他之前抵達偃師的。既然如此,那就有悖於他之前所得到的消息了。在出發前,他也已然從張縣令口裡知道陳諾所部頂多不過數百的騎兵,其餘則多為步兵。而陳諾突然多出來這麼多的騎兵出來,也足以證明他和縣令之前的猜測沒有錯。他,陳諾,的確是借了張楊的騎兵!既然陳諾這支人馬是借來的,那麼將這支人馬帶往陽城就不合適了。再者,既然這次出來的都是張楊所部的騎兵,那麼陳諾的步兵很可能還在後面。如今騎兵『襲擾』完畢,既不能兵向陽城,也只能是折而向西,原路返回與陳諾所部會合了。

  張濟在經過一番推測後,也終於在心裡確定了這一點,似有豁然大悟。只是他不明白,陳諾既然搶先派騎兵對偃師下手,如何是圍而不打呢?難道是單單為了將他人馬吸引過來?此事雖然多有蹊蹺,但張濟一時也不能完全想通。不過有一點,他既然猜測到陳諾這支人馬的意圖,心裡不免猶疑,要不要趁這支人馬深入山區時,打馬將其截擊在半路上呢?

  「不行!」

  張濟很快打消了這個荒唐的想法,不說他這支人馬離偃師尚遠,就算此時過去,也未必能討得了好處。何則?以疲憊之師迎擊虎狼之騎,縱然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,那也未必能夠得到任何的便宜。更何況,陳諾他有此安排,也必有後手準備,若截擊不成,反而被陳諾的前後兩部人馬給夾擊住,那就不好看了!此一舉實在是無智,不提也罷了!再說,他這一路無休無止的趕來,已是腹內飢餒,腦袋昏昏沉沉,還哪裡有力氣再戰?既然他們突然又棄偃師而走,那麼這個難得的休整機會如何能夠輕易錯過?

  「傳我將令!大軍繼續趕往偃師,咱們去偃師休整!另外告訴偃師縣令,讓他準備酒水,為本將軍以及身後三千將士接風洗塵!」

  張濟這聲令下去,從偃師而來的偵騎立即應諾一聲,一路折轉而去。

  而他身後,三千騎兵,轟然叫好,身震塵寰。

  「出發!」

  張濟大手一揮,三軍在他的帶領下,又接著上路。本來,偃師的隱患已除,他們也不必急著趕路的,只這些人既然認定前方有食物在等著他們讓他們飽餐一頓,又有寬大的帳篷來幫助他們熬過這漫漫的長夜,讓疲憊的身軀得到放鬆,已是如歸家的遊子一般,心裡早已是亟不可待了。這時,這數千的騎兵也不用他們的領軍將軍張濟再催促了,已是一個個卯足勁兒往前拼命趕去!

  男兒,汗水!

  偃師!偃師!

  得得得的馬蹄聲響徹大地,如雲雷滾動,急速的往偃師城鋪蓋而來。這偃師城內的百姓,白天已經被驚擾了一陣,好不容易聽到賊兵撤走的消息,一個個是長吁了一口氣,本以為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,可是……轟轟轟,大地在震顫,聲音極其可怕,將他們又從睡夢中拉醒過來。至於那些尚在黑夜裡努力耕耘的男女們,則嚇得從被子裡突然鑽出頭來,仔細聽了一夥兒後,覺得天大的事兒還有被單頂著,也就不作理會,繼續耕耘。這個亂世,自董卓領著西涼騎霍亂京師後,一直就沒有安穩過一天,大兵過府,燒殺淫掠,已經是見怪不怪了。面對不可逆改的事實,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又能有什麼辦法?不過是得過且過爾。

  嗡嗡嗡……

  偃師城門正緩緩開啟,如天光,從內.射出許多支火把,將大門內外道路照得敞亮一通。偃師城城樓上,同樣是火把高燒,縣令大人蒞臨其上,耐心的等待著從東面如滾雷一般即將到來的人馬。先前的那支賊兵退後,這縣令一直就未有休息過,這之後不久他就知道有將軍張濟的一部人馬即將到來,知道他們今晚是要在偃師城打尖了。

  這『接風洗塵』的酒水,當然早在派出人馬通知張濟偃師兵退的消息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上了,此時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。耳聞東方天際的雷聲越來越近了,縣令大人自然不好繼續呆在縣寺里,親自帶著衙役登臨偃師城頭。

  這偃師城因為西涼勢力擴張到陳留,潁川一帶,成為了西涼軍『西歸』的咽喉重城,守兵雖然不多,但其城池在戰火後得到了充分的修葺擴充,所以還算得是高大。本來,自董卓挾持天子西遷後,洛陽被毀,舊京衰落,又加上戰爭的火苗早引到了陳留、潁川外圍地帶,所以相對於其他地方,此『重城』卻相對不那麼重要了,也『平安』了好一陣子了。只是,這個亂世,到底還是沒有一個地方能夠真正談得上『獨善其身』,這戰火,最終還是在一天之內引到了這裡。

  縣令皺眉,滿是無奈。若讓他選,他寧願聽不到東邊的馬蹄,西邊的戰鼓,讓他回歸到之前的寧靜。只是,這寧靜一旦打破,偃師這個重城必將成為雙方爭奪的要點。而在此情況下,偃師城又將重新沐浴戰火,而在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恢復的一絲生氣,亦將被這戰火摧毀得蕩然無存!

  「哎!」

  縣令手心抓著一把冷汗,不敢再繼續想下去。這時,從東方天際飄來的火把如星星一般的閃耀著,伴隨著馬蹄鐵敲擊大地的震顫而越發的亮了、近了。

  「大人!」

  他身後的掾屬看著縣令呆滯的目光,怕他沒有聽出來,故而在他耳邊刻意提醒了一聲:「大人,張將軍的人馬快到城下了,大人您要不要……」張濟乃西涼將軍,縣令這樣芝麻點的小官,面對張濟的到來,當然最好是在城下歡迎他入城。縣令明白他所說,輕輕『嗯』了一聲,只還沒轉身,那掾屬突又指著遠方,叫道:「大人,你看!」

  東方本來游龍般的隊伍,突然分做兩股,一股往南面折去,而另一股,看起來不過十數騎,往著這邊繼續趕來。

  「這……怎麼回事?」

  …………

  一路望著偃師撲來,張濟雖然是昏頭漲腦,但也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。他的『理智』當然是在陳諾突然派出的這支人馬上。這支蹊蹺的人馬,如風而來,又如風而去,是不是太過『瀟灑』了點?張濟一旦想到這點,他心裡就是強烈的感到不安。如果,他陳諾派出這支人馬單單是為了『襲擾』他而來,那麼,其作用似乎不是太過明顯,好像很是不符合陳諾的『風格』!說不過去,說不過去!

  當然,他與陳諾前後也不過遭遇一次,要談他對陳諾有多了解,似乎太過勉強,更別說以此來判斷陳諾的風格了。只是,他畢竟曾在陳諾手上吃過虧,這之後又有陳諾領兵破黃巾,退公孫瓚一連串的戰績傳入他的耳中,讓他不得不對陳諾『高看』。

  只是,某個靈感閃亮的瞬間,他突然覺得,他先前對於陳諾那支騎兵去路的判斷似乎過於簡單了些,或許是受了某種外在的迷惑,而沒有將這件事情往本質里去想。陳諾的這支突然撤走的騎兵不可能真正退往山中,也更加不可能就此走山路去與陽城的周昂會合,這一點很是確定,毋庸置疑。可對於這支人馬的去路問題,似乎又想得過於簡單了點。他不去南面,難道就非得折返回去與陳諾的人馬會合?若不是呢?

  若不是呢?!

  張濟腦袋嗡的一聲巨響,恍然間明白了過來!是啊,若這支人馬不走原路,也完全有走西面的可能啊!他們可以沿著南面山路,一直往西面而去,那麼其後果呢?西面,是他來時的路,有鞏縣,鞏縣城池不高不大,且駐軍不多,若數千人馬突然攻擊,也必守他不住。若這支人馬占領鞏縣,而陳諾從偃師進軍,那麼他這可憐的一點人馬豈不是被他前後夾擊包了餃子?

  張濟想至此,滿身大汗!

  「回去,回去!」

  張濟神經質的這麼一聲大叫,讓緊跟在後的騎兵全都傻愣住了。

  「將軍!您剛才是說?」

  偃師已然在望,而張濟突然又說要回去,這個,誰他媽受得了!這將軍是不是瘋了,怎麼一天淨折磨人!心裏面的怨氣,騰的上竄!張濟在馬速完全保持的狀態下,突然往斜刺里衝去,一面道出了他的命令。當然,他也很快聽出了譁然之聲,為了不然將士們感到心寒,不得不強做解釋:「大家聽本將軍說,本將軍是說,這偃師城下的賊兵雖然退了去,但只怕會沿著南面山路繞襲到我等後頭,斷了我等後路。所以我等必須趕在賊人之前將他們的去路截住,大家明白沒有?出發!」

  身為將軍,若是因為將士稍有的怨氣從而遷就於他們,那將是得不償失。好在這些人雖然滿身疲憊,饑寒,加上一肚子的怨氣,但他們之中到底多數出身西涼,這樣的苦頭也並非吃不下,且他們向來對於張濟為人很是敬佩,所以此時突然面對張濟的改口,也不好再說什麼,只得跟隨著將軍繼續上路。當然,張濟出發前被親衛提醒偃師那邊縣令還在等著他,也只好是另派出十數騎,讓他們去偃師通知此地縣令,讓縣令可以不必再等了。

  「駕駕駕!」

  數千的人馬,突然由東折向南面,如長龍一般遊走。據張濟的判斷,只要趕得及時,縱然這伙數千人的賊兵是往西面去了,也必能在半道上.將他們截住。此時,子時早過了,這一行人馬沒有停歇片刻,接著趕路,饑寒與疲憊交相夾攻,可別說有多悽慘了。

  有那些體力差的,早已經是在瘋跑中栽下馬來尚不自知,還以為是在馬背上。這還算是好的,而那些運氣不好的,栽到路邊,不是被大石給磕破麵皮,當場暈厥過去,就是被從後而來的馬蹄誤踩中身子,立即斃命。這種狀況也隨著時間慢慢的流失,越來越嚴重,那些掉隊的人數也在激增。不過,張濟此時也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了,他滿腦子裡緊繃的神經,已容不得他多做思考。

  鞏縣的路決不能讓陳諾給截斷,他必須趕在這支流竄的人馬到來前,先行將其堵住!其他不管,傷亡不論!咬著牙,張濟的人馬已到偃師最南面的山路旁,可是並沒有看到賊兵的蹤跡。張濟喘著粗氣,眉頭緊鎖。他當然不願意陳諾的人馬被他料中來了這裡,而若是沒有,難道他們當真是簡簡單單回了東面?

  粗重的喘氣聲不斷的傳入耳中,鞭子落地的聲響更是響徹耳朵,張濟知道,他的這幫部下是著的怒了。掃視著這些人的閃爍的目光,張濟這個平時殺人不眨眼的傢伙,不知為何感到了些許的顫慄。他突然意識到,若不能很好的給部下們一個解釋,只怕怨氣蒸騰,以後兵也不好帶了。

  張濟兜轉馬頭,頂著腦門正欲說上兩句,突然那邊一甲士奔上前來,向他拱手說道:「將軍,這條路上的確有大股騎兵經過!」

  「什麼!」

  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,他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。只是,也可能是他反應的慢了些,或者說是對方太過狡猾,太過神速了,居然在他大軍撲來之前已經過去了!

  「三軍聽令,賊兵已從這裡逃了過去,若不想我等後路被斷,現在與本將軍一起追回去!」

  張濟的聲音在嘈雜的騎兵堆里,似乎顯得不那麼強勁搏動了。他人馬雖動了,也有親兵跟著動,但好多士兵好像沒有聽見,仍是遲疑著不動。甚至為了表示他們沒有聽見,拿著馬鞭擊打著地上,目光別移。

  將軍令下,居然應聲者寥寥無幾,這可是張濟從未有遭遇過的事情!

  「本將軍再說一遍,凡我三軍,皆與本將軍折馬向東,違令者斬!」

  他這聲『斬』字出,反手抽出腰間佩刀,佩刀『蒼狼』一聲,在火把的照射下光亮奪目,令人為之目眩。再無人敢當做沒有聽見,更無一男兒敢不從令。嗤聲中,張濟佩刀回鞘,手上韁繩緊扯,腳下一踢馬腹,馬長嘶而動。張濟目視著黑漆漆的東方,突然大吼一聲,扯著馬匹,往前奔去。他身後的三軍,在張濟『離弦』後,跟著齊動。霎時間,轟隆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,有如滾雷一般經過。

  不過,這次他們的目標是在東方,鞏縣!

  ……

  得到張濟不來城的消息,縣令輕輕吐了一口氣,整個人鬆弛了下來。都緊張了一整天了,又是與城下賊兵耗著,又是準備酒水犒賞張濟的三軍,縣令能不辛苦?不過好在賊兵突然退去,張濟也沒有領著人馬進城,雖然是白白忙活了一個晚上,但好在眼下的麻煩都沒有了,一下子消失了,有什麼能比這結果更好的?

  雖然他不知道白天這夥人馬的來歷,也很擔心這夥人會去而復返,當然也希望張濟能夠及時駐軍偃師,以好對付接下來的兵災。但他在骨子裡,還是不希望看到張濟,不希望他將軍隊駐紮進偃師。何則?想若是迎這張濟入城,這城內是必出錢出力,惹得民怨不說,光是糧草供給就要耗費不知多少,只怕還不夠大軍吃上一個月的。他們吃完拍拍屁股倒是走人了,可苦的是他和他治下的百姓啊,他可不想看到這個局面。

  「大人?」

  那些投遞消息的張濟所部也已經入城得到了安排,縣令卻仍是站在城頭感嘆,他身後的掾屬們自然疑惑。他們叫了兩聲大人,大人也終於是醒轉過來,揮揮手,閉城,下樓,回府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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