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:賈詡老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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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河陽城上,縣令說有事要徵詢陳諾的意見,等到陳諾答應,他方才對陳諾略一施禮,說道:「在說這件事情之前,下官先向將軍告罪則個。其實……下官並非如外間人所言的『王縣令』,要說起來,下官本姓段名煨,乃武威人士……」

  陳諾聽到段煨之名,立即聯想起了賈詡。

  「縣尊大人也是武威人嗎?可認得賈詡賈文和先生?」

  陳諾突然這麼一問,縣令段煨微微一愣:「咦?將軍也認識我的這位老鄉?」

  陳諾嘿然一笑,向他拱手道:「實不瞞大人,在下本家也是武威人,要說起來與縣尊大人還是同鄉呢。」

  縣尊段煨一聽,兩眼熠熠生光,他近來不斷從外間聽到陳諾之名,但所知者不過是陳諾的豐功偉績,對陳諾的身世卻迷迷糊糊。段煨此時聽陳諾說起來,也立即不疑有他,喜道:「唔!原來將軍也是武威人士,怪不得能認識賈文和先生。」

  陳諾連連點頭,原來眼前這人,當真就是歷史上與賈詡同是老鄉的段煨段忠明。

  說起此人,不能不說賈詡。

  當年賈詡為自保,以一言而令李傕、郭汜兵犯長安,逼退呂布,殺害王允,致令長安成為千里焦土。天子東歸時,賈詡路過段煨領地,乃去李傕、郭汜而投段煨。只是,畢竟賈詡乃當世名士,在段煨軍中很得人望,很受段煨部下的愛戴。而段煨,並非大肚量之人,在當時情況下,對賈詡的畏懼之心日增,害怕賈詡會趁機奪走他的勢力,為此不得不假意逢迎,且對賈詡執禮甚恭。

  對於段煨此舉,賈詡很是不安,也當即從他這位老鄉的面色中察出,知道此非久處之地。恰好這時,同是西涼軍的張繡領兵在南陽駐紮,且其身邊尚無謀主,賈詡於是與南陽張繡暗中交結,張繡則派人將賈詡接到了南陽。

  而賈詡之去,卻將妻兒留在了段煨那邊。這當然有其高明之處,段煨所畏懼者不過賈詡,今賈詡去南陽而從張繡,是結一外援,所以賈詡去後,段煨很是善待賈詡妻兒。而賈詡,也因為張繡身邊沒有謀士,正得張繡重用。賈詡之謀,一可安身,而可保富貴,此處可略窺矣。

  只是,歷史上賈詡之從段煨,是在華陰,當時是受董卓之命,屯兵於此的。可此時的段煨,卻為何在河陽,且如何成了外間所言張楊的心腹呢?這其中,到底發生了些什麼?這段典故,又為什麼會與歷史出入這般大?

  提起賈詡,那段煨以為陳諾想要向他打聽他最近的狀況,便將知道的一一告訴他:「要說文和先生,他自董太師入京,以太尉掾為平津都尉,仕途倒是頗為順暢,一路升遷。最近消息說道,因陝縣一帶不寧,董太師便讓他的女婿牛輔為中郎將屯紮在此一帶,而文和先生好像也以討虜校尉的身份參贊牛中郎軍事。如果沒有變動的話,文和他應該還在陝縣一帶。」

  「唔?是嗎?」

  陳諾點了點頭,表示對他的消息很是感興趣。

  陝縣是陳諾此去長安必經之路,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他?

  段煨雖然因為聽說陳諾是他老鄉,對陳諾也一下子親近了起來,但外表的這種親近,卻並沒有讓他內心平衡。要說起來,賈詡和陳諾這兩個老鄉,一個是武功中郎將,且兼領渤海太守,而另一個則已是一營的校尉了,且都積有軍功名望,算得是小有成就了。

  而他自己呢,因為一棋之錯,到老了卻如喪家之犬,從西涼一路跑到這裡,老來還要拼命討好人家,才能換來眼前這麼一個小小的縣令來當。這且罷了,在此亂世,人命如草芥,若手無兵權,如何自保?今天是縣令,明天很可能就被一幫土匪或者豪強殺了都不知道。他這個縣令在外人眼裡光鮮,可是手無兵權,在陳諾和賈詡面前,他是自愧弗如。

  本來,最近因為一道任命書到他案牘之前,他尚且遲疑,一時不敢有任何的妄動。在去與留之間徘徊著,他這些日子是寢食難安,不知如何自處,幸好這時因為陳諾的到來,看這小子很有見識,於是想要徵詢一下他的意見。

  可現在,在他得知他的這兩個老鄉都已先後是校尉、中郎將級別的,而想想自己,到老了仍不過一個小小的縣令,這麼一比較,讓他內心燃起了熊熊的妒忌之火。不是說他有多妒忌陳諾和賈詡,他是實在痛恨自己在他們面前的相形見絀。這種羞憤,對他來說,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。

  也就在這一刻,他也已暗暗下定了決心,一定要豁出老臉,全力做最後之一搏!

  陳諾雖在欣賞著夕陽,但眼睛卻是時不時的溜到段煨臉上。此時的段煨,臉色突然間凝重起來,且老臉如蒙羞了一般,呈現豬肝之色,很是可怕,這可與先前一刻的段煨區別太大了。

  陳諾心裡微微一驚,面色不改呵呵一笑,說道:「對了,縣尊大人,你剛才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是吧,不知是何事?」

  段煨聽陳諾一說,凝重的臉色稍微緩了緩,臉上雖帶著笑,看上去卻仍是僵硬。

  段煨既然在先前一刻將徘徊不定的事情下了決心,也就沒必要再徵詢陳諾的意見了。且在他心裡,卻在不時的黑著陳諾,想著大家雖然是老鄉,在此利益攸關的時候,他陳諾也未必真正的替他考慮。因此一念,他也就更不想將事情說出,只是扯些無關痛癢的與陳諾說著,把這件事情蓋了過去。

  本來,陳諾還想著借看夕陽之機,加上老鄉的關係,好好的與段煨談談,套套近乎。就算不能將他拉攏過來,好歹在將來河內的布局上,他不會對他起阻撓的作用。可眼前的縣令,雖然還是先前那個人,且笑臉愈恭,反而讓陳諾有種錯覺。他的這種恭敬的態度,正是他刻意遠離他的信號。陳諾想來,難不成是『老鄉』的這層關係讓他有了忌憚,正如當年的賈詡?

  可一想,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啊。當年的賈詡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投靠了他,想在他手底下為家人為自己討一口飯吃。而賈詡當時因為在他軍中深浮眾望,故而引得他的猜忌,從而對賈詡態度愈加恭敬,釋放出了不信任賈詡的信號。可此時,他又不是在他軍中謀職,也非仰仗於他,他的態度為何也這般呢?且說起來,他現在身為縣令雖有理民之權,卻無掌兵之實,要說仰賴,應該關係互換才是。既然不是這樣,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段煨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來個大轉變呢?

  陳諾想到這裡,突然意識到,也許,正是因為關係互換,他手中有兵權,而他手裡沒有,他此時的『執禮愈恭』,卻是因為忌憚他手裡的兵權。或許是這樣,但好像又說不通,他明明知道他在兵臨野王城時,在白波賊的攻擊下,他尚且都沒有趁機奪取野王,難道他覬覦他這小小的河陽不成?且,他是在知道他是老鄉這層關係後突然變得『疏遠』起來的,這卻不能不讓陳諾想起一句俗語:老鄉見老鄉,背後給一槍。看來,他是把自己當成小人了。

  多說也無益,只要能維護表面的客氣,對將來的布局沒有深刻的影響,那麼他也不需要因為他是老鄉而刻意跟他多廢話。

  陳諾這麼一想,雖然是想到了關鍵上,但他哪裡能知道段煨內心真正的想法呢?既然多說無益,且時夕陽如火已西墜,他心裡還記掛著城外朱靈、潘璋之事,也不知道典韋處理得如何了,正好藉機會就此別過。

  本來,對於段煨來說,在他不知道陳諾與他同鄉之前,在沒有他這個老鄉優秀的光環之下,他還是願意傾心結交陳諾的。畢竟,如今亂世只有手握兵權才是王道,能引陳諾為外援,將來對他必有好處。為此,他還準備如野王故事,留陳諾在城中休息一晚,明日再親自送他出城,就算支援他一些糧草也沒有關係的。

  可現下,卻已是不一樣了,他不能這麼做。兩個老鄉都比他優秀,他老臉無光,自然不想將他引到自己身邊來羞愧自己。更重要一點,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奉詔赴任,那麼此間也不必刻意跟陳諾說些廢話了。再說,他如赴任,則將重歸於董卓陣營,而陳諾,卻是袁紹的人,袁紹與董卓勢同水火,是沒有必要兩邊討好,最後兩邊都討不得好。

  在他看來,董卓之穩,穩如泰山,而陳諾,就算再有能耐,也不過是一介手握重兵的將軍,將來能翻起什麼浪花?而他,只要赴任,亦可攬兵權於一手,不怕不能在亂世中保護妻兒老小。

  段煨既打定了這個心思,聽陳諾辭行,他表面上雖然客氣兩句,留他夜宴,但只不過動動嘴皮子,也就點著頭,一面說些怠慢的話,一面送了陳諾下城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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