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:百鳥朝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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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見禮時頭額微微下觸,瞥眼只見老者胸前衣襟處破了一個大洞,仍是有一絲絲鮮血往外淌著,甚是駭人。陳諾微微一驚,脫口而出:「老先生!」

  老者搖了搖頭,面上一笑,卻沒將此事放在眼裡。他緩了緩胸內翻騰的氣息,方才睜開眼來,直視著陳諾,問他:「你是何人,你見過趙雲,亦或者張繡?」

  自始至終,陳諾就有一種預感,眼前的老者一定跟趙雲有很大的關係,此事聽他問起趙雲,也斷定了心裡所想,不難猜出此老者是誰。但他也不能冒昧說出,聽他來問,方才拱手說道:「趙、張二位將軍晚輩都曾有幸見過,不過晚輩與趙將軍很說得來,至於張繡將軍,晚輩還曾與他有過過節麼。」

  老者聞之一笑,捋須道:「這就對了。」

  突然臉上一板,冷聲說道:「不過,剛才見小兄弟你所使的一路槍法,似於跟老夫門中的一路百鳥朝鳳槍很是神似,恕老夫冒昧一問,小兄弟你這路槍法從何處學來?是否跟趙雲那小子有關?」

  陳諾看他神色不冷不淡,像是在發怒,但整個人卻又極是溫文爾雅,很是讓人感到親和。

  陳諾始終執以晚輩禮,聽他來問,方才再次拱手:「不敢隱瞞老先生,晚輩使的這路槍法的確跟趙雲有關,但又無關。」

  老者一聽,稍稍一愣,隨即哈哈笑道:「你說的無關,當然也有道理,可否是因為趙雲那小子為了不願意讓別人一眼瞧出,故而特意做了簡化,再將其中一些槍法消減了,就成了你此時手上所使的這路槍法?是以說,這的確跟趙雲有關,但又無關。小兄弟,老夫可否這樣理解?」

  若沒有趙雪一節,老者這話當然一點也沒錯。

  陳諾也不好隱瞞,將趙雪從他哥哥處得到的簡易槍法,再經由趙雪傳到了他手裡一事跟他說了。老者點了點頭,卻又說道:「雖然是簡易化,但有些地方明顯與原路槍法精髓有別,雖然勝在高明,但一時卻未能與原路槍法磨合,是以稍顯生硬,威力自然也沒有發揮出來。」

  陳諾心裡好不吃驚,這老者當真是內家,一眼就看了出來。他雖然將趙家槍法提煉升華了,但卻在運用上仍稍顯生澀,是以不能發揮其厲害之處,這也是因為運用得還不夠嫻熟的原因。

  陳諾趕緊說道:「老先生說的是,這事說起來,實在慚愧。」

  陳諾於是將他在山下遭遇白波賊,在與賊人打鬥時一支槍在他手上突然間有了靈感,因而隨手草創提煉了趙家槍法的精華,從而有了眼前的槍法,只因為倉促而就,未及熟練,故給人一種生澀之感,如此等等,一一跟老者說了。

  那老者一聽,眼睛一亮,再此打量了陳諾兩眼,突然仰頭一笑,說道:「年輕人有此悟性當真難得,哈哈,看來吾道不孤矣!老夫……」

  陳諾不明白他的意思,只見那老者因為剛才的大笑扯動了五臟,不由氣血翻湧,喉嚨里一甜,一口鮮血噴將而出。陳諾嚇了一跳,想要上前來為他包紮傷口,老者只是搖了搖頭,讓他不要浪費時間,將陳諾推開了。

  老者雖然身受重創,氣血不平,但此時在打量陳諾時難得的雙眼神采奕奕。陳諾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,趕緊低下頭去,拱手道:「老先生如此看著晚輩,想必老先生是欲以有所教,晚輩願意洗耳恭聽,還請老先生不吝示下。」

  老者點了點頭,難得陳諾悟性好,且為人忠厚,對長輩謙卑如此,方才心裡大慰。

  老者伸出手去,緩緩撫摸著身旁那杆冰冷沾血的鐵槍,想到這一生,不由嘿然輕嘆。他手輕捻著鬍鬚,盯著前方虛空,緩緩說道:「想當年,老夫年輕時憑著手中一桿長槍快意人生,縱橫天下,不亦樂乎哉?然而,我那時哪裡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裡,卻不想輸在了一個叫周兵的小子手裡,而老夫頭頂上的那頂槍王的冒子,也從此後為他所奪。

  此事後,老夫是意志消沉,不願再行走江湖,藏匿於大山丘壑之中。後來老夫又苦心鑽研槍法十餘載,三次出關找那姓周的比試槍法,然三次皆落敗,江湖一時傳為笑談。但老夫仍是不服,終於自創出一套槍法,也就是老夫適才所言的『百鳥朝鳳』。老夫這第四次出關,可謂是拼了老面皮,一心非要去找那姓周的一決高下。可是,天不遂人願啊,不想那姓周的已死於小人之手。哎,從此以後,老夫再也不提爭奪槍王之事,打算歸隱深山。不想這時遇到了張繡小子,老夫於是將他帶在身邊,欲要傳老夫衣缽……」

  說到這裡,他頓了頓,看陳諾聽得出神,且始終恭敬如蟻,方才收回目光,繼續說道:「老實說,張繡這小子的確是個習武的材料,也很願意吃苦。只是唯一可惜的是,這小子貪念太重,別的槍法看不上,就想學老夫的看家絕技『百鳥朝鳳』。本來,老夫既然願意將他當做唯一的衣缽傳人來看待,教給他這套槍法是遲早的事情。可看他如此心急的樣子,反而讓老夫很是擔憂。

  想老夫當年義氣風發時,亦是因為看不起天下英雄,這才落得如此大敗,後悔莫及。我見此子如此,心實不想害他,便有心要磨練磨練他,一時沒有答應。恰這時,老夫外出時遇到趙雲小子,我看此子悟性極高,便將其帶回門中,小心栽培,不到兩年功夫已盡得老夫真傳,於是老夫就將看家絕技『百鳥朝鳳』教授於他。」

  說到這裡,老者是面露紅光,悠然自得。得意了一會,方才接著道:「只是,我教了趙雲小子這路槍法,張繡小子自然是不肯服氣,整日的要我教他。老夫倒不是偏心,實在因為他心太急,老夫是欲磨練他。只是,既然老夫都將此套槍法教與趙雲小子了,自然不能厚此薄彼,只好亦將此路槍法傳授給張繡小子。

  張繡小子悟性不及趙雲小子,倒是頗肯用功,二人同時練習,又常在一起切磋,老夫看在眼裡也甚是欣慰。只是後來不知為何,張繡這小子一天天的在發脾氣,生悶氣,後來還反問老夫為何不傳給他整套槍法?老夫自問將此套槍法已是青囊而授,甚至將最得以的一招『槍花出海』亦無保留。可這張繡這小子,實在是不可理喻,氣得老夫當場給了他一個耳光。這小子當時是憋了氣一聲不說,轉頭就走,隨知連夜就下了山。

  老夫那時極是氣憤,想豈有此理,哪有張繡這樣的人,尊師重道乃人之本倫,他不遵守也就罷了,卻還懷疑老夫厚此薄彼,實在不像話。老夫是痛定思痛,並發誓自張繡、趙雲而後,再也不收其他弟子了,趙雲小子也就是老夫的關門弟子了。」

  陳諾細細聽來,聯繫其當日與張繡比試槍技時張繡不忿的眼神,大概也能明白一點了。張繡出走,恐怕是因為常與趙雲比槍,卻每次都比他不過,故以為是老者偏心,沒有將整套槍法傳給他,乃一氣之下出走了。

  陳諾輕嘆一口氣,安慰道:「公道自在人心,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,想必張繡總有明白老先生苦心的一天,所以還請老先生放寬心。」

  老者一聽,哈哈一笑:「公道自在人心?哈哈,這句話老夫愛聽……咳咳……唔,老夫沒事……」

  陳諾與老者說著話,不想這時又有一夥白波賊圍了山來,有個三五十人,不用看,也知是陳諾先前甩開的那一夥,不想他們有追來了,而且氣勢凶蠻得很。陳諾無語的搖了搖頭,回頭問老者:「恕晚輩冒昧一問,這些人跟老先生到底有何仇怨,如何要這般死纏?」

  老者哈哈一笑,說道:「年輕人,這你不知道了吧?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,想我那徒兒張繡且因百鳥朝鳳一槍對老夫嫉恨到如今,這些人如今眼見我落難,焉有不下石之理?」

  陳諾也立即明白了,敢情這些人眼見老者落單了,入了他們的地盤了,還想要以武力屈服老者,以從老者那裡學得什麼槍法之類的,果然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!

  「當真卑鄙!」

  陳諾說著,臉上一橫,對老者道:「老先生放心,晚輩這就去解決了這些人,省得這些傢伙在老先生面前羅唣不休!」

  老者也沒有阻攔他的意思,對著陳諾點了點頭,道了聲好,卻又伸手握住旁邊那杆鐵槍,奮力拔起,已然在手。老者滿目看了長槍一眼,突然叫了聲:「接住!」已將鐵槍丟與陳諾,且笑道:「小子,你就用這桿槍來對付他們吧,老夫還有教於你。」

  陳諾一聽,心裡大樂,知道這位老者是欲要傳他真正的百鳥朝鳳槍了。

  「嗯!」

  陳諾接過手來,長槍寒如鐵,殺氣蒸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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