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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屹眼皮登時一跳。
再看曲濯,青年的手都在發抖。
程屹眸光動了動,抬手去摸曲濯後背。一下一下地幫他順氣,讓曲濯緩緩鎮定。
落下的筆鋒也穩了不少,用簡單口吻說出方才所見的細節:一頭頭上帶了叢角的妖獸行在前方,「無相宗法袍」便掛在上面。自然不是完整的一塊布料,僅僅是纏在上面的布條。只是曲濯對這東西太過熟悉,看一眼布料的顏色、花紋,就意識到它從前的樣子。
「恩公……」
情況算是告知程屹了,曲濯抿著嘴巴看他,神色還是透著不安。
程屹又在他背後順了兩下,這才接過筆寫字:「你是在哪裡碰到妖獸的?指給我看看。」
曲濯點頭,趕忙湊到陣盤旁邊。
和程屹相處這麼久,對這東西,他不說是多麼熟悉了解,卻也的確知道很多基礎操作。
如今將陣盤上的畫面放大、找出自己一刻之前所在的地方……程屹在他旁邊看著,等到曲濯的手指落上去,他又沿著妖獸前行的方向後推。很快便鎖定了一個地方,在上面做出標記。
曲濯看在眼裡,寫字:「咱們得儘快啟程吧?」
程屹卻搖頭。
曲濯不解:「恩公?」
程屹寫:「這兒的妖獸品階都在一、二之間,怕是沒有能力破開無相法袍。」
曲濯一愣。
原先只顧著心焦,不曾往這個角度考慮。如今看程屹說起,的確……
他猜測:「是不是在秘境中心碰到了什麼危險,那兩人慌不擇路地逃到此地?」
程屹寫:「可能吧。」
曲濯看著,心頭平靜許多。
他們之前擔憂岳流螢二人追殺,說白了還是因為女修境界高、實力強。可現在,情況仿佛與先前不同。
恩公說的沒錯,若岳流螢和游瀟遇到的險情連他們的法袍都能弄破,自己與恩公無疑是少了許多威脅。
意識到這點,曲濯的呼吸總算平復了。而後,他就見程屹斟酌片刻,寫:「我要去妖獸所在看看。曲師弟,你等我。」
曲濯一愣。
他立刻反對。不是因為程屹的打算,如果恩公決定去查探情況,自然有他的考量和理由,只是曲濯絕不願意與他分開。
青年把決心寫在紙頁上,程屹看著,有些無奈,又夾雜了窩心。
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,很難告訴曲濯,他其實還想到了另一重可能性。
——岳流螢和游瀟並非爆發危險,而是出了內訌。
……
……
無相宗中另有內鬼。
早在被鄭遠途押在戒律堂的時候,程屹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。到現在,過往思緒再度回到腦海。
雖然不曾完全探索過眼下的秘境,但在裡面待了小二十天後,程屹覺得,自己還是能做出一些基礎判斷。
他覺得,這裡應該不會有品階太高,以至於會對岳流螢產生威脅的妖獸——游瀟就算了,他的境界畢竟低了一點。
可曲濯說給自己的信息,同樣不可能有假。兩邊綜合一下,加上始終埋在心頭的疑心,程屹很容易地想到:「當初害了我的人,難道正是岳流螢?……她也是齊風眠的徒弟,自然與我一樣能夠靠近禁地。修為又高於我,難怪能在被我追上去之後逃脫。」
越是想,越是覺得可能。眼下再要查看一番,也是想要找到更多線索,以此證實自己的判斷。
原先是真的不打算讓曲濯也被卷進來。
但曲濯一心相信自己、不遠離開。程屹考慮片刻之後,也覺得再穩固的陣法,也沒有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。於是點點頭,答應了,不過還要加上兩句叮囑:「你得一直帶著陣牌。放心,我在上面留了手段。縱然啟動隱匿陣法,我也照舊知道你在何方。」
落在任何人眼裡,這樣的話都是後患。唯獨在曲濯看來,這是讓自己安心的叮囑。他用力地點點頭,答應程屹。
程屹又環顧四周,補充:「此地的陣,我算是已經準備妥當。萬一出了狀況,咱們分散,那就都往這邊跑。」
曲濯還是點頭,意思是:「恩公,我知道!」
各種細節說定了,兩人不再耽擱,直接上路。
沒沿著曲濯前面走過的路子再跑一遍,而是從陣盤顯示的地形里找了新路,更迅速地抵達妖獸巢穴。
還沒到地方,先嗅到一股腥風。
程屹在心頭計較:「天晶角獸,一般都是群居,食肉,會有這等氣息也不奇怪。只是不知道,是單單曲師弟看到的那頭的角上帶著無相法袍,還是其他也……」
懷揣疑問,程屹心頭更加謹慎。他將曲濯護在身後,步步踏入妖獸巢穴。
曲濯抱著同樣的謹慎,掌心扣住自己的法器。一旦情況有變,定能在第一時間吹響笛音。
兩人一起觀察四周場景。
入眼的,是一座巨大的山窟。看岩壁上的痕跡,無論這地方最初是不是自然形成,能有眼下的規模,都離不開天晶角獸們的不斷開拓。
每一面岩壁上,都帶著無數凹陷下去的、一條一條的挫痕。再往深處看,正有角獸站在岩壁前,一遍一遍地用自己腦袋上的叢角撞到前方,半是繼續開拓洞窟,半是打磨自己的叢角。
「轟隆」的動靜不斷落入程屹耳中。他的視線短暫在那角獸身上停駐,很快挪開,再陣法的遮掩下,細細觀察起在場其他妖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