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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親眼看到雪亮刀鋒從盧明胸膛穿了出來,上面粘著燒焦皮肉的碎屑、濃郁的血光,還有一閃而過的電色。
雖然聽不見聲音,對方猙獰的面色卻落入曲濯眼裡。
「嗬嗬……」勉力抬手,盧明扣住身前的刀鋒。
想要將它推回去,可就在他觸碰刀面的瞬間,又是一張驚雷符炸響!
盧明只來得及再發出一聲慘叫,就倒在地上,再也沒了聲息。
曲濯:「……」
死、死了嗎?
他驚疑不定,看看盧明的屍體,又看看偶人前面出來的位置。
等等——
在他一心關注盧明的時候,樹上竟多了一道身影!
以曲濯的境界,看不出對方的五官。再結合對方輕鬆斬殺盧明的事兒,曲濯心中判斷,此人至少也在鍊氣大圓滿。
一言蔽之,絕不是眼下自己能夠應對的。
意識到這點,他本就不多的逃跑心思徹底熄滅。默默起身,連自己身上的傷也沒顧得上治,只安靜地看著出手之人所在方向。見對方從樹上躍下,踩著和偶人一樣的步法來到盧明屍體旁邊。
人沒動。
還是偶人動作。在盧明身上又補了幾下,確定他徹底沒了氣息,這才去取對方的頭髮、血液,還有芥子袋。
前兩樣用來佐證盧明魔修的身份,後一樣則是他此行的收穫。
做完這些,偶人輕飄飄地灑出一把粉末。
粉末落在盧明身上,他的屍體霎時化作一灘血水。而等再之後的另一把粉末落下來,血水也跟著消失無蹤。
曲濯看得心顫。
不是覺得盧明不該死,死了也不該被毀屍滅跡。而是前面那人的手法,明顯還挺熟練。
有一瞬間,他開始懷疑自己留下來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。只是轉念工夫,青年又想明白了。以雙方的境界差距,總之自己沒有逃跑的機會。
不過,在對方處理完盧明之後,自己也該有點表示。
曲濯垂眼,開始琢磨自己這兩年有沒有存下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。
這時候,偶人和它主人一起轉向了掉在地上那把琴。
魔琴。
早在前面看到盧明動作的時候,程屹心頭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。
這種東西,自然不能流落在外。偶人「刷刷」再甩出幾張符紙,卻是直接把琴身封印。他再伸手,直接將其收起。
在這之後……
沒多看一眼曲濯,程屹直接準備走了。
他是個和小聾子萍水相逢的過路者。
僅此而已,絕無更多。
抱著這樣的心思,程屹要邁動腳步。
這時候,背後卻傳來一聲:「啊啊!」
正是曲濯開口。
事態緊急,他知道自己沒法說話,發出的動靜對方一定聽不懂。但要抽出紙筆書寫,眼下也一定來不及。所以曲濯咬咬牙,乾脆拿著丹藥瓶子,繞到出手之人身前。
在來人顯露警惕之前,先有兩個由靈光組成的字從曲濯身前冒了出來,正是「令牌」。
程屹挑眉。
看人停下了,曲濯終於鬆一口氣,終於能抽出紙筆快速寫:「我們是無相宗弟子。他在外身死,令牌定會將消息傳回宗門!」
程屹歪了歪腦袋。
曲濯再寫:「恩公務必……」
筆墨揮舞到一半兒,一隻手扣了過來。
他一愣,眼睜睜看自己的筆被對方接過去,寫:「他剛才傷你的時候說了,要叛離宗門。我也沒在他身上看見什麼令牌,想來東西已經讓他自己處理。」
曲濯看著眼前的文字,眨眼。
能看懂其中的意思。
只是更加茫然了。
叛宗……盧明嗎?他為什麼要這樣做?
這幅迷茫神色,自然落入前方程屹眼中。
依照程屹的心思,事情進展到這一步,小聾子後面再怎麼樣都和自己無關。
但——某種程度上,自己知不知道盧明的來歷,後面會不會被無相宗針對,也和小聾子無關。
他卻冒著激怒自己的風險,特地跑過來提醒。
程屹沉默片刻,繼續寫:「還說和你們同門的其他人都看出來他有問題了,但是沒有證據。眼下到外面做任務,他們不願意跟著來,就讓你跟著。要是你出了事,他們處置那人,正是師出有名。」
曲濯:「……」
他愣愣地看著前面的文字,一時不知要如何開口。
而在他沉默的時候,程屹同樣一言不發。
他思緒轉動:說起來,盧明前面還提到了,他曾抓住小聾子的把柄。
前面程屹沒心情細細分辨一個魔修的話,到這會兒,方才聽到的一字一句卻一股腦地湧入腦海……
三年前?不就是自己剛走的時候?
正琢磨呢,曲濯又取了一根新筆出來。
在紙頁上寫:「我曉得了,多謝恩公提醒。」
之後,又寫:「這是給恩公的謝禮,請恩公務必收下。」
說著,他手伸出來,將掌心攤開,露出前面拿著的丹藥瓶子來。
程屹看在眼裡,不算很意外。
有學堂給出的任務酬勞,他原先是沒打算多收一份兒東西的。但放在外面,自己出手救人,被救之人拿出足夠的靈石珍寶買命,都是尋常。
前面之所以不用,可能還是從曲濯這一身行裝里做了判斷,覺得對方有點窮過頭了,拿不出什麼好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