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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著眾人的面,攜著滿手靈光,鄭遠途將手伸進了青年背脊。
原本一直沉默的、低著頭的青年忽然抬起腦袋。所有人都能看出來,他口舌已經被封住了,無法發出聲音來。可是,對方揚起的頭顱、臉上痛苦的表情,全部都在告訴他們,鄭師伯正在做些什麼。
「師兄……」
看著這一幕,游瀟也不自覺地上前了一步。
緊接著,他又意識到,自己的動作恐怕有一些突兀。
這讓少年的心情登時變得緊張。他快速往左邊、右邊都看了一眼,發現沒有人留意自己,才算是松下一口氣來。
識海深處,聲音笑道:「我還當你果真是關心他呢,原來也不過如此啊!」
游瀟咬著牙根,委屈又痛苦,說:「若不是你,師兄怎麼會變成這樣?」
聲音冷笑一聲,未再開口。
他不講話,游瀟心中的折磨總算輕了些許。可再往深處去想,少年卻隱隱知道,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。
這個念頭,讓他登時又多了許多恐慌。短時間中,倒也顧不上天幕之上、水鏡之中正在承受折磨的程屹了。
至於程屹——
他雖然無法發出聲音,但是這並不會削減他感受到的疼痛。甚至因為其他感官都被封鎖,他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,於是疼痛變得更加鮮明。
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,鄭遠途是怎麼把手指伸入自己的血肉當中。撥開那些散碎的肉塊,手指一點一點地扣上了他的靈根。
「師兄……」
曲濯繼續流淚。
本能地往前衝去,想要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。
可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鍊氣弟子,就連前面那些比他境界稍微高一點的鍊氣中期、後期,都可以將他攔住。
妙音峰的混亂還引起了其他峰的注意。因為這個,後方的弟子們簡直頭疼欲裂。他們趕忙圍成一個圈,一面是將後面的曲濯擋住,一面也是和其他看過來的人解釋:「後面的師弟實在太生氣了,恨不得親手上前去幫鄭師伯呢!可是他一個小小的鍊氣前期,怎麼能在這種事情上摻和?」
這話也算有道理。
其他人挪開了目光,重新看向水鏡。
這個時候,鄭遠途已經拿出了手。指間半是鮮血淋漓,半是螢光閃爍。
曾經的天之驕子,就這樣被廢掉了。
第397章 師門不容(7)
取了程屹的靈根之後,鄭遠途半點沒有耽擱,直接開始下一步。
他手指朝內扣起、捏成拳形,掌上光彩熒熒的靈根像是麵團兒一樣被揉出形狀。
而隨著不同形狀被揉出,靈根上的光彩越來越暗淡。又數息後,直接成了塊灰撲撲的死肉。
等到鄭遠途吹出一口本命火,死肉在火焰當中燒成灰燼,再也尋不出痕跡。
至此,無相宗的戒律長老施施然地放下手。姿態威嚴,目光冰冷,掃過下方趴伏在地、氣息奄奄的青年。
「叛宗之人程屹。」鄭遠途宣布,「今已受刑,再無仙途!望各峰弟子以之為戒,勤勉於修行,勿生雜念,勿走邪途!」
戒律堂內外,上至金丹,下至鍊氣,所有人聽到這話,都屏息肅然。
扣著曲濯的一眾弟子同樣如此。只是在肅然的同時,他們還得留心曲濯的狀況。好不容易,覺得身旁少年冷靜下來了。眾人咽了口唾沫,嘗試著鬆手……
好!曲濯沒再往前沖!
一群妙音峰的鍊氣弟子狠狠地鬆了一口氣。彼此看看,都在師門兄弟姐妹額頭上看到了薄薄汗水。
都不容易。
誰能想到呢,不過是一個叛宗之人受罰,竟然能讓曲濯有這麼大的反應。
要是平常時候,這些師兄師姐少不得多問兩句。可現在,當事人是他們平常就恨不得遠遠劃清關係的耳聾少年,對方鬧出反應的對象又是剛剛被鄭師伯懲處過的程屹。好奇心還沒來得及升起來,就被打散得乾乾淨淨。再留下來的,唯有「果真不能沾上曲濯」的決心。
這樣一片心思浮動中,少年的失魂落魄,卻是無人在意了。
……
……
按照之前商量好的,廢掉程屹靈根之後,鄭遠途沒再做什麼,只將人丟出宗門。
不是因為他大度。相反,鄭遠途很清楚,真把程屹的命要了,對於對方來說才算輕鬆。
而像是現在這樣,讓程屹活下來,繼續承受身上傷痛的同時,也清楚地感受到「天才」與「廢人」之間的差距,對那叛宗之人來說,才是一等一的痛苦。
這也是鄭遠途的目的。程屹的做法,無疑是把無相宗的面子裡子一起踩在地上,鄭遠途將其視為自己當上戒律長老以來遇到的最大恥辱。光是想想程屹裝模作樣地給他發出信符,告訴他禁地被闖入,要他速速趕去,竟是要打著時間差要他鄭某人作證,他便忍不住冷笑。
自作聰明!
……不過,細細想來,要不是禁制之上帶著對每次進出之人的記錄,程屹這些小心思還真有可能成功。
冷笑過後,戒律長老又陷入深深思慮。
宗主師弟還不算太傻,知道那小子入門不過數年,不能把真正的門派機密交付給他。
要是再晚些時候,程屹探聽到更多關于禁地的消息,改了行動手段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