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萇舟總以為,青毓是無所不能的。
「他們都說冥王冷漠,但他們不知道,你還有不冷靜的時候吧?那個時候,為了我進入亡靈城赴死的時候,你在想什麼?」
萇舟吸了吸鼻子,忍著眼淚繼續傳音,「青毓,我跟你說過的,你以後不用獨自承受,那句話我是認真的,沒有跟你開玩笑,我是仙尊,我也可以保護你。只要你醒過來,我答應你,你想聽的話,我都說給你聽。」
萇舟蹭了蹭青毓的手背,在青毓手腕間吻了吻。
他突然很想念青毓的懷抱。
「青毓……」不知為何,困意滔天襲來,讓萇舟的眼皮一瞬間沉了許多。
萇舟費力地想睜眼,卻不妨困意愈發洶湧。
萇舟堅持了一會,沒抗住,軟倒在了青毓床榻旁。
「這……」顏僑一臉不敢相信,在株鏡和萇舟之間來回打量,「這就睡著了?」
顏僑俯身下去,大概探查了一番,確定萇舟是真睡著了而不是身體有恙,才敢問株鏡,「該不會是你給的丹藥造成的吧?」
顏僑是不太相信株鏡手裡有著能讓萇舟短暫使用靈力傳音的丹藥,顏僑什麼沒見過,那種丹藥大抵是不存在的,更何況,株鏡在醫術方面造詣幾何顏僑還是清楚的。
「是。」株鏡坦蕩地承認了。
「這丹藥只是讓小萇舟好好睡一覺,沒有別的效用,他之所以能被我騙過去,是因為我在丹藥上附了一絲靈力,讓他產生了錯覺。」
「再說了,冥王現下什麼狀態你不清楚嗎?就算小萇舟能給冥王傳音,冥王也聽不見。」
「小萇舟的性子你是清楚的,要不然你也不會不告訴他傳音聽不見這件事。你想啊,現下不哄著他,那冥王要是不醒過來他肯定不會去休息的,你看看他,這都瘦了,也不知道冥王怎麼照顧的……」
顏僑面無表情地插了一句,「你明明每次見到人都說瘦了。」
「咳咳。」株鏡生硬地轉移話題,「我就不明白了,這冥王冷冰冰的,怎么小萇舟就非要栽他身上呢?」
株鏡說著,想到了什麼,不懷好意地看向顏僑。
同時,顏僑也想到了他給萇舟的那瓶妖界丹藥。
這回輪到顏僑尷尬了,他噤了聲,匆匆移開視線,彎腰將床榻旁的萇舟抱了起來,準備抱萇舟去側殿休息。
將人抱在懷裡,顏僑才感覺到,株鏡這一次真的沒說錯,萇舟確實是瘦了,還懷著孩子呢,一點肉也不見長。
在下界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啊?
顏僑滿臉的擔憂。
露出老父親般心疼的眼神。
-
萇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。
他夢見他又回到了亡靈城。
還是在食客樓前。
他從青毓的懷裡掙扎著下來,就要往客棧跑去。
這一次,青毓拉住了他,將他再次抱回懷中。
「做什麼?」萇舟抓著冥王的一縷青絲威脅,「我真的要跟其餘八位仙尊哭訴了!」
青毓眉梢微挑,沒說話。
冥王那神情讓萇舟有些口乾舌燥,他受不了青毓這樣挑眉,實在是勾人。
為此,萇舟匆匆低下視線,強制結束了自己的遐想。
青毓抱著萇舟走過很長的一段路,天色漸晚,一路上見不到多少凡人,三三兩兩的,皆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。
青毓統統視而不見,懷抱一如既往地平穩與舒適。
萇舟在青毓懷中昏昏欲睡。
不知過了多久,青毓停了下來,「到了。」
萇舟揉了揉眼,窩在青毓的懷中不肯下來,環顧一下四周,才發現這是一座木橋之上。
木橋不大,底下是蜿蜒的河流,兩岸無人,夜空星光稀疏,月色皎潔。
萇舟打量的間隙,月光投在萇舟面上。
有些柔和。
萇舟不禁伸出手,想抓住那一抹月光。
「看上面。」青毓提醒道。
萇舟於指縫間窺向半空,那裡,炸開了一朵煙花。
煙花的絢爛充盈了夜空,萇舟張開手,掌心好似將那朵煙花接住了,火星在指尖之外濺落,翩躚著,飛舞著。
萇舟忽然想到了三百年前上仙界那場宴會。
那時冥王出席,帝君讓女仙在宴會場地中央起舞,隔著水袖與薄霧,萇舟見到了斜上方的青毓。
青毓面前擺了一盞酒,酒杯空著,不曾倒酒,也不曾飲酒,神情讓人望之寒山,望而生怯。
有仙君起身,恭敬地向冥王敬酒。
青毓的身形被那仙君擋住。
萇舟輕哼了一聲,有什麼了不起的,他認識冥王的時候,冥王就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模樣,怎麼還有仙君敢與冥王敬酒?
萇舟不服氣,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一杯,兩杯,三杯……
萇舟記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,他只記得,那位仙君在青毓的位置前,站了很久很久。
怎麼還不走啊?
冥王為何不趕他?
萇舟無由來地心煩,青毓對自己可是冷漠的很,沒道理對一個仙君青眼吧?
他堂堂仙尊難道比不上那位仙君嗎?
這念頭生於剎那,很快就被萇舟掩蓋了下去。
因為他喝醉了。
夜空的煙花繼續綻放著。
綻放至最為明亮的一瞬,青毓低下頭,吻在萇舟指尖,沿著手背一路吻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