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萇舟心口像是被什麼揪住,有那麼一瞬, 喘不上氣來。
他往前一步攔住青毓,眉尖蹙著,桃花眼中蘊著一絲酸澀。
「清點亡魂是施詹做的, 你身為冥王,可以派遣百官, 卻沒有親自去的道理。如果事事都要你冥王親自去做, 那要地府這麼多人幹什麼?施詹清點亡魂有誤, 那是他的疏忽,如今發現了,日後更正避免就是了,你不要因為林稚的話而難過自責。」
青毓側過視線,「我並未……」
萇舟踮著腳,摸了摸青毓的頭。
這大概是世間第一個敢摸冥王頭的人。
青毓那句否認到底是沒有說出口,他低下視線,任由萇舟將青絲揉亂,幾縷碎發垂在耳畔。
「總之,不是你的錯。」萇舟沒意識到自己揉過火了,也沒給冥王整理。
冥王白玉簪束髮原本十分清冷雅致。
現下左一縷碎發,右一把青絲,風一吹。
那是真的很凌亂。
偏偏萇舟渾然不覺,完全沒考慮過冥王形象這個問題,他甚至還主動牽起青毓的手,「走吧。」
轉眼遇見鬼差無數。
青毓:「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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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林稚死前所交代的,鬼差奉命去施詹的住處搜尋,果然搜到了林稚所說的蒙單的衣物和沾有毒素的酒壺。
青毓此前也命人搜過施詹的住處,那時毫無所獲。
青毓自此後便下令將施詹的住處封了,如今發現的東西,大抵是林稚趁著青毓不在地府時,悄悄放進去的。
證物呈上來時,萇舟內心沒有絲毫波動,甚至還有些想嘆氣。
現下即便搜到了證物,可林稚和羅酉已死,他們私放的鬼魂到底去了何處,又為什麼私放鬼魂,這兩個問題還是沒有解決。
萇舟曾提出去羥國舊址看一看,畢竟林稚和羅酉都是羥國人,說不定那裡還有線索,可是青毓告訴萇舟,羥國覆滅於一夕之間,國破時,城牆樓宇盡數被毀,早已不存在什麼舊址一說。
去羥國舊址查看一事暫且擱置。
「你相信林稚死前所言嗎?」待青毓看過證物後,萇舟問。
人之將死其言也善,萇舟想相信林稚所言,但直覺告訴萇舟,這件事似乎還沒有結束。
如果林稚真的有心認罪,死前就該和盤托出,而林稚遲遲不肯說出最重要的鬼魂去向,卻選擇先質問青毓。
這種過激的做法,看上去十分合理,若換個人,只怕就會對林稚所言深信不疑,可這種情況下,越合理,萇舟反而越懷疑。
萇舟在上仙界不是沒有查過案,但有的時候,物極必反,不可不防。
「不全信。」青毓遣退了鬼差,繼續修復生死簿。
不一會,有官員求見,說是回稟尋找鬼魂一事。
青毓此前下令讓鬼差前往人間搜尋丟失的鬼魂,地府數千名鬼差出動,在一日之內遍尋人間。
真就把人間翻了個遍。
可萇舟聽著那官員回稟的意思,大概是沒有收穫,就連那些丟失鬼魂的氣息都不曾感應到。
青毓在修復生死簿,只聽著,沒什麼空閒下令,萇舟便替青毓對那官員吩咐了幾句,讓人退下了。
「上仙界和妖界都有防禦結界,那些鬼魂是絕對跨越不了,也不可能前往其餘兩界的,但鬼差將人間都搜遍了,卻還是沒找見鬼魂的線索,他們到底能去哪呢?」
萇舟沉吟了片刻,又道:「要麼,這些鬼魂就是被林稚和羅酉送去了特殊的。」
三界之內,有些地方是存在特殊空間的,雖在三界之中,但也在三界之外,那些空間,鬼差自然是搜不到。
說著,萇舟搖了搖頭,自己先否決了這個想法,「那些特殊空間,就連你我都很難前往,也不知那些空間分布在何處,以羅酉和林稚的修為,他們又如何知曉?更加不可能將鬼魂送進去了。」
萇舟越想越糾結,仿佛陷入了死局,現下唯一的線索,就只剩下一個生死簿。
好在青毓沒有讓萇舟失望,三日後,青毓終於完成了生死簿的修復。
彼時陣法中央在剎那間爆發出強烈的光芒,青毓像是被那光芒吞噬,萇舟連忙去查看,這才發現原本殘缺的生死簿已經恢復了原樣,大約有七八頁的樣子。
生死簿記載凡人生平,一眼望過去,密密麻麻的,簡直望不到頭。
修復完生死簿後,青毓抽調了這七八頁的名單,還沒細看,就將這名單交予了鬼差去核實,看能否與丟失的鬼魂一一對應。
入地府的鬼魂都有登記,因而丟失後,百官第一時間統計了名單,不過青毓忙著修復生死簿,便不曾過目名單,現下正好借著生死簿,仔細看一遍。
萇舟也隨著青毓的目光,一一掃過那些人的生平。
只是……奇怪啊,此前青毓也給萇舟看過凡人的生平,可那些生平上,是沒有生辰八字的,但萇舟如今在生死簿上看著,竟然能看到生辰八字?
凡人的生辰八字這麼容易看到嗎?
青毓翻過兩頁生死簿,停在其中一人的生辰八字上。
萇舟仔細瞧了瞧,也看出了其中的貓膩,「這些人全都是在人間中元節,子時出生的。」
如果萇舟沒記錯的話……這個生辰八字,很容易離魂吧?
青毓肯定了萇舟的猜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