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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殊眠實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,他和皇太后兩個人能走到一起,狼狽為奸,果然不是沒有緣由。她道:「是皇太后下的令,你就算是冤有頭債有主,也不該去尋謝瓊嬰尋仇,你不想著去報復她,反而視謝瓊嬰為仇敵,你不覺得可笑嗎?」
林染大聲吼道:「若不是他軟弱無能,佩云為什麼會死?!」
宋殊眠冷聲回譏,「照你這麼說,如不是皇太后下令,佩雲更不會死!是她不將人命當命,是她眼睛不眨就說杖殺,你為何不去尋她?是不敢還是如何?!」
她的聲音宛若利劍插在林染的心口,看著林染越發癲狂的神色,她非但不讓步,聲音反而越發激昂,「你說你出生低賤,被人踐踏,這就是你如今成了這副嗜血模樣的緣由?你有你的惡欲,別想將之推脫到別人身上。」
「你說謝瓊嬰他憑什麼喊苦,憑什麼怨恨。他是出生高門,身邊卻也皆是豺狼虎豹,他怨恨過誰?他又害過誰了?!我告訴你,你這樣的人就是永遠也比不上他,他就算是如你一樣的境地,也不會做和你一樣的事情。而若是你置於他這般境地,我問你,你當如何?」
林染被宋殊眠聲聲質問,一時之間竟真被問住了。
若是他,當如何?
他知道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。
宋殊眠的聲音始終不停,「道家有句話,『眾生不知覺,如盲見日月』。百姓們遠離宮闈權貴之事,他們不知道謝瓊嬰心中裝著他們,他們只會唾棄他,厭惡他。可是你不知道嗎?你身在權力中心,你難道不知道謝瓊嬰他在為百姓做事,為他們說話。」
他本烏衣子弟,乘著祖蔭也能舒暢過完餘生,但走上這樣一條吃力不討好的路。
宋殊眠質問,「你當初也是萬民之一,如今脫離了苦海,有了權力,卻也只知道提刀向他!」
「他又不曾救過我,我憑什麼不能提刀向他?!」
兩人爭執如此,誰也不肯讓誰,宋殊眠實在是懶得跟他吵了,這人已經瘋了,怎麼說都說不明白了。
林染雙目赤紅,看著宋殊眠說道:「好啊,你嘴巴是厲害極了,這樣見不得謝瓊嬰受委屈?那我一會就讓他給我磕幾個頭,再當著他的面把你活活打死,就像當初他們打死佩雲那樣。」
林染勢必要讓當初害死了佩雲的人付出代價。
他走到東廠提督,投身皇太后,為她做事,成了皇太后最親近的宦官。人心易變,他收買了皇太后身邊的宮女,在她每日喝的茶水裡頭下毒,這毒極陰,能躲過一切試毒的法子,林染也是尋了許久才找到這毒。藥的毒性不大,但只要長年累月喝著,喝滿一年定能暴斃身亡。
她當初最恨人背叛,可最後還是要死於背叛。
皇太后沒有心,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害她。
可謝瓊嬰不一樣,他有心。
殺了他,才是便宜了他,他要讓他懷著苦痛過完餘生。
第七十九章
他們這處爭執不下之時, 那一邊明氏也已經帶著兩個丫鬟回到了謝府。
那明氏的肚子那邊竟然有了動靜,身下的養水竟也已經破了。見到三人如此落魄,謝府的下人們大驚,趕忙跑進去喊了人。
「來人啊!快來人啊!二奶奶要生了!」
不過片刻, 裡頭就出來了人把明氏抬了進去, 就連長寧也驚動了, 趕緊派人去喊了穩婆過來。
明氏雙目赤紅, 死死扯住了長寧的手說道:「瓊嬰!快去喊瓊嬰過來!」
夏日炎熱,明氏已經是滿頭大汗,她的髮髻凌亂, 散亂的髮絲已經全都粘在了臉上,整個人就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了一樣。
長寧也不知道明氏此刻為何要喚謝瓊嬰過來, 但是見她這副模樣也知道多半是出了什麼事情,她也不敢耽擱, 只是喊道:「快!快去派人去喊三公子來!」
長寧想要叫人趕緊把她搬到產房裡頭去, 可明氏見不到謝瓊嬰死活都不肯進去。
長寧沒了法子, 一邊讓人去喊了謝瓊嬰過來,另一邊轉頭派人趕緊去衙門裡頭喚謝沉和謝瓊霖下值歸家,只說是家裡頭出了大事。
謝瓊嬰沒有一會就到了這處, 來的路上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, 如今見到明氏如此,頓時心跳如擂鼓。
明氏終於等到了謝瓊嬰, 淒聲說道:「快去,快去京郊大相國寺, 途中必經的那片竹林, 殊眠被一個太監綁了!」
太監......謝瓊嬰馬上就想到了那天在慈寧宮中見到的林染,他沒有絲毫猶豫, 轉身就走,長寧喊道:「帶人!帶人去啊!」
謝瓊嬰頓步,回身道:「不,不能帶人,我只能一個人去。」
林染此舉必做了萬全準備,若是帶了人,雙方難免會有一場惡戰,而宋殊眠又在他的手中......他不能將她置於險境之中。
長寧沒有攔著他去救人,只是想要他帶上人,她哭道:「不帶人?不帶人你是去白白送死!你死了,要我怎麼辦!你要我怎麼辦啊!」
謝瓊嬰在門口那處停住,一時之間沒有了動作,眾人幾乎以為他要放棄,要聽了長寧的話。
他今日身上穿著的還是宋殊眠親手給他做的白衣錦袍,這一刻,陽光照耀之下,他恍若舉世無雙的公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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