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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邊想著,都沒注意到了謝瓊嬰從外頭回來,待眼前被一陣陰影籠罩才有所覺。
天色將黑,堂屋這處還沒來得及點燈,並不怎麼亮堂。
她抬起頭來,見謝瓊嬰正笑著看她。
宋殊眠看著眼前的人嗔道:「你怎麼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的。」
謝瓊嬰輕笑了一聲,「好不講道理,分明是你自己在想事情。」
謝瓊嬰坐到椅上,將她拉起來抱到了懷中,手掌向她的肚子撫去,他蹙眉問道:「怎麼還這樣瘦,平日裡頭補品也不見少了,肚子這裡怎麼就是胖不起來啊。」
宋殊眠道:「哪裡有這麼快的,懷得又不是皮球,哪裡有一下子就大了起來的道理。」
謝瓊嬰看著懷中人巴掌大的臉,先前臉上還分明有些肉,這些時日被肚子裡頭的孩子鬧得臉上連肉都沒了,他還是有些擔心,「可是你這樣身板這樣脆,到時候怎麼生孩子啊。」
宋殊眠道:「都是這樣過來的,沒什麼好怕的。」她嘴上雖是如此說,但心中難免也是會有些害怕,只不過她不想叫謝瓊嬰操心。
她攬著謝瓊嬰的脖子,埋在他的頸間,天色昏暗,四周無聲,只有兩人震動的心跳。
宋殊眠忽然說道:「待你秋闈過後,我們把祖母接到京都好不好。」
既她回不去,不能伴她終餘年,可如今她也成了家,日子也漸漸好起來了,心中卻總是放心不下她。
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,從前謝瓊嬰那樣,她根本不敢想這件事,可如今謝瓊嬰這般好,她也不怕讓祖母見他了。
見宋殊眠提到了祖母,謝瓊嬰心下一凜,不知該如何作答。
謝瓊嬰很早在宋殊眠提起和離想要回泉州之時,就派人去泉州查過了她的家底。自從宋父宋母離世之後,宋家老爺也是一病不起不到一月就也下葬,而宋殊眠口中的祖母,在將宋殊眠送走之後也在兩年後病逝,宋殊眠這幾年來收到的信件,不過都是宋老夫人早些寫好的,交給身邊的老嬤嬤替她寄出。
信件不多,全是宋老夫人在病重之時提筆而著。
一年寄出兩封,共三十封。她給自己在宋殊眠那裡,留了十五年的壽命,最後一封信,就是自己的絕筆,信中書寫自己的死亡。
宋老夫人知道自己熬不過去了,這三十封信也是她最後能留給宋殊眠的東西了。
謝瓊嬰那個時候才知道,先前宋殊眠為了一封信件同他大鬧了一回,原是來自她的祖母。
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跟宋殊眠說,她的祖母早就已經亡故。
他不敢在這個同她說這些,卻也不敢答應她去接了祖母到京都來,因為這根本就做不到,他縱使現在是答應了她,將來卻總會有露餡的一天。滿懷欣喜到頭來卻是一場空,到時候知道真相之後她又會痛成什麼樣。
謝瓊嬰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,心中思緒百轉千回,手也不自覺地緊了幾分。
宋殊眠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,抬起了頭望向他,「是怎麼了嗎?不行嗎?」
謝瓊嬰只是這樣看著宋殊眠,卻始終沒有回答,宋殊眠似有所覺。
她想起了什麼問道:「你派人去泉州查過我的家底?」
謝瓊嬰點頭。
她顫聲問道:「那有見到我祖母嗎?」
謝瓊嬰不會不願意把祖母接過來的,除非,祖母已經不在了人世。
她想到了什麼,從謝瓊嬰的身上下去,大步往裡屋走去,從柜子裡面拿出了那個小箱子,翻出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。幾封信紙放在一起比對,最新的一封和最長遠的一封竟然是一樣的新舊程度,按理來說,今年這封方寄過來的信件,怎麼會和幾年前的一樣,一樣的泛黃老舊。
這些信件分明都是一年所作,祖母,很早就不在了人世。
她若是有心去猜去想,一定就能發現不對勁的。可是,她以為祖母這樣的鐵石心腸,不會為了她而做這些多此一舉的事情。
燭火將兩人的身形投射到了牆上,影子微不可見地晃動了兩下。
宋殊眠猜到了祖母的良苦用心之後,眼眶瞬間湧出了淚水,信件被她緊緊攥在手中,已經皺得不成了樣子。
謝瓊嬰見此,將人攬到了懷中,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辦,只能就這樣笨拙地抱著人,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背。
黑夜寂靜,她的哭聲刺得他心中難受,他一直笨拙地重複著,「還有我呢,還有我呢......」
當初他陷入絕境之時,是被她這樣拉了出來的,如今他亦伴在她的身側。
他知道宋殊眠為何這樣傷心,因為同她有著血緣羈絆的至親至愛,這世上不再有了。
宋殊眠哭得不能自已,謝瓊嬰實在怕她傷了身子,才將人從懷裡拉出來勸道:「菁菁,不要哭了,我們還有孩子啊,到時候安定了,我們帶著孩子去泉州看他們,好不好啊。」
謝瓊嬰一直在替她拭著臉上的淚珠,看她這樣痛,他亦是心神俱碎,她的妻子哭成這樣,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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