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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許笠來之後,他確實在情緒上有了很多好轉。
許笠不同於其他人,他是個性情十分鮮明的人,謹慎的時候,會讓盛玦覺得他很膽小怕死,但是某些情況下,他開口又格外膽大,哪怕很氣人,哪怕一定會讓盛玦勃然作色,他也依舊會一針見血地開口說話。
好像……他也不是很怕死。
盛玦幾次被他氣得不行,想要把此人拖出去揍一頓,但事到臨頭又忍住沒有罰他。
畢竟許笠年紀也不小了,很容易打出個好歹來。
盛玦不是為對方著想,而是他覺得,許笠萬一被自己給弄死了,再尋個順心的下屬就更難了。
也罷,忍一忍得了。
盛玦自我安慰道,自己也不是什么小肚雞腸之人,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。
就這樣一忍好多年,許笠大多數情況還是很得力的,省了他不少心,遇到好些情況,盛玦也懶得去追究……比如他某次路過王府的某個院落時,發現許笠揣著袖子在原地偷懶懈怠。
其他掃雪的下人全看到了他們的王爺,嚇得全都要低頭跪地行禮,盛玦察覺許笠也快要轉身,他便也沒多說什麼,趁著對方轉頭之前便離開了那地。
——到底還是給了許笠個薄面,沒有懲戒他偷懶的事兒。
在那之後,許笠在其他下人里的地位便更高了些,甚至隱約有成為管事的意思。
雖然王爺沒有明面上說明,但是其他的下人都知道許笠在王爺那裡的分量,也願意尊敬些待他。
一直這樣又過了好些日子,盛玦終於在某天把許笠單獨叫來,問他當初為何願意追隨自己。
許笠如實地說,因為他年紀大了,不可能有其他地方再收留他了。
盛玦點點頭。
許笠又說,因為攝政王大方,給他們這些下人的錢也多,再尋不到這麼好的去處了。
「本王聽聞你家中有一耄耋老母,不知近日身子可好?」問完方才的問題後,盛玦突然這樣開口來了一句,猝不及防又嚇得許笠一激靈。
許笠不知道這位喜怒無常的攝政王到底是什麼意思,下意識地還以為對方想要威脅他去做什麼事兒,他戰戰兢兢地跪了,沉緩磕頭道:「家慈年歲已高,常年病痛纏身……」
言外之意,他的老母親歲數大了,王爺可千萬別折騰她,有啥事兒沖我來。
說罷,許笠等了很久攝政王的回應,最後終於才敢抬頭小心地瞧去。
他看到,這位年輕的攝政王坐在高位之上,玄色衣擺垂頓在地,對方慵懶地垂眼看著自己,明明是個睥睨螻蟻的姿勢,但是對方眼眸之中全然沒有那份輕蔑和鄙夷,甚至在這一瞬間,許笠有種錯覺——好像攝政王也是好脾氣的。
攝政王,也會關懷凡塵之中的百姓嗎?
許笠不敢多想不敢多看,再次低下頭去。
「令堂高壽實屬難得,若是身患疾症,便早些去治吧。」
許笠聽到對方這樣說,心中萬分苦澀,不是他沒有努力過,奈何老母年歲太高,疾病太重,日日都得用藥,那藥也不是尋常價錢能買來的,就算他有幸能在攝政王府當值,拿回去的錢也比尋常人多些,但奈何錢還是不夠治病。
這麼多年了,只能維持現狀。
這已經是頂天的運氣了。
要知道,若是他沒能留在攝政王府當差,怕是老母早就熬不住了。
許笠心中感激王爺對他的收留,沉重地閉了下眼,緊接著,他聽到了一陣動靜,一抬頭,卻見一雙修頎有力的手落在他視野里。
那指節之間虛虛絡著一串紅玉珠,此物是攝政王最愛把玩的,而對方竟然示意他拿去,去換錢給家中老母治病。
跪在地上的許笠戰戰兢兢地抬頭,看見攝政王略俯身看他,眼中神色一如往常,好像只是吩咐他去辦一件很小的事情一樣。
「老奴不敢。」許笠十分感激對方的恩賜,但他同時也知道,這串紅玉珠串是攝政王比較順眼些的東西,他不敢拿去典當了,這恩賜太大,也太過了。
「是不敢去典當嗎。」盛玦語氣依舊是冷淡的,他眯了下眸子,逗趣似的說了這樣一句,「那你便去告訴當鋪,說你是攝政王府的大管事,看看他們會不會給你換錢來。」
許笠一驚。
接下來的回答,已經不是換錢不換錢的問題了。
而是——攝政王有意提拔他,在看看他是否識好歹。
若再次拒絕,後果就不簡單了……
而答應了,對他而言,未來便是無量的前途和殊榮,他也不必再為生計發愁,也不怕無錢給家中老母治病了。
宛若天降鴻運。
許笠頭又微卑地低了一截,雙手奉送過頭頂,獻上畢生忠誠的同時,也接過了那串微涼的紅玉珠串。
他沒有去典當那珠子,因為在被攝政王提拔後,他便再也不會因為錢財而發愁了。
第二日,就在攝政王收整好衣容的時候,那紅玉珠子依舊和往常一樣出現在了經常看到的地方。
盛玦瞥了一眼,又收回了目光。
自那以後,許笠處處都跟著他,用盡心血地效忠於他。
許笠四十又五那年,家中的老母也壽終正寢。
那是他在當世唯一的親眷,好在老母最後的那段時日不愁吃穿用度,也能吃得起藥,所以沒有受到病痛折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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