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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氏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,一遍又一遍地發出沉悶的聲響,好似感知不到痛一般。
在她抬頭向她爬過來的瞬間,刺目的紅痕印進了趙歲歡的眼睛。
細窄的痕跡,一道道地鋪滿了整張臉,或者身上的每一處都不例外。
似乎是指甲撓出來的。
區別太大了,以至於和她印象中的林氏判若兩人。
「為什麼這麼看著我,我充其量只是撒了點藥粉而已。」面對趙歲歡驚愕的眼神,沈之柳眯著眼笑得親切。
他如若想要折磨一個人,那手段可真是太多了。
「就在那裡別動,別弄髒了找小姐的衣裳,要道歉就好好道歉。」
隨著沈之柳的話音一落,原本還有些癲狂著向這邊爬的林氏立馬瑟縮著收回了手,恐懼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。
眼前這個分明是她的兒子,前幾日神情中還帶著濃烈的仇恨,如今卻都只剩下了恐懼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她的聲音染上了哭腔,沙啞難聽,又重新磕了起來,「是我勾引你父親的……我想要被家族認同,我給趙閩懷吹枕邊風,讓他厭惡姚氏,偷偷給她下藥弄、弄死了她。」
聽到這裡,趙歲歡的手才微微一縮,「……你下了多久?」
「兩……三年。」她的回答卡頓,神情也很呆滯,眼淚接連落下,「求求你,讓他殺了我吧,求你了……我都已經道歉了啊,我該說的都說了都是實話,我沒有撒謊,讓他殺了我,求你讓他殺了我!他說了只要我給你道歉了就會殺了我的!你這個該死的!我當初就應該把你和姚氏一起毒死!」
她的情緒瘋狂起落著,聲音也拔得很高,尖銳到刺痛到人的耳朵。
但隨即又倉皇落下,好似是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,又爬回了牆角縮起來道歉。
「……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趙歲歡問。
「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,我也不是什麼惡人,」沈之柳聳聳肩,一副無所謂地語氣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,明明喜愛穿白,倒也不嫌髒,「我對她其實沒有什麼關於母親的情感,因為她拋棄我得太早了,但父親的死卻是我心中的痛。」
「更多的恨意是來自於後來,林家已經在苟延殘喘了,也無需我做什麼。放任趙笙笙的惡毒,和他們幾次三番對我的出手,這才促使著我下了這個決定。」
他說了很多,好像是想要向趙歲歡表示不要怕他,他不是會隨便對人痛下殺手手段殘忍之人。
「你可能會覺得我這番話有些失禮,但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。」
這才是他最初刻意沒有恢復自己斷腿的原因。
他不過只是一介平民百姓,沒有什麼勢力,保下了自己的命隱藏起來,再救下會對趙笙笙產生巨大影響的貼身婢女。
找到楚祈,算是雙贏。
而找到趙歲歡,甚至頗為主動地替她治病,是因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某種意義上來說,沈之柳覺著他們是相似的。
趙歲歡沒有反駁。
「你想要她死嗎?」沈之柳問。
這個「你」字咬得較重,就好似林氏會如何,全憑她的決策了一般,這令趙歲歡下意識垂眸從鼻息間發出了聲輕笑。
「那你呢?」趙歲歡問,昂頭看向斜後方凝著自己的沈之柳時,她發現剛進這裡時的不安已經完全消失不見,語氣中竟還多了幾分和他開玩笑的放鬆,「我想要她活著,但卻不如去死,不會再有半點她貪婪渴求的名譽或美貌,如豬如狗,卻不如人。」
她就應該一直活著,活到最後。
這是趙歲歡最後一次來見林氏,沈之柳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這番話,而是叉著腰也勾起了唇笑了。
就好似在說他也這麼想的一樣。
起身離開雜物間的最後一刻,她聽見的是林氏撕心裂肺且恐懼的喊叫聲。
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人就被關在她自己附近,她卻從未聽到過林氏半點聲響。
這是頭一回,也是最後一次。
她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令人生厭的女人,林氏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。
但趙笙笙呢?
趙歲歡正這麼想著,便迎著寒冷的月色對上了那道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影。
他半倚靠在樹下,瑟瑟的風吹落了本就無幾的葉片,墜落在凝結了寒霜的地面上。
楚祈看著她,然後步步走來。
那日的話並不是想要同楚祈重新開始的意思,只是她想要放下那些淤於心底的傷痕,不只是為了旁人,更是為了自己。
她不會再那麼牴觸楚祈。
儘管在對視上他柔和的眼睛時,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感到心頭髮顫,如同她根本無法自控地排斥他的接近。
「你怎麼在這兒。」趙歲歡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啞了。
「聽周澈說沈之柳這個時辰還叫你,我不放心。」他將早就帶好了的披風系在她的身上。
舉止親昵,但卻又沒有多餘的動作,保持了適當的疏離。
趙歲歡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夜色,現在時辰是不早了,換作往常她可能已經睡下。
「趙笙笙還活著嗎?」一片寧靜中,她陡然開口,就連楚祈都感到錯愕,望進了她看不出什麼情緒的淺色眼眸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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