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憶往昔,她分明是個怕黑到不敢入睡的小姑娘,幾來卻似那陰暗潮濕之處的青苔,反倒見不得光。
二人的食指探過狹小的空間,緊緊勾住。
「小姐,奴婢一定會救您出來的。」她的聲音又脆又堅定,可歲歲只想讓她走得越遠越好。
但她不聽。
她這個自小跟著她的貼身婢女從來不愛在要緊事上聽她的話。
再次見到她的時候,阿靈的人卻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。
她愣愣地望著看到她後滿臉淚水,額頭出血的阿靈,第一個反應竟然是看了看自己指縫裡的黑泥,摸了摸打了結的頭髮。
在想著該好好整理一下形象的,不然這臭丫頭肯定又在心中笑話她丑。
哪有做奴婢的笑話小姐的。
全天下也就她家這個阿靈有這麼大的膽子。
可她真的哭得好傷心,所以歲歲還是拍了拍她的後背泣不成聲,打算這次還是原諒她好了。
阿靈總是會帶些吃的喝的來見她。
第二回來的時候帶了木蓖和臉帕,替她梳洗好後又用木簪盤起,一掃往日的髒亂。
她直夸小姐真漂亮。
當她問她是怎麼進來的時候,她卻笑著說那個看守的大哥人竟然意外的好,她不過就磕了幾個響頭人家就放她進來了。
歲歲想了想那人總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眼神,沒有接話。
「阿靈,你的衣襟有點皺。」歲歲替她攏好,卻是覺察到她不自然地一顫,聲音也有些結。
或許正因為如此,歲歲看到她被那看守的壓在身下的時候,好像覺得沒那麼意外。
「我們家小姐日後要過最好的日子。」她總愛對她說這句話。
可為什麼沒有你?
她一直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壞了。
父親和未婚夫的拋棄,庶妹數年來的折磨,一直到一年前才總算膩味了消停,人倒是真去了江南假裝療養。
做戲倒是做得全套。
他們將她拋在這裡,就派了個不知哪兒請來的看守,不聞不問。
已經被至信至親之人傷害得體無完膚的她,竟還是在這一瞬感到了氣血的翻湧。
她拔下了阿靈剛給她帶來盤發的木簪,從背後狠狠地插進了男人的脖頸里又拔出,幾番下來,鮮血如注。
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殺人,猩紅攀上了她的眼尾。
但她不後悔。
記憶的最後是騰躍的火舌沖入雲霄,逆著火光,阿靈換上了她的衣服,將那死了的看守扔進了火堆中,含著淚笑道:「我們家小姐日後要過最好的日子,還有很多事要做。」
「阿靈能有這麼兩分像小姐,阿靈覺得很幸福。」
她的身形漸遠,無視她撕心裂肺地呼喊,直至沒入那片明紅。
小姐,往前跑,不要回頭。
-
「她睡著了?」
月白風清,處理完要事的楚祈踏著夜色剛回府便得知了歲歲的事。
亦巧見她哭得實在傷心,便去廚房要了一碗安神湯,喝下後她才睡下。
攏上房門後,亦巧福身連忙垂眸回答:「回王爺,小姐她剛歇下。」
似是不曾想亦巧會對歲歲這般稱呼,楚祈略微挑了下眉卻並未修正,而是瞥了一眼室內,沉下聲有幾分不滿:「倒是本王苛責了你們,夜深了連一盞燈也不願意點?」
「不是的!」亦巧有些慌亂,連忙辯解,「小姐覺得太光亮了睡不著。」
聞言,楚祈不由得想起那個天一黑就哭哭啼啼,第二日一早還要烏青著眼底跑來尋他安慰的小姑娘。
她們長得真的很像,但在小細節上卻有太多不同。
可事情怎會偏生如此巧合,歲歲剛好有那麼多地方與她截然相反呢。
他已經放棄了從她嘴裡撬出實話,但真相他會自己去找。
於是楚祈擺擺手讓亦巧退下,可亦巧方才鬆了口氣打算腳底抹油地開溜,卻又立馬被他出聲叫住,「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?」
「這、這個?回王爺的話,這是小姐見奴婢說喜歡,所以才賞給奴婢的。」
亦巧僵直了身子,試探性地抬了抬手中白糯小巧的涼糍粑,見王爺表情深仇大恨般也沒個回應,她實在是頭皮發麻。
回完後又等了片刻後不見他有旁的指示,連忙說了聲「奴婢告退」就逃了。
楚祈獨自佇立於霧凇小院門前,夜風襲襲,思緒不知歸往了何處。
唯待月落星沉,旭日東升,歲歲悠悠轉醒時,門口已然沒有了楚祈的半分影子。
亦巧一邊為她洗漱一邊提起了昨夜王爺曾經來過,言語中多番提及意思約莫是想表達王爺對她十分上心,但她卻瞧起來總笑得敷衍。
亦巧只當她是睡眼惺忪還沒完全醒。
身子好容易好些後,歲歲以為今日總算能好生歇息,不曾想竟是來了位不速之客。
自那日她乾脆利落的兩巴掌打過去後,她便再未曾與程錦茵有過交集,不想她今日竟是會借著探病的名義過來。
「小姐要見她嗎?」
關於那日的事情其實亦巧也只是聽說,無外乎是將歲歲傳得有些牛鬼蛇神。
什麼怕是她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勾住了王爺的魂云云,不然王爺怎麼會任由她打了自己的側室。
「你讓她進來吧。」歲歲僅是想了想便吩咐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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