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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京郊別院離開那日,顧滄恆記得她問過他一句話,日後她以何名姓存活於世,他是否會以正妻之名迎娶。
那時,他尚且不以為意,認為名姓之類,相較性命,無從掛齒。
換個名字難道就不能活嗎,不能當正妻,始終與他琴瑟和鳴,做他最寵愛的女人難道不更好嗎。
那時的他,尚不能理解她的糾結痛楚,只以為是她要的太多。
但如果他足夠了解魏淺禾,便會知她不甘丟棄這個名姓做一名深閨怨婦。
逃奴,註定只能一輩子隱姓埋名地活著,即便他如何愛她寵她,她這一生,不會有光明正大站在他身側的機會。
她那樣的性子,如何忍受的了苟且偷生。
一直以來,原是他草率地輕視了她的自我。
顧滄恆恨自己懂得太晚,又慶幸自己察覺得還不算晚,幸好,他還有機會彌補,往後餘生,他努力追回她的信賴便好,他們十餘年的相伴,總歸是比旁人多出幾分情誼的。
熟悉的香味兒縈繞滿帳,陷入昏睡的顧滄恆模模糊糊想:原來她方才是來點香的麼?她也知道原來自己近日睡眠並不好,需要這等助眠的藥物嗎?
所以,她並非絕情之人,對他還是有心的……
意識漸漸模糊,直到一束月光隨著帳簾掀起落在他眼婕之上。
掙扎著想要睜開看一看是否是她去而復返,今夜的薰香卻是格外的濃郁,使他沉沉墜入夢裡,混沌不得清醒。
魏淺禾入帳先是被撲鼻的香氣熏了個滿懷,她皺眉扇了扇,將帳簾掀開一點,放跑一些煙霧,爾後進去熄掉了煙柱。
這麼些時辰加上足夠多的的分量,應當是夠了。
為了今夜的計劃順利穩妥,她足足比平日多放了一倍的量。
以香薰入肺腑,應當沒有直接入腹那麼大的威力,但迷倒他,又顧忌身為病人的體力,該是正正好的。
魏淺禾覺得今日計劃萬無一失,只除了,她再次忽略了顧滄恆服過的藥。
相生相剋的兩種藥性在顧滄恆體內衝撞,直到他不停地在糊塗與清醒間切換。
夢中女郎如同以往任何一次一般靠近他,親吻他,在夢中,她始終是溫順嬌媚,眉目含情的嬌嗔模樣,他感受的到她的愛與迎合。
但今夜,清醒的那一半意識始終在提醒著顧滄恆,真實的她也許並不愛他,這一切,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幻夢,他不該沉淪在這樣無恥的幻想中愛她,他需要的,是她實實在在的回應。
強效的迷香對抗他體內的「解藥」,半夢半醒間,顧滄恆會覺得這根本不像是一場夢。
因為一切的感受都那般真實。
突然,顧滄恆停下動作,他緊鎖著眉頭,似是掙扎著想要醒來。
魏淺禾心頭一緊,攬著他脖頸低下頭,但無濟於事,他仍舊拼命反抗想要從夢中醒來。
魏淺禾抵不過他的蠻力,被他掙脫。
顧滄恆撐起上半身,逐漸睜開的雙眼中,女郎的臉頰紅潤。
她拿手擋著他的眼睛,卻被他一把擋開。
手腕被死死扣在枕上,顧滄恆沙啞著聲音問她:「你是誰?」
魏淺禾摸不清他為何會睜眼,倉惶地盯著他不吭聲。
顧滄恆從女郎眼中看出心虛與恐懼,他不忍,低頭親親她的眼睛:「淺淺,你為何會怕我,我不要你怕我。」
魏淺禾睫毛輕顫,聽他在耳邊呢喃:「淺淺,你愛我嗎?」
她順從地點了點頭,他卻不滿意:「那你說,我是誰,在你眼中,我到底是誰?」
魏淺禾不知他清醒還是糊塗,強忍著不適不吭聲。
顧滄恆卻哪裡肯放過她,他形似癲狂,借著猛烈的藥勁兒發瘋,誓要在今日弄個明白的強勢。
魏淺禾推他打他,就是弄不開這個壯如蠻牛的人,只手上一不小心捶到他的傷口,引得他悶哼一聲伏倒在她肩頭。
這下魏淺禾顧忌著他傷勢,更不敢隨便亂動了,不一會兒便委屈巴巴地落下淚來。
想想自己費盡心思準備的這一切,想想生死未卜的宋青喬,她豈能任性,若非為了這不爭氣的肚子,若非為了宋青喬……她何必受著他的。
她心裡難受,連帶著顧滄恆霸道蠻橫,更加催化了她的淚腺。
撲漱漱掉下來的淚珠驚動了顧滄恆,他低著嗓子哄她騙她:「是我不好,淺淺不哭了好不好?」
他誘她說話:「你告訴我,現在在這裡與你擁抱的人是誰,我就放過你。」
魏淺禾抖著嗓子小聲應他:「阿恆,你是我的阿恆。」
如願聽到自己名字的男子輕吻著女郎臉頰躺倒她身旁。
魏淺禾不知他為何中途能醒來,雖然疲累,但僵立著不敢動彈。
顧滄恆抱著她,下巴抵在她肩頭,閉目而息,神情滿足。
兩人一時都無人出聲,直到顧滄恆以帶著胡茬的臉頰蹭了蹭魏淺禾柔嫩的側臉,嘆道:「原來真得不是一場夢……真好。」
一炷香後,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。
魏淺禾確認他已重新睡過去,驚疑不定地逃離他身邊坐起來。
男子月光下的胸膛懾人,魏淺禾趕緊替他把衣服系帶系好,爾後強自鎮定地穿衣服趿拉鞋,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此地。
她到現在也弄不清問題出在哪裡,但顧滄恆的意識紊亂,似夢似醒間,他雖清醒過短暫時分,但未必能真得分清現實與夢境,只要她夠淡定,只要她抵死不認……他拿她沒辦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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