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

      


  這十多年間,他們相伴著一起長大,她會在遊學採藥歸來後,帶給他一株稀奇的毒蘑菇,也會安分待在他身邊好幾月,耐心教他辨識草藥毒物。

  無人得知,他竟隨著她,一知半解了三分醫術。

  先帝故去後朝野震盪,宮廷混亂,他靠著她的醫術,躲過了不知多少次生死。

  他無知無覺中承了她的情,也不知何時起丟了自己的心。

  他們青梅竹馬長大,兩人之間,再無旁人。

  可如今,他辜負了她的信任,沒能護住魏長海……

  「淺淺,魏院使他……他昨夜辭世了。」顧滄恆面露悲痛與慚愧,似乎不知該如何向魏淺禾解釋當下的局面。

  魏家驟然蒙難,他也沒想到淑妃和李氏的手腳那樣快。

  魏長海幾乎是下獄就開始遭受嚴刑拷打,他救下魏淺禾就親自去了大理寺,卻被大理寺卿親自攔在門外。

  僵持不下之際,獄卒上前稟報魏長海死訊,道是畏罪自盡。

  可拐角暗門處,華服一角翩躚閃過,分明是宮裡妃嬪們才會有的絲料制式。

  「淺淺,對不起,我沒能護住你阿父。」

  淑妃是懂當機立斷的,速戰速決,絕不拖泥帶水,以致顧滄恆絲毫沒有挽回的機會。

  魏長海死,百口莫辯,魏家的衰敗已成定局。

  木已成舟下,剩餘的只有如何從這場災禍中保住魏淺禾。

  對面皎若明月的女郎只是無比木然的失神模樣。

  從夢中寥寥數語感知到父親死亡時,尚不那麼真切,如今從顧滄恆口中得知確切的消息時,無數悲戚、絕望的宿命感湧上魏淺禾心頭。

  果然,一切都是如此的發展,她沒有瘋魔,而是這個世界本就虛幻。

  顧滄恆意外地,沒有從魏淺禾眼中看到震驚與痛苦,好像她早就知曉了這個消息。

  蒼白面容上,流露出的只有諷刺,甚至疑惑。

  她在想什麼?為什麼會疑惑?

  「王爺,阿父的屍身,可容有人收殮?」魏淺禾終於出聲,卻不是顧滄恆料想中的態度語氣,她平靜、沉穩,出人意料的鎮定。

  「自然,你放心,柳榆已經去安排了。」顧滄恆想去握住她的手,儘可能地寬慰到她。

  據說有些人悲痛到極致時,會表面如常,看不出絲毫崩潰情緒,她們不會大吼、痛哭,甚至能立馬理智安排接下來的事,將一切沉重深埋在心底。

  哪怕她已渾身發抖,鄂下不自覺地繃緊。

  他自然而然合理化她反常的言行,試圖理解此時的魏淺禾。

  可他哪裡知曉她此刻心內百轉千回的心念電轉。

  家破人亡後無人在意的死去,她魏淺禾短暫的一生,僅僅只是天選之子命運的反面對照,何其可笑與悲哀。

  十六年來,她勤勤懇懇學習傳承家族藥理,用心協調處理好與魏家關係密切的世族聯繫,她有在認真過好自己這一生。

  這十多年一步步走到如今,她所付出的汗水,追求的意趣,獨一無二,為得不是默默無聞的死去,最終成為顧玖翎的背景板。

  所謂父親的慘死,魏家的衰落,或許也都只不過,是這個為了顧玖翎而存在的世界裡,一段無關緊要的背景設定。

  天選之子的坎坷經歷需要,所以魏長海必須死,她魏淺禾必須家破人亡,淪為不齒的外室。

  她不甘,亦不服。

  魏淺禾道:「不知聖上對魏家是何處置?」

  顧滄恆略作猶豫,還是決定如實相告:「魏氏三族,無論男女,發配西北,充軍流放。」

  西北?

  魏淺禾仿佛只聽到了這兩個字,眸光頓時變得銳利了起來。

  顧滄恆以為她是對這番連坐的嚴厲罪罰不滿,意圖解釋道:「旨意確實是從宮裡出來的,但皇兄久病不起,應該不是他……」

  說到一半,又猝然住口。

  有什麼用呢,無論朝堂以下,人心如何揣測如今的聖意出處,聖旨已下,皇命不可違。

  魏長海已死,難道自己是還怕她遷怒到自己身上嗎?

  「淺淺,你放心,無論如何,我會護住你,安心在這裡待下去,好好休養身體。」顧滄恆自覺慚愧,收住話尾,重新作出保證。

  魏淺禾面上卻無一絲動容,唯余冷漠。

  是,她必須早點恢復,才可圖謀以後。

  淺禾問道:「充軍流放,皆有名冊,王爺如何護得住我?」

  顧滄恆回道:「柳榆已去尋找合適的死囚頂替你的身份,西北之行,可死裡逃生,誰若被選中,自當求之不得。」

  魏淺禾知道他冒險留下了自己,卻沒想到方在此時,他便已臨機做出了最快最妥善的安排。

  「那從今往後,我又該以何身份名姓存活世間呢?」

  忤逆聖意,瞞天過海,是滔天大罪,他為她甘願冒險至此,她本不該再苛求他太多。

  如此境地,能活下來就不錯了,他不欠她,本不必如此。

  可她心裡的怨太多太滿,在他面前,便總似要忍不住的溢漲出來,尋個出處。

  甚至她心裡隱隱知曉,他會接著她。

  愛戀也好,怨憎也罷,無論如何,他會接著她的。

  可惜為何,他們會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。

  色衰愛弛,色衰愛弛……

  呵,也不過如此嗎?

  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 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
  <span>: | |


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