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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五子之中,楚觀頌最喜愛長子楚牧,楚牧也不負眾望,弱冠之後,文韜武略樣樣精通。

  只是舊秦內亂時,他率兵征討叛軍,破城後卻被城中偽裝成百姓的叛軍夜襲所殺,大火燒營,屍骨無存。

  這是至今仍無人敢提起的禁忌。

  楚戎仰頭飲盡了酒,回憶道:“大哥死的那日,本王也在營中。本王逃出來了,他卻沒有。”

  他親眼看見楚牧被撕下偽裝的叛軍割斷喉嚨,憤怒地舉起刀,抱起兄長的頭顱,怒吼著從遮天的火光中殺了出去。

  視線被鮮血染紅,老人、婦女、孩童,都被他當作叛軍一刀砍死,當他終於殺出了城,渾身是血地倒在草叢中,才發現楚牧的頭早就在混亂中不知滾去了哪裡。

  楚戎緩緩扯出一個發狂般的笑容。

  “大哥沒拿到的,”他說,“就讓本王替他拿到。”

  酒意漸漸湧上來,他望著座下舉杯道賀的臣子,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漫過心頭,就好像他已經坐在了那龍椅之上,面對的是滿堂文武百官。

  正當他沉浸在這種快意中,一道聲音自門外傳來,不疾不徐地打斷了觥籌交錯、把酒談笑聲。

  “梁王殿下,好久不見了。”

  滿室一靜,所有人的目光跟隨著從容走來的人,不可思議至鴉雀無聲。

  楚戎眯起眼睛,有些意外:“丞相。”

  一襲青衣、素儉至極的人在席間站定,不像是一朝丞相,倒更像是不問凡事的隱士。

  魏鈞瀾目光落在楚戎臉上,沒有在意兩旁侷促忐忑的官員,淡笑道:“多年不見,梁王殿下似乎並未改變,依舊如當年一般威風神武。”

  楚戎懶得與他客套,道:“丞相不在山中逍遙自在,跑到本王這裡,是有何事?”

  他倒不覺得丞相會主動來投靠自己,魏鈞瀾本就是局外之人,他向來老謀深算,立場又難以確定,安分待在山裡,就是最好的局面。

  魏鈞瀾微微一笑:“自然是來給王爺慶祝生辰。”

  他輕描淡寫地掃了眼楚戎身上的龍袍,旋即側過身,露出了停在門外的轎輦,笑容不變道:“……當然,還有為王爺特意準備的賀禮。”

  所有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向那轎輦望去。

  深色的垂簾掩住了裡面的東西,光線被厚重的隔板擋住,投下一片晦暗的陰影。

  楚戎神色沉沉地看了一會兒,譏嘲道:“丞相大人在玩什麼名堂?”

  魏鈞瀾從容道:“王爺可是看不上本相的賀禮?”

  大半朝臣都在這裡看著,若是傳出丞相與梁王不和的消息,又會鬧出許多風波。楚戎陰沉著臉,冷笑一聲,拔出了置於身側的劍。

  他慢慢走到轎輦前面,冷眼看著眼前一層垂簾,打定主意,如果有什麼花樣,便將裡面的東西一劍剁了。

  楚戎將手按在了垂簾上,微微用力——

  “戎兒。”

  不大不小的一聲,卻如驚雷一般,在耳側炸響。

  楚戎瞳孔驟縮。他臉上的神情緩緩碎裂,像是聽到了什麼無比可怕的東西。

  “啊!!!”

  楚戎提起劍,呼吸粗重,怒吼著割斷了垂簾,緊接著便要向裡面的人刺下。

  下一秒卻遽然停在半空。

  恐懼蠶食了他的理智,楚戎瞪大了眼睛,如同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議的事情。

  轎輦裡面的人嘆了一口氣。嗓音嘶啞、沉悶、令人不寒而慄。

  楚戎永遠也不會聽錯楚觀頌的聲音。

  可是轎輦里坐著的不是大秦的皇帝,而是一個人形的怪物。

  ——是本該在火海中燒成灰燼的楚牧的身體。

  冷汗從額頭滾滾而下,楚戎目眥盡裂,赫然爆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。

  轎輦里再度傳出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。

  “戎兒……”

  *

  雜亂的腳步聲響在無人的林間小道上。

  楚戎渾身是血,發狂一般地跑著,揮舞著手中的長劍,像是怕被什麼東西追上來。

  眼前閃過一道人影,他想也沒想地揮劍過去,怒吼道:“滾開!!!”

  長劍劈開血肉橫飛的場景並沒有出現,那人只是輕輕一動,便輕而易舉地將他手中的劍奪了下來,淡淡開口:“楚戎。”

  楚戎面色一變,視線緩緩移到了他的臉上。

  “楚晉,”他猙獰道,“你竟然還沒死——”

  楚晉神色沒有絲毫波動,目光冰冷地看著他。楚戎扯出一個惡意的笑容,道:“怎麼,雁朝呢,沒跟你一起來?他是不是死了啊?哈哈哈……”

  話音未落,一記悶棍,他膝彎一痛,腿骨斷裂的脆響響徹林間,咚地一聲,重重跪了下去。

  “楚晉!”楚戎嘶吼著掙扎著想要起身,卻被人一腳踹翻,摔倒在地。

  楚晉將手中的棍子隨手一扔,抬起腳,重重踩上他的臉。這一腳用力之大,生生踩斷了他的顴骨,半張臉凹陷下去。

  他面色平靜,看著腳下口吐血沫、牙齒碎裂的人,低聲問:“你當時,是這麼對他的嗎?”

  楚戎滿嘴是血,眼神像是要殺人。楚晉垂著眸,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,隨即移開腿,改為碾上他的手指:“還是這樣?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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