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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偽裝已經被徹底撕下,鍾瑾僵硬片刻,隨即輕輕呼出一口氣,道:“我來之前,魏相曾跟我說過,雁朝是一個很聰明的人。”

  “看來我還是輕敵了。”他心平氣和地笑了笑,“要讓魏相失望了。”

  他從一開始潛入雲伲布莊,領的就是暗殺攝政王的命令。

  最初是任務加身,後來慢慢卻變成了一己私念。

  鍾瑾倒不覺得有什麼後悔,只是覺得可惜。

  “你和攝政王在一起,終究會有危險。”他道,“如果阻攔了魏相的路,他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。蘇愁是這樣,我是這樣,你也是這樣。”

  這樣的道理,在魏鈞瀾要他設計殺死蘇愁時,他就已經明白了。

  沈孟枝神色冷淡,抽出劍來,道:“不用他,我現在就能殺了你。”

  鍾瑾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決絕,愣了一下,苦笑道:“我從來,從來沒想過要害你。”

  “沈公子,你當真想好了嗎?”他不甘心道,“執意站在他那邊,你會死的!”

  他的話音被長劍破空聲打斷,沈孟枝仿佛再也不願與他廢話,徑直提劍刺了過來。鍾瑾飛身躲過,卻並沒有出手反擊,在劍招中閃躲,顯得格外狼狽。

  被刺中的瞬間,他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,喃喃道:“你鬥不過魏相的……”

  未等沈孟枝反應過來,鍾瑾已經一手握住劍身,將之拔了出來,隨即踉蹌著向後倒去。

  落水聲突兀,他的身形消失在濟水中。

  沈孟枝握著滴血的長劍,上前了幾步,沉著臉往河水中望去,卻一無所獲。

  他凝眉,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河面,卻不得不承認,對方已經消失了。

  但無論如何,鍾瑾也不會再出現了。哪怕方才的那一劍沒能要了他的命,魏鈞瀾也不會放過一個可能有異心的人。

  沈孟枝直起身,將劍收回劍鞘中。

  他正要轉身離開,餘光卻瞥見本已平靜的水面又起了波紋。

  水波急劇地涌動著,瞬間打破了平靜,拍打聲漸強,連帶著腳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震顫。

  ……不,是地在動。

  沈孟枝瞳孔遽然收縮,聽見耳畔那遙不可及的滾滾鐵蹄聲,越來越響,越來越近——

  遠處城門的一片騷動中,驟然爆發出一聲尖叫。

  梁王到了。

  *

  ……

  梁王的兵馬比預計中提前了數日,到達了胥方城下。

  沈孟枝逆著擁擠慌亂的人潮,耳邊灌滿了刺耳的尖叫和哭喊聲。無數人推搡著往與城門相反的方向逃去,一切變得又糟又亂,像是猝然打翻的瓶瓶罐罐,碎在地上,發出尖銳的巨響。

  在一片嘈雜混亂中,他捕捉到了弓弦繃緊的聲音。

  瘋狂跳動的心臟有半刻的凝滯,沈孟枝猝然出聲,用平生最大的力氣嘶啞喊道:“躲起來!!!”

  下一秒,漫天密密麻麻的箭矢,越過十米高的城牆,疾風驟雨般落了下來。

  方才還在連滾帶爬逃命的人群悄無聲息地倒下了大半,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幾乎衝破雲霄,血色匯聚成河,染紅了石板路面。

  沈孟枝手裡抱著剛剛救下的一名女童,疾步走到一旁的店家,想找人看管這個孩子,但裡面的人逃的逃,死的死,已經不剩一個活人了。

  他手臂有片刻的僵硬,很快又找到一口米缸,把女童放了進去,藏了起來。

  又一輪的箭雨射來。

  沈孟枝衝出店鋪,提劍斬斷了飛來的箭矢。忙著逃命又險些被箭雨射穿的人鬆了一口氣,正要道謝,看清他的臉,一愣:“沈公子?”

  沈孟枝拎著他的衣領,臉色差到了極點:“加派的人手呢?薛義理呢?!我不是讓你們提前聯繫守兵,通知百姓離開的嗎!!!”

  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心虛,咬牙道:“是薛大人……是他讓我們瞞著您!其實、其實根本沒有加人手,什麼都沒有……”

  沈孟枝呼吸顫抖起來,可笑與荒唐兩種情緒發酵膨脹,最終轉為濃濃的怒火。他鬆開手,面無表情道:“滾。”

  對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,試圖勸說他跟自己一起跑:“沈公子,梁王帶了五萬的人馬,胥方肯定守不住了,您跟我一起逃吧……”

  “滾!!!”

  那人嚇了一跳,忙不迭地爬起來跑遠了。

  沈孟枝拿著劍,閉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  他僵在原地,忽然不敢睜眼回頭看,怕看到屍橫遍野、滿目瘡痍的胥方城。

  撕心裂肺的哭聲迴蕩在街道上,他動了動,終於還是睜開了眼,剛要往前走一步,腳下卻踩了不知什麼東西。

  沈孟枝垂眼,看見了一塊四分五裂、沾上鮮血的梨花酥,上面印著閒月齋三個字,也碎得不能看了。

  梨花清淡的香味飄過來,他倏地握緊了手中的劍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城外,大軍壓境。

  “王爺,”副將望著緊閉的城門,仿佛隔著這段距離都能聽見城中的哭聲,不由面現不忍,“還要繼續放箭嗎?”

  胥方自詡地勢險固,所以守衛鬆散,要想破城並不用花費多少力氣。他並不明白梁王為何要執意放箭屠戮城中百姓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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