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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攝政王?”沈雲言愣了下,“當年入質的那位世子?”
眼見他陷入沉吟,沈孟枝有些緊張地握住了杯盞:“兄長,他和別人不同。”
“蕭琢多疑昏庸,只會重蹈覆轍;蕭覃懦弱,又沒有算計和野心,必定會成為薛義理的傀儡。”他難得有些心焦,生怕對方否定自己的選擇,解釋道,“楚戎暴虐無度,空有武力而無謀略,都不是最好的人選。”
沈雲言張了張口,剛想說什麼,對方又神色忐忑地補上了一句:“兄長,我知道沈家向來是燕陵的臣子,可……”
他閉了閉眼,低聲開口:“父親教我,先忠民、再忠國、後忠君。若非如此,便是愚忠。”
“……”
沈雲言耐心聽完,直到沈孟枝閉上嘴,悄悄抬眼看他,才無奈道:“哥哥又沒說不可以。”
“我相信你的判斷,”他說,“也支持你的決定。”
沈孟枝神情一松。
下一秒卻聽兄長問:“我記得這位攝政王,先前也是你在書院的同窗?既然如此,你應該會比較了解他。他是一個怎樣的人?”
沈孟枝猝不及防,被問得一愣,下意識道:“他……至情至性,高山景行,無論德行還是才貌,俱是上佳,無人可比。”
沈雲言有些意外:“連你也比不得麼?”
沈孟枝這才反應過來,卻已經將真心話說出口了。他笑了笑:“嗯,我也比不得。”
眼見沈大公子的興趣又被勾了起來,他匆忙夾了一筷子菜到對方碗裡,堵住了兄長的口:“兄長,食不語。”
“……”被弟弟教訓了的沈大公子默默吃菜。
飯後,沈孟枝照舊在告別後就下了山。沈雲言在書院裡悶了數天,萬宗閣的書挑著看了好幾本,百無聊賴轉了一圈後,打算也出門轉轉。
沈大公子從前只在讀書的時候來過胥方,風物人景早就變了,倒也更加新奇。曾經軍中有不少士兵,連同他的副將都是胥方人,他循著記憶找到了這些人的家,站在外面看了幾眼。
有很多人在戰後都已經搬走了,剩下的幾戶人家過得也還不錯,沈雲言摸了摸口袋,掏出幾塊碎銀子,放在門口,又敲了敲門。
等到裡面的人應聲開門,探頭張望時,外面已經沒了人影,只剩下門口的數兩碎銀,下面壓著一張寫著人名的紙。
巷子裡很快便傳出壓抑的嗚咽聲,沈雲言躲在巷口的陰影里,踢了踢腳下的石子。
他嘆了口氣,正要轉身離開,忽然聽見身旁有人驚訝道:“沈大公子?”
沈雲言循聲望去,道:“鍾小兄弟。”
抱著一大包東西的鐘瑾應了,隨即問:“沈大公子怎麼在這裡?這身打扮,我差點沒認出來。”
為了避免給沈孟枝惹上麻煩,沈雲言出門時把自己裹了個嚴實,乍看起來確實有點怪異。他笑了笑,隨便應付了一句,又問:“你這是出門採買麼?”
鍾瑾點頭:“沈公子讓我買點東西。”
一提起沈孟枝,沈雲言立刻被轉移了注意:“你知道他這幾日都在哪裡嗎?”
“嗯?”鍾瑾一愣,“沈公子平日裡都在地牢吧。”
“地牢?”
“嗯,牢里關了重要的犯人,所以沈公子才要日夜看守。”
鍾瑾不確定攝政王的存在是否能說出口,保險起見他還是閉了嘴。
結果便聽沈大公子道:“能帶我去嗎?”
……
*
地牢出事的消息果然傳到了薛義理的耳朵里,沈孟枝應付完他,已是日近黃昏。
他揉了揉眉心,正打算往地牢的方向去,卻在出門時被趕來的蕭覃叫住了。
“師兄,”蕭覃喘著氣,像是剛剛躲了什麼人才跑過來,“我有話想跟你說。”
沈孟枝頓了頓,最終沒糾正他口中的稱呼。
他看了眼,四下無人,還是把對方拉到了角落,問:“怎麼了?”
蕭覃猶豫良久,終於低聲道:“我不想繼承這個位置。”
“……”沈孟枝眸光微微閃爍,“你想好了?”
“我……我知道自己不適合。”蕭覃低下頭,期期艾艾道,“我跟薛伯父提起過,可他便會斥責我沒有出息,說祝荊山救我不是為了讓我這樣窩囊下去。”
“我總是夢見祝荊山,夢見他生刨出藏在腹中的那張鮮血淋漓的遺詔,交到我手裡。”他聲音漸漸顫抖起來,“可是……可是我、我做不到……我怕面對那些人。”
沈孟枝嘆了口氣,輕輕拍著他的肩膀,道:“不是你的錯。”
不是所有人都熱衷權力,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王權生殺中搏出一條勝路。生在帝王家,對有些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命數,對蕭覃來說卻是不幸。
“而且……師兄,我不想大家有事。”蕭覃咬了咬唇,“齊兄、宋兄,還有楚……攝政王,大家都是我的家人,我不想因為自己,讓你們陷入危險的境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