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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蘇愁去哪了?

  沈孟枝瞳孔微微收縮,下一秒,耳畔傳來鍾瑾含笑的輕呼:“沈公子,我買好了……”

  未等他說完,沈孟枝已經一把拽過他,語氣急促道:“鍾瑾,送這位公子回家,在我回來之前都要看好他!”

  鍾瑾抱著一大包點心與沈雲言面面相覷,怔怔道:“啊,啊?那你去哪……”

  回答他的是翻飛的衣袂,那人神色匆匆,身影沒入人群之中,轉瞬消失不見。

  *

  “世子,”蘇愁悠悠笑起來,“好久不見呀。”

  雨水已經蜿蜒到了他的腳下,渾濁骯髒,地牢外面一片死寂。

  楚晉站在陰影里,抱臂倚在牆邊,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

  他臉上淡淡的,沒有情緒,憤怒、厭惡、冷漠都一無所蹤,像是在打量一個絲毫不在意的人。

  蘇愁盯了他一會兒,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。

  “多年沒見,世子好像跟我生分了許多。”他說,“真令人難過,這些年來,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你。”

  楚晉終於開了口:“你怎麼沒死。”

  聞言,蘇愁不知道想到了什麼,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。

  “路邊的叫花子,和野草一樣,”他慢慢道,“……命最硬了。”

  “你還在怪我嗎?”蘇愁抬手抓上面前的鐵欄,“當年我沒有拋下你。我想帶你從公子的手下逃走,但是公子發現了我的計劃。”

  他輕輕笑了一聲:“……我只好先離開你,在公子帶人抓過來之前,逃了出去。”

  “你明明死在了公子手裡。”楚晉語氣平淡,並沒有什麼起伏,“那顆頭,是誰的?”

  蘇愁如同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,愉悅道:“那就該問公子了。或許是哪個倒霉鬼,被公子砍了頭,偽裝成我的臉,只是為了殺雞儆猴。”

  楚晉驀地冷笑一聲,吐出兩個字:“噁心。”

  無論是蘇愁,還是公子,都令他覺得噁心。

  蘇愁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評價,忽而彎了彎眼睛:“噁心……沈孟枝不應該更令人噁心嗎?”

  “他騙你,拋棄你,挾持你,利用你,把你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,他才是你最該討厭的人。”他輕聲道,“世子,我是來救你的。”

  楚晉眯起眼,半晌,笑了笑:“沒錯,我是恨他。但我比較好奇你跟他之間的事情,誰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一夥的?”

  蘇愁有些訝異地挑起眉,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

  他鬆開了鐵欄,不急也不慌地走到桌子旁,坐了下來。

  “世子,我是這個世上最不可能與他和平共處的人。”蘇愁撐著臉,淡笑起來,“因為我就是真正的江枕。”

  楚晉目光一滯,呼吸有片刻紊亂。

  “江枕,漁崖人,父江啟,兄江渙。”蘇愁語氣陌生得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人,“幼時怪病纏身,求醫無路,被斷言活不過十三歲。”

  “於是,他死了。十二歲那年,被他那無用的父親,親自牽著手,送進了宮裡,去替沈府的二公子送死。”

  他忘不了江啟把他抱上馬車時強顏歡笑的樣子,忘不了牽著他的那隻粗糙溫熱的手,忘不了他不安詢問時對方的回答。

  “阿枕,睡一覺,睡一覺就進宮了。”江啟哽咽著,又強忍著說,“進宮看病啊,病好了,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  馬車慢慢遠去,江啟在後面變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個黑點,再也看不見。

  這是他作為江枕,留下的最後記憶。

  蘇愁心情不錯,哼了一會兒曲,道:“但是,我活下來了。”

  他被人押著跪在殿上,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地板時,在幾乎滅頂的恐懼不安中,意識到了一件事。

  江啟騙了他。

  高高在上的君王隨意揮了揮手,他被拖下去亂棍打得半死,又和滿車屍體一起被運到了亂葬崗。

  誰也沒想到,一個出生就被斷言活不過十三歲的孩子,竟撐著一口氣,硬生生從屍體堆里爬了出來。

  在死過一次後,那困擾他多年的怪病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他流浪、乞討、偷竊,磕磕絆絆活過了十三歲。

  然後,他遇見了舊秦的世子。

  “直到後來,我才知道曾經自己為什麼會被送進宮裡。”蘇愁道,“原來是我的命不值錢,要去替沈府二公子的命。”

  “我這才知道沈府原來還有位二公子,沈恪也真是能藏,把他的兒子藏在府里,一藏就是十多年。”

  他忽然笑了起來,輕飄飄道:“聽說因為他,害死了他的母親,害的沈恪沒見到沈夫人最後一面。又因為他,沈家險些犯下欺君之罪,將他逐出家門,抹除了他的名字。此後不入族譜,不入史冊。”

  他是沈孟枝,卻不再是沈府的二公子。

  沈家家譜上不會有他的名字,泱泱史冊上不會記載他隻言片語。

  這是對他的懲罰。

  “可是還不夠。”蘇愁道,“只是這樣,我怎麼能滿意呢?”

  他的語氣有了細微的變化,瘋癲又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,楚晉抬眸,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,沉聲問:“你做了什麼?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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