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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說過這些。

  他說過與對方徒有仇怨,說過對方死得太輕易,說過要讓對方死在自己手裡。

  可那些……絕不是真心之言。

  他欣賞雁朝,是棋逢對手、惺惺相惜的情感。他不信傳言,不置可否,為了雁朝的死與楚戎打了一架,旁人以為是他惱怒自己沒能親手殺了對方,其實他只是為被污衊至死的人出氣。

  他不覺得自己看錯了人,也不覺得自己的對手會是出賣國家之人。

  可說得太真,所有人都信了,他也差點信了。

  以至於他忘記了,當年的自己,其實是想和雁朝做朋友。

  滿腔失而復得的欣喜,連同被欺騙的怒火,悄無聲息沉寂下去。

  “我……”楚晉輕聲道,“不該說那些。”

  他垂下眸,五指鬆開,手中劍落地,砸在木質地板上,發出咚的一聲。

  “你說與我成親的不是你,可結髮的是你。”他踩過地上的劍,將它踢到一邊,目光一錯不錯,凝著對方的臉,“你說與我同窗的不是你,可說愛我的是你。”

  “從你第一次違背書院的誡規,答應我的時候,”楚晉抬手,拇指蹭過沈孟枝的唇瓣,“你就不再是江枕。”

  “你是你。”他低下頭,貼著對方的唇縫,“我愛的,不是任何身份,而是你,完完整整、原原本本的你。”

  沈孟枝眼睫顫動了一下。

  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計,他以為楚晉會恨他,會厭倦他,會像避蘇愁一樣對他這樣噁心的人避之不及,也想過會死在對方手裡。

  無論是哪種,他都能接受。

  “我騙了你。”沈孟枝道,“你不恨我嗎?”

  咫尺距離,鼻息交錯,楚晉無聲無息地笑了一聲。壓抑已久的情緒在眼底醞釀,風暴一般,吞沒了最後一點偽裝的平靜。

  他倏地捧住眼前人的脖頸,五指深深插入他的發中,微微用力,強迫沈孟枝抬起頭來。

  “恨。”楚晉眸光落在他袒露出的脆弱咽喉,類似命門與要害的位置,暴露在危險視線中,便會引起不自覺的顫慄。

  “所以,我要討幾筆帳。”

  說完,他扣住沈孟枝的肩膀,帶著遲來的怒意,吻了上去。

  馥郁的酒香順著唇齒渡了進來,沈孟枝沒有想到他會吻上來,怔愣間被撬開了牙關。

  空氣被掠奪一空,舌與舌糾纏,仿佛要把這數月的遺憾補完,楚晉的吻激烈又侵略性十足,沈孟枝避無可避,被壓在柱子上被迫承受。

  快要窒息時,楚晉終於鬆開了他。

  “第一筆帳,”他指腹擦去沈孟枝唇上瀲灩的水光,“褐山腳下,裝作不認識我。”

  沈孟枝輕輕喘著氣,被手指翻攪過的唇縫微張,熱意湧上來,鼻尖是醉人的檀香,他目光發顫,低低嗯了一聲。

  楚晉的手順著他的脊背滑到腰間,去解琴師服的腰帶。衣袍寬鬆,這麼看倒看不出來,他用手攬過,掌心丈量,才知道對方有多瘦。只是纖瘦的骨架卻撐起了一副肌理勻稱的身體,蘊藏著力量,楚晉扶著他削薄韌勁的腰,心想若從前細緻些,興許早就能發現對方這些無處可藏的紕漏。

  他攥住沈孟枝的手腕,對方卻蹙了蹙眉,悶哼一聲。楚晉立刻掀開了他寬大的衣袖,卻見一截膚色細膩的手臂上,腕處腫起發紫,沈孟枝指尖微微抖著,似乎疼痛難忍。

  楚晉腦中閃過一個片段,難以置信道:“我乾的?”

  沈孟枝沒說話。

  是那個混亂失控的夜裡,在紅綃散劇烈的藥效下,身上的人用仿佛要將他揉入骨血的力氣,攥著他的手腕,如同拽著一根飄搖不定、將斷未斷的風箏線,在他耳邊哀求了數遍。

  每一句都是,不要走。

  沈孟枝心想,如今是真的走不了了。

  腰帶鬆散,滑落下去。

  【…………該內容已消失…………】

  四筆帳討完,已經折騰到了深夜。

  沈孟枝攏著被扯下來的衣衫,筋疲力盡看著攝政王給他的手腕上藥。

  “這傷你打算放任不管多久?”楚晉蹙著眉,將藥膏抹勻,“手不要了嗎?”

  沈孟枝睏倦地點點頭。

  楚晉拿他沒辦法,上完一個手腕又上另一個手腕,沈孟枝已經快要睡著了,頭輕輕靠在他懷裡,呼吸清淺。

  楚晉幫他換了個姿勢,讓他靠得舒服點,隨即忽然道:“我剛剛在你的腹部看到了一個疤,應該是劍傷。”

  懷裡的人沒有反應。

  楚晉摸摸他的臉頰,放輕了聲音:“你之前說的胎記,是騙我的,對嗎?這是城中事變時,你被推下城牆前,被人用劍刺出的傷疤。”

  他等了一會兒,沈孟枝終於從沉默中分出了一個音節:“嗯。”

  “究竟發生了什麼?”楚晉問。

  沈孟枝的呼吸又弱了下去,好像方才只是短暫清醒了一會兒,如今又陷入了沉睡。楚晉知道是他不想說,也沒再問。

  他抱著人躺下,正準備閉眼,忽然聽見對方開口,聲音輕緩:“你想聽嗎?”

  “我的那些事。”他頓了頓,“沒有人相信的那些事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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