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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天色熹微,鍾瑾就被敲門聲叫了起來。

  這麼早,雲伲布莊還未開張,深秋露重,一夜過去街上便霧濛濛的,又冷又潮濕。

  鍾瑾裹得格外嚴實去開門,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。

  門開後他便愣住了:“沈公子……?”

  沈孟枝扶在門上,疲倦地應了聲。

  這麼冷的天,他只披了件薄衫,不知為何也已經皺皺巴巴不成樣子,襯得身形愈發單薄。

  察覺到鍾瑾的目光,他頓了頓,將衣領又往上拉了些,遮住了脖頸。

  “快進來。”鍾瑾倒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,以為他是覺得冷,“齊公子昨夜去了我們在城內的醫館,還沒回來,囑咐我在這等你……沈公子昨夜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?”

  他試探地問了這一句,不想沈孟枝語氣忽然變得有幾分強硬,甚至帶了防備之意:“跟你無關。”

  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,他愣了愣,又緩和下來,輕聲道:“對不起……我沒事,不用擔心。”

  鍾瑾被他態度的轉變搞得有點不知所措,沈孟枝卻已經繞開了他,步履疲憊地往樓里走去。

  他像是真的累極了,走路都不太穩,嗓音也啞得很。仿佛說話就會扯得喉嚨疼,沈孟枝沒再開口,自己沉默地走。

  披落身後的長髮如綢,也凝了一層水汽,濕漉漉的。鍾瑾反應了過來,慌忙將自己起床時隨手拿的外衫脫了下來,追了上去:“早上太冷了,你多穿一點。”

  給對方披衣服時他無意中擦過了沈孟枝的手指,察覺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熱度。鍾瑾嚇了一跳:“你發燒了!”

  沈孟枝緊緊裹著身上的衣服,竟然還平靜地嗯了一聲。

  從客棧出來的時候他便開始渾身發燙,此時臉頰都燒得微微發紅,本來淺色的唇瓣先前被咬得充血,還未消褪,像抹了口脂,是前所未有的穠麗。

  鍾瑾呆了幾秒,聽見自己心跳有些快過了頭:“我……我去給你找藥,你等一下。”

  他匆匆走後,沈孟枝有些支撐不住地蹲下身去,低低喘了幾口氣。

  渾身都在疼。他沒想到昨晚會那般失控,那些激烈的占有、瘋狂的挽留,像是怕一鬆手他便會再次消失不見,楚晉拽著他,硬生生一直折騰到天亮才停歇。

  他的身體還沒好全,受不住昨晚的事情,中途便已經有發燒的預兆,只是被紅綃散壓住,此刻才顯露出來,愈演愈烈。

  沈孟枝眼前一片朦朧,體內陣陣熱意讓他有些意識不清。

  也許楚晉醒了,看到房裡沒有別人,會理所當然地把這又當成一場夢。

  這樣也好……

  沈孟枝意識模糊地想。

  昏昏沉沉中,他頭疼欲裂,鼻尖忽然聞到了一股淺淡的檀香。

  沈孟枝勉力睜開眼,搖晃的眸光里出現了一個人影。

  他怔住,喉嚨如被堵住,思念在這一刻化為有形,動了動唇,幾近無聲:“楚晉……”

  下一秒,他猛地止了音。

  眼前的霧氣漸漸散了,鍾瑾的臉出現在眼前。

  他手裡拿著幾味藥,緊張道:“這些藥你先服下,我一會去醫館找大夫來看你。”

  沈孟枝垂眸掃了一眼,看見了他手中的一塊檀香木。

  鍾瑾解釋道:“我聽說檀香木可用於寒凝氣滯,這裡正好有一塊,我就拿來了。你有沒有好受點?”

  沈孟枝沒說話。

  他用力閉了下眼睛,讓自己清醒起來,隨後接過了對方遞來的藥丸,咽了下去,道:“謝謝。”

  隨即起身,跌跌撞撞向著後院走去,留下鍾瑾一人在原地發呆。

  腦海里還殘留著對方方才無意識發出的聲音,雖然輕得幾乎聽不清,可他還是捕捉到了。

  那絕不會是生死宿仇之間會有的情感,反而浸透了入骨的眷戀。

  楚晉……楚晉?

  鍾瑾瞳孔輕縮,他知道這個名字,全大秦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。

  那是大秦的攝政王。

  *

  這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,除了鍾瑾,沈孟枝沒跟任何人提起,沐浴完,自己吃了藥便昏睡過去。

  他睡了一天,日近黃昏時才有了點精神,起身出門時,正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齊鈺和宋思凡。

  這算是沈孟枝自書院一別後第一次與宋思凡正式相見。宋家向來家教嚴明,將氣節與儀容看得最重,因此對方的樣子其實和以前沒有太大變化,不愛笑,性子平平淡淡。

  他看見沈孟枝,愣了一下,隨即移開眼神,低聲道:“對不起。”

  沈孟枝駐足,看著他。

  宋思凡糾結了一下,終於鼓足勇氣道:“我當時……誤會了楚晉,出手傷了他,對不起。”

  “你不需要跟我道歉。”沈孟枝道,“你不是習武之人,你的刀楚晉是可以躲過去的,可他沒有動,硬生生挨了你這一刀。”

  他垂下眼,道:“他沒有怪你,我又有什麼立場來怪你。”

  宋思凡嘴唇顫了顫,將要出口的話,又咽了回去。

  齊鈺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,替他開口道:“天牢的事我查過了,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,宋思凡是中了他的圈套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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