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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寒冷笑一聲,問:“他是什麼身份?能給你想要的嗎?”
這話有些刺耳,沈孟枝蹙了下眉,正要開口,楚晉卻微笑著接了過來:“在下是譚大人的朋友,城南明德商行的東家。”
沈孟枝無言地看了他一眼,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。
士農工商三教九流,商為最末,楚晉這樣說就是故意示弱。季寒雖然平日並不像其他的士人一樣眼高於頂,但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:“你家中田宅、資產又如何?”
楚晉不疾不徐道:“尚能度日。”
季寒又問:“你是何方人士?家境如何,兄弟幾人,是否安穩?”
“封靈人士。”他問一句,楚晉就答一句,輕飄飄地應付著,“家境尚可,兄弟八人,只是近日家中關係緊張,家父病重,正是爭家產的時候,鬧得比較大,鄰里街坊人盡皆知,略有些……雞飛狗跳。我沒爭過,被兄長掃地出門。”
沈孟枝:“……”
他捏了捏“被掃地出門”的某位攝政王的手指,對方微微側過臉,輕撓了一下他的手心。
季寒卻已經無心再問,忍無可忍般:“夠了。”
“師弟,你真的喜歡他嗎?”他表情固執,“這樣的人能給你什麼?你向來喜歡安穩的日子,這樣的生活我可以給你,我如今是大秦公子之首,季家也是旁人難比的世家,你要什麼,我都可以給你!我哪裡比不上他?”
“……”沈孟枝啞口無言。
家中雞飛狗跳、兄弟反目成仇、田宅資產寥寥,聽起來似乎確實比不過季家公子的一根指頭。
他欲言又止,止又欲言,忽然看見楚晉笑了一下。
一個念頭猛地閃過,沈孟枝道:“他長得好看。”
楚晉愣了一下,笑意更深了。
季寒此前只被他周身氣場吸引了目光。對方似乎故意有所收斂,一直維持著笑容,可季寒還是覺得與他對視時會下意識心跳加速如臨大敵,便始終避免視線相交。
等沈孟枝說完後,他這才看向對方,然後意識到,沈孟枝沒有說錯。
季寒身為世家公子,與無數名門子弟打過交道,可從未見過一個人能與之媲美,一筆一划,鋒芒畢露,明艷張揚到近乎有攻擊性,令人不敢直視的程度。
攝政王毫不介意自己被坐實了小白臉的形象,反而如得到了莫大的認可和誇獎,心情頗好地應和道:“對。”
季寒猛地回神,咬了咬牙,道:“這只是一張皮囊!”
“足夠了。”沈孟枝輕聲道,“你說的聲名與地位,我不感興趣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繼而語氣柔和地開口。
“不管他是誰,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權貴也好,是被掃地出門一無所有,只能被人收留的平凡人也好。”
“我喜歡他。”沈孟枝笑了笑,“從一而終。”
*
譚辰一行人悄無聲息繞道涼亭中時,季寒正對著空蕩蕩的亭子發呆。
“季寒!怎麼樣!”田清興致勃勃,“你們說上話了嗎?”
季寒臉色沉沉,終於嘆了口氣:“走吧,沒什麼。”
他無心再提,田清卻格外感興趣,問譚辰道:“譚兄,那兩位就是譚伯父邀請的客人?你不認識啊?”
譚辰煩躁地推開他搭上肩膀的手:“別打亂我的思緒!我覺得其中一個人有點熟悉……我有點印象。”
“你不可能認識的。”季寒道,“那位是我尚在褐山書院時的師弟,鮮少下山,你不會見過。”
“不,我不是說他。”譚辰揉著腦袋,“我說他身邊的那個人,嘶……是誰呢?好像見過啊。”
提起這件事,季寒神色有些不虞:“他說他是萬通城明德商行的東家,譚伯父的朋友。”
“明德商行?”譚辰猛地一激靈。
他的臉色唰地變了,青紅紫白,格外精彩:“不會吧……”
田清受不了他這副打啞謎的樣子,催問道:“怎麼了?明德商行我也知道,快說快說!”
“我有一次偷聽到我爹他們議事,聽到他說,明德商行是朝堂上的某位大人在萬通的勢力。”譚辰戰戰兢兢道,“他還警告我的幾個叔叔,不要招惹他們。”
田清吃驚道:“啊?什麼人連譚伯父都要這麼顧忌?”
季寒表情變化了幾遭,否認道:“不,不會。如今身居高位的幾位朝廷命官大多年過半百,可那個人卻很年輕,按理應該剛入仕途,怎麼可能是你說的人?”
他覺得譚辰的猜想格外荒誕,仔細回想了一遍對方口中雞飛狗跳的家境,更是放下心來,忍不住道:“譚辰,他也許只是隨口編的。”
“大秦新立,年輕的朝臣也有不少。”譚辰卻有些慌張,“王中尉、鄭少府……”
他腦中輪過一番人名,又慢慢往上走:“張衛尉、徐太尉,還有……”
電光火石間一個譚子燁經常掛在口邊的人出現在他的腦海中,譚辰僵在原地,滿腦都是那件披風上特殊的紋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