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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如此,對方篤信的表情卻讓他心一涼,知道蠱蟲的事多半是真的。
他拽起管事廢掉的胳膊,一聲不吭地趕路,不知道走到哪裡,一抬眼,忽然看見了石壁上嵌著的長劍。
長劍刺中的是一個石頭做的龍頭機關,從龍嘴而入,深陷其中。聽夏頃刻回過神來,抓住劍柄,狠狠往裡一捅!
轟隆一聲,不遠處的地面驟然開裂,竟然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。
聽夏一怔,緊接著飛身到了洞口邊,卻見下面漆黑一片,如野獸遽張的巨口,將所有闖入的人都拆吃入腹。
他喉嚨一哽,幾乎是瞬間就確認了楚晉兩人就在下面,可卻忽然很怕,怕沒有人回應,更怕最後出來的只有一個人。
管事奄奄一息坐在牆邊,快意笑道:“不會有人出來的。”
聽夏手背青筋暴起,咆哮道:“你閉嘴!!!”
他閃到管事身邊,暴躁的一拳還沒揮下去,卻見後者笑容戛然而止,雙眼驀然瞪大,瀕死一般吸著涼氣,不可思議地望向他身後。
“看來我們讓你失望了。”有人輕聲笑道。
聽見這個聲音,聽夏立刻渾身一僵,遲鈍地回過頭,看見對方的瞬間,眼眶就紅了。
“師兄……”
楚晉臉上戴著他摸黑找回來的面具,看見聽夏紅通通的眼睛,微妙地一頓:“哭什麼,我又沒死。”
死是沒死,但狀態卻是差得很。雖然面具遮住了臉色,只露出了失去血色的唇,但他腕間頸側滲出的血,洇透了包紮用的布條,看上去格外悽慘。
“唐墨白。”他蹲下身,與神色驚恐的管事對視,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優美的弧線,“的確厲害,竟真的擺了我一道。”
“你沒事吧?”聽夏憂心忡忡,看了楚晉又看不發一言的沈孟枝,“這傢伙說你們中了蠱。”
沈孟枝抿了抿唇,剛要開口,楚晉卻輕飄飄道:“沒有。”
他站起身,看了聽夏一眼:“我身上的傷,是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磕出來的。什麼蠱蟲,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?”
聽夏在管事和攝政王之間堅定不移且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後者,瞪了面色慘澹的管事一眼,問:“這傢伙怎麼辦?你們被困和他也脫不了干係,不如抓了他去找唐墨白對峙!”
“等一下。”沈孟枝忽然開口。
他望向楚晉,輕吸了一口氣,語速變得有些快:“唐墨白口中的那把劍,還在裡面,他應該知道在什麼位置。”
楚晉問:“你想要那把劍?”
沈孟枝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一蜷,隨即神色自若地回答:“天底下沒有人不想要寒光劍。”
天下的名劍屈指可數,沈家世代相傳的這把劍,是燕陵開國君主所賜,名貴無比。但年歲久遠,中間也重鍛過幾次,其實已經難與最初的風光媲美。
而讓天下人趨之若鶩的原因,只是一個傳聞。民間傳言寒光劍最後一任主人,沈恪,將一個秘密藏在了劍中,聯繫到這把劍的來歷,很多人便將它與奇珍異寶、燕陵秘辛連到了一起。
不論是哪種,都的確令人心動。楚晉不置可否,眼睛輕輕向下一瞥,視線居高臨下地掃過了管事,道:“你來帶路。”
聽夏補充道:“別想耍什麼花樣!”
被刀柄惡狠狠地抵著後背,管事遲滯地站起身,忽然問:“那之後能放過我了嗎?”
楚晉道:“可以。”
得到肯定的回答後,管事緘默下來,終於磕磕絆絆地往前走。
這暗道中岔路很多,聽夏看著熟悉自如、穿梭其中的管事,咋舌:“沒有這傢伙還真不行,唐墨白是鼴鼠嗎?這麼會打洞?”
他這話多少帶點個人恩怨,沈孟枝本來心不在焉地走在他前面,聞言道:“這些洞口的設置,像是演用了道家的奇門遁甲。”
“唐墨白是道家子弟?”聽夏問。
道墟中的陰陽陣恍然浮現於腦中,沈孟枝遲疑道:“是……”
“到了。”
前面的人忽然止步,思緒抽離,沈孟枝抬眼,發現眼前是一個蜂房狀的空間。
從幽深狹窄的密道到豁然開朗的室內,壓抑感卻並沒有減少絲毫。幽幽燭火照不亮裡面的樣子,基本無事於補,他需要走近才能看清裡面的布置。
身後傳來聽夏的驚呼:“是冰?”
沈孟枝猛地回神,向正中透明晶瑩的池子看去。
楚晉伸手,撥了兩下,平靜如鏡的池面瞬間泛起褶皺。他有些意外道:“是水。”
水面下,一柄劍正靜靜地躺在池底,影子隨著漣漪而飄散。
劍身明澈,泛著瑩瑩的亮光,連上面的細微劃痕,都與記憶中相差無幾。
沈孟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。
他下意識地伸出手,想要穿過這片清淺的水,握住它的劍柄,手指卻在咫尺之隔的位置被擋住了。
指腹傳來的觸感堅硬,不容忽視,他碰到了水池的池底。
楚晉看見了他臉上的異色,蹙眉道:“這是……鏡面?”
鏡面……
沈孟枝驀然抬頭,望向穹頂,果然看見了嵌在石頭中的一個透明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