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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是嗎?”

  沈孟枝望了眼前面仍不見盡頭的長廊,問:“隱玉姑娘,楚晉他在哪一間房裡?”

  隱玉卻並未直言回答,而是不疾不徐道:“這裡錯綜複雜,公子隨我往前走即可。”

  聞言,沈孟枝微微蹙起眉,卻聽她又無端開口,聲音淡淡:“公子,您知道趙氏女與木蓮的結局嗎?”

  沈孟枝一愣,如實道:“書中只提到趙氏女三識木蓮後夫妻相聚,琴瑟和諧,其餘不知。”

  隱玉微微一笑,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,側身望來,丹唇輕張,吐出幾字。

  “那都是騙人的。”

  沈孟枝身形一頓。

  隱玉沒有理會他的反應,面色如常,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:“二人相聚以後,木蓮殘疾不能勞作,趙氏女便晝夜操勞數十載,落得身形佝僂,年老色衰。後來胥方洪災,兩人被衝散。趙氏女在外顛沛流離,好不容易回到胥方,千辛萬苦,再次見到了木蓮。”

  說到這裡,她笑了一聲,滿含嘲弄之意。

  “可木蓮,竟然沒認出她來。”

  彼時木蓮已靠面具手藝發家,受人敬重,身邊奴僕成群,美姬環繞。看見狼狽不堪、人老珠黃的趙氏女,他說,這不是吾妻。

  他說,吾妻溫柔淑良,朱唇粉面,手若柔荑,聲如燕語。

  他說,此婦粗魯鄙陋,人老珠黃,手如樹皮,聲色粗糲。

  他說,給她幾兩碎銀,送她走罷。

  相濡以沫幾十年,當真是認不出麼?

  還是不想認,不敢認。

  “江公子,你明白嗎?”隱玉道,“哪怕是識音識骨識心,也不能真正看透一個人。”

  沈孟枝止住腳步,安靜凝望著她。

  半晌,他問:“所以,你不是要帶我去找楚晉,是麼?”

  “沒錯,我不想讓你去找他。”隱玉已轉過身來,與他對視,“三識故人莫敢忘,刻骨銘心一場真……這天字,本就無解。”

  無論識出還是未識出,都沒有好的結局。

  沉默在二人之間漫開,饒是如此,隱玉也未退讓半分,緊緊盯著他的雙眼。

  良久,沈孟枝輕嘆一聲,道:“我不是趙氏女,他也不是木蓮。”

  他們是平等的關係。不會為一人付出全部,不會因一人患得患失。三識,是識彼此。唯有彼此相知,才能勘破天字。

  他對著隱玉,微微一禮,道:“見笑了。”

  隨後,毫不猶豫,轉身而去。

  *

  楚晉倚在窗邊,看遠山斜陽,漸漸西沉。

  他無需計算,也知道時間已經過了許久,但這一扇房門,仍是無人叩響。

  臨近傍晚,花柳巷的行客更是絡繹不絕,樓上點了花燈,火樹銀花,照亮整條深巷。

  楚晉面無表情地坐了一會兒,難得分出些心神,去細思曾經那人對自己說的那些話。

  ——認命吧,我們就是這樣的人。

  他笑了一聲,不知是何心情。

  原本以為,我與你是不同的人。原本以為,我能擺脫你的陰影。

  現在看來,真像是一個笑話。

  楚晉微微仰頭,手中玉壺傾灑,接了一口清酒入喉。

  酒液冰涼,冷得他蹙眉。也是這時,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,似有人在走廊疾步而行。

  他還未回神,房門一響,毫無預兆地被人推了開來。自門後露出一人身形,神色匆匆,或許是走得太急,正扶著門輕輕喘息,額前汗濕沾了髮絲幾縷,再也沒了此前的淡定從容。

  望見楚晉,他先是一愣,隨即眉頭舒展,竟似鬆了一口氣。

  楚晉難得面現怔愣之色,目不轉睛看那人眸色明亮,唇角含一點輕鬆笑意。

  似一抹春色闖入。

  他說:“找到你了。”

  作者有話說:

  楚楚的身世挺複雜的……你們可以猜猜看)

  第20章 風月&mdot;世子吃飛醋,偏與竹馬斗

  “隱玉姑娘同我說,要我把這個轉交給你。”

  齊鈺將一枚戒指遞給沈孟枝。

  這戒指格外精緻,上面嵌著一枚血紅色的珊瑚珠,渾圓飽滿,應是上品。

  沈孟枝接過,端詳片刻,問:“她還有說什麼嗎?”

  “沒了。”齊鈺攤手,“你們走後又出了什麼事?怎麼臨別時我看她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。”

  “沒什麼。”

  雖然不知道隱玉此番是何用意,但她給沈孟枝的感覺並非窮凶極惡之輩,還有花柳巷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當家,也頗為神秘莫測。也許日後會有它的用處。

  沈孟枝將戒指收好,看了眼前面的眾人,道:“那現在要回書院嗎?”

  聞言,齊鈺甚是不可思議地望了過來:“開什麼玩笑?我們才剛出來!”

  “……”沈孟枝看著快要落下的太陽,“已經快酉時了。”

  齊鈺道:“不急,我們還要泛舟呢。”

  “泛舟?”

  沈孟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微微一愣。

  幾人出了花柳巷,此刻已經走到了河道邊。胥方城沿河而建,白牆青瓦,走勢蜿蜒,家家戶戶出門沒幾步就是河邊。城內水道縱橫,因此船就成了重要的交通工具。放眼望去,桂棹蘭槳,水波激盪,兩岸小販成群,攤上瓜果生香。漁歌唱晚,往來市易,一派祥和安寧,自在人間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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