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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聽夏原地僵住,對上他的眼神,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直直躥上天靈蓋。

  他此時才驚醒,自己面對的人是大秦陰晴不定、喜怒無常的攝政王,是從權謀紛爭、屍山火海中走出來的上位者,是朝堂一日斬三臣的冷血權臣。哪怕他表現得再與常人無異,也終究是尊卑有別,只消動一動手指,就可以捏死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
  見聽夏怔愣不語,楚晉端起茶水,低聲道:“世間本就不可輕言善惡。你以為胥方是善,可在畢國百姓眼中,她就是奪人性命的惡鬼。你覺得畢國是惡,可若論起征討他國,大秦何嘗不是又一個畢國?”

  “方才你說的話,我可以理解為,你罵了養育你的國家,倒反過頭來可憐燕陵嗎?”

  聽夏瞳孔驟縮,後知後覺地出了一身冷汗。

  “若大秦不勝,會死的人就是你我。”攝政王眸光沉沉,“記住你的立場。”

  聽夏喉結動了動,良久,才聲音發澀地回了個“是”。

  “不過……”楚晉話鋒一轉,臉上浮現出幾分興致來,“這傢伙口中的胥方,倒是讓我想起另一個人。”

  “誰?”

  聽夏見他凝神思索了一陣,隨即釋然,淡淡吐出幾個字來——

  “沈孟枝。”

  第4章 遺風&mdot;“我不信緣分。”

  聽夏聽得有些迷茫:“沈孟枝?”

  他搜腸刮肚半天,終於想起了這一號人物:“他不是燕陵叛將嗎?跟胥方哪裡像?”

  “沒什麼,”楚晉被他問得回神,自然而然地揭了過去,“不是什麼重要的人。”

  二人交談之際,台上柳成蔭已經講到了褐山書院。他神情略顯激動,說了大半天,連桌上的茶水都沒動一口,仍站在講古場上侃侃而談:“……若說這褐山書院的歷史啊,和這褐山的年歲比也不相上下。當時有一個叫璇璣的道人,雲遊四方,行至褐山腳下時,見此地山清水秀,便止步於此,建了一座小道觀,靜心修煉。”

  “那時褐山的鄉野儘是些因戰亂流亡的百姓,民智未開,同類相食。璇璣不忍見百姓一片水深火熱,便在道觀設學,宣明教化,授以漁魚、田耕之道,百姓感恩戴德。後來,璇璣駕鶴仙逝,道觀由一代代弟子延續下去,幾百年來,慢慢演變為今日的褐山書院。”

  說罷,柳成蔭搖了搖頭:“只可惜,如今的褐山書院,已不是尋常百姓能求學之地。非得是王室顯貴,亦或天賦卓絕之人,才有資格入學。”

  “若說這褐山書院出過哪些大人物啊,那可就有的講咯。”他撐開摺扇,搖頭晃腦地細細數來,“莫說神醫曲九、大儒穆憑欄等人,燕陵的帝王將相,盡數師出於此。甚至還有那當今大秦的攝政王——”

  柳成蔭點到為止,見台下茶客譁然,意味深長地搖著摺扇,笑而不語。

  他這邊安靜下來,底下可就吵翻了天。眾人紛紛猜測起來,一時之間,眾說紛紜。

  “那位如何又與褐山書院扯上了關係?”

  “這你有所不知,那位還是舊秦世子之時,在燕陵做了三年質子,聽說其中大半時間都是在胥方活動。”

  “原來如此,看來他便是那段時間進了褐山書院。”

  “其中莫非有什麼說法?”

  “雖說那時兩國是質子外交,但燕陵國君自然不放心他留在湘京,便藉口把他安置到了褐山書院。一來遠離都城避其眼線,二來可以限其行動,三來借書院試探其深淺,可謂一舉三得。”

  “沒想到……我原先聽見有關那秋江畫舫的傳聞,還嗤之以鼻,如今看來,那位與燕陵的關係恐怕沒那麼簡單。”

  “是啊,他既然在胥方生活多年,此次地點又選在秋江,究竟是什麼意思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柳成蔭站在講古場上,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之色,忽然察覺到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。這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,雖然不知緣由,竟也驚出了一身冷汗。當他終於找對方向時,卻見那一桌上已經空蕩無人,只剩兩杯涼透的茶水,和擱在一旁的十兩銀子。

  *

  聽夏默不作聲地走在街上,再次路過那撐船的船夫時,竟也罕見地沒有出聲。

  倒是走在他前面的楚晉微微一頓,轉過身來,神色平靜道:“去查查那個說書的底細。”

  “你覺得他是李晟找的人?”聽夏愣了一秒,反應過來,“也是,不然他也沒那個膽子。”

  “看來李晟早就在胥方城裡布置好了人手,”楚晉笑了一下,語氣難辨喜怒,“費盡心思編排這些陳年往事,真是難為他了。”

  聽夏神色一凜:“我去逼問那柳成蔭,把他們抓出來。”

  “不急,按照先前放出去的消息,我現在應該才到毗陵城,到胥方仍需三日。正因如此,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。你要去了,必定打草驚蛇。”

  楚晉隨手拿起路邊小販攤上的一張面具,輕描淡寫道:“且讓李晟等人再得意幾天。”

  這面具呈玄青之色,質地溫涼,做工精細,比之宮內匠人也不相遜色,落在楚晉手中,更襯得他手指瑩白如玉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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