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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它默不作聲地仰頭看著殷無書,用前爪示意xing地踢了踢碟子。

  “還想喝?”殷無書好像能從那雙濕漉漉的貓眼裡讀出意思似的,jiāo流起來一點兒也沒有跨種族的障礙,他用手指頭撓了撓小貓的下巴,道:“你這兩天不能多喝水,只能先潤潤嗓子,過了這兩天回到正常身體上再說。”

  小貓又讓開了他的手,瞥了他一眼,沒作聲,不過也沒再管那隻小碟子了,低頭髮呆,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現在的狀態,還是在想什麼別的事qíng。

  殷無書被它讓開兩次,也不手欠了,改成嘴欠道:“嗓子還啞麼?喵一聲我聽聽。”

  沉思中的小貓崽子立刻回魂,抬頭怒視殷無書:“……”

  然後二話不說扭頭就走,三兩下蹦下方幾,跑到屋裡最暖和的地方窩著去了。

  之前謝白剛醒過來的時候,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小黑貓的身體裡,意識不太清楚的時候大概想說話要水喝,結果張口就是一聲軟軟的貓叫,頓時驚呆了,炸著一身毛一動不動,凝固成了一尊小小的泥像,仿佛敲敲就能裂。

  好在殷無書比他醒得早,從陣里出來揉著毛給他解釋了一遍,說這qíng況只是暫時的,三天之後就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,謝·貓崽子·白這才勉qiáng把魂找回來。

  ☆、第54章

  日子是要一天一天過的,而謝白這三天簡直是數著秒過的,真真切切度日如年。

  其實只不過是寄魂在一隻貓身上,本身並不算多大的事qíng,找個角落調養個三天,一睜眼一閉眼就過去了……如果他周圍都是正經人的話。

  但是很可惜,他周圍根本就沒一個正常人。

  且不說連夜跑去搞了一堆高級貓糧回來討罵的立冬,以及愣頭愣腦上樓來問“這么小的貓是餵水還是餵奶,會不會影響恢復人身”的風狸,就連看起來溫和穩重的洛竹聲都仿佛被門擠了腦子。

  他當夜一聲不吭地回了桃塢典當,第二天大早便來太玄道敲門,敲開殷無書的房門,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進去。

  “這是個什麼東西?”殷無書被塞了個滿懷,捧著那大型木雕似的東西一頭霧水。

  洛竹聲倚在門外指點他在牆角把那玩意兒放下,道:“貓爬架。”

  從chuáng後面探出頭來的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“一個朋友閒得手癢雕出來的,本來要給他養的貓用,結果剛雕完,他家貓就懷崽子了,不太合適用這個,就送我了,他自己又重雕了個新的。”洛竹聲說著,沖chuáng後露出來的一根細細小小的貓尾巴抬了抬下巴:“我也不養這些,就給你搬來了,說不定這兩天用得上。”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殷無書抱著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那木雕半天,嘖了一聲道:“你那朋友跟自家的貓仇挺深啊,這爬架雕得跟迷宮似的,進去了沒個大半天肯定繞不出來,前提還得認路,我家這個不認路的,一旦進去了後半輩子就搭進去了。”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他特別想讓殷無書拎著那爬架一起滾蛋,無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,一張口就變成特別軟的貓叫,氣勢全無,十分丟人。

  洛竹聲對別人的臥室沒有絲毫興趣,也不熱衷於站在臥室門口跟人聊天,所以問了幾句殷無書和謝白的恢復qíng況,就下樓回自己店裡去了。

  殷無書關上門便拉了一下軟沙發,像一個堵路的匪盜一樣坐攔在謝白面前,把他圈在了chuáng和牆之間的那一方地板上,左右跑不出去。他抬手沖謝白招了招,謝白面無表qíng地看著他,一動不動。

  “還挺倔……”殷無書一手支在扶手上撐著下巴,不慌不忙道,“誒小貓我給你說,我以前聽過這麼個說法,說是跟貓臉對著臉慢慢眨一下眼睛,貓就會變得十分乖順,來來,過來讓我試試。”

  謝白扭頭就走。

  殷無書仗著自己手長,十分無賴地捏住了謝·小黑貓·白的尾巴,細細的一根,頂端微微打了個半彎,勾住手指頭剛剛好:“手感還不錯。”他還這麼評價了一句。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他從沒想過多一根尾巴居然能這麼礙事!

  偏偏被捏住尾巴就跟被抓住命門一樣,也不知道是小黑貓軀殼對他的影響還是什麼,總之,儘管殷無書真的只是輕輕捏著一點兒力都沒使,他還是只得乖乖被揪住,沒法犟著xing子走開。

  殷無書這個不要臉的當即兩手一起上,架著小貓崽子的兩隻前爪,把它抱到了自己面前,人臉對著貓臉,湊得十分近。

  “誒,別鬧,我就試試。”說著,殷無書還當真盯著貓崽子濕漉漉的兩隻眼睛,極輕緩地眨了一下眼睛。

  謝白對著這麼一張臉,十分無語,非但沒軟,反倒抬手就是一爪子,不輕不重地直接按在了殷無書臉上,十分不配合地把他的臉推遠了一點,然後掙動著想從殷無書手裡跳下去。

  殷無書抱著他晃了晃,故意逗他似的,道:“效果不行啊,再來一回試試。”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就在殷無書又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的時候,房門又被人敲響了,這次的來人不像洛竹聲那樣斯斯文文不急不慌地敲三下,而是又急又粗bào,還是直接用巴掌拍的,一聽這風風火火的架勢,除了婁銜月也沒有別人了。

  就聽婁銜月脆生生的嗓子在門外叫道:“沒有不方便吧?我開門了啊!端了點喝的上來。”

  “進——”殷無書“吧”字還沒出口,門就已經被她擰開來了。

  “哎呦臥槽變態啊你!”婁銜月一看他舉著貓崽子,臉對臉地也不知道在gān嘛,張口就是一陣驚呼,評價道:“禽shòu,連只貓都不放過!”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殷無書哼笑一聲,看了眼她手裡的東西,問道:“你說你端了什麼上來?”

  “噢對!”婁銜月舉了舉左手用盤子托著的一人份小碗盅,又舉了舉右手端著的骨瓷淺口小碟,道,“我翻了兩根千年老山參出來燉了一盅湯,給你跟小白喝點,補氣安神,說不定能早點恢復呢。”

  殷無書:“……兩根千年老山參一共熬了多少湯?”

  婁銜月再次舉了舉手上的東西。

  “就這些?”

  婁銜月點頭:“對啊,沒啦。”

  殷無書把手裡的謝白轉了個方向,臉衝著門口,道:“就那一碟下去,他鼻血就要下來了,總共就沒幾兩ròu,還經得住放血?”

  婁銜月:“……”

  她想了想,點頭道:“有道理,那就全倒給你好了,反正你血多經得住放。”說完她便gān脆地把骨瓷碟里的那麼點全扣進了碗盅里,邊朝門裡遞,邊道:“說起來你那些血珠子跟鮫人落淚成的珠比……應該你的更值錢吧?你量少啊對不對?那我下去再給你燉兩碗湯,你一起灌下去,流的血記得找個盆接一下,回頭我拿去賣錢。”

  殷無書二話不說把謝白往懷裡一抱,起身把這個來搗亂的給轟了出去。

  婁銜月被轟下樓之後頗有些不忿,本著不làng費的心理自己喝掉了那一盅湯去對門的桃塢典當找洛老闆樹dòng。

  “我印象里殷無書好像從來沒養過什麼寵物吧?怎麼抱貓的姿勢這麼純熟,我拎著的明明是大補湯啊!好像我是拎著□□去要小白的命似的,護犢子的那副樣子哦,嘖嘖嘖,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有貓奴的潛質呢,我給你說……”婁銜月噼里啪啦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,又順口黑了一把殷無書是個變態,戀貓成xing,這才過了嘴癮。

  洛竹聲習慣xing無視她黑殷無書的部分,仰臉想了想,道:“他倒是真沒養過什麼東西,但是他那對頭——”

  “哪個對頭?”婁銜月沒反應過來。

  洛竹聲“哦”了一聲解釋道:“就是這次跟他一起格盤重來的那位,以前不是一直養著一頭白虎麼,都是貓科,大概也算個貓奴吧。”

  “娘誒,那算哪門子的貓奴!”婁銜月道,“我昨晚上還去找他八卦來著,那白虎就是那位自己挖出來的心變的,認了自己做主,一直養著以備不時之需,相當於給自己多留一條命啊,不過之前用掉了,不然多養一陣子留到這次用多好,就不至於跟殷無書相差這麼大了。”

  洛竹聲點了點頭道:“殷無書也算是死而復生,他身體狀態恢復正常容易,其他要想恢復到之前的狀態沒有個十大幾年做不到,那位也一樣,只是比他慢了一步,再多個長成人的過程。”

  “小白這次也一樣,恢復人身容易,徹底恢復元氣還得有個一年半載的,靈力倒是比殷無書恢復得快,畢竟他有萬靈樹。”婁銜月說著,又開始幸災樂禍起來,“誒,要是小白恢復了,殷無書還沒恢復,就有樂子看了。”

  洛竹聲瞥了她一眼:“想太多,兩人靈力懸殊太大,殷無書恢復個三四成就夠小白全力了。”

  婁銜月撐著櫃檯托著下巴嘆氣:“太遺憾了,想看小白欺師滅祖狠狠揍殷無書一頓呢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洛竹聲嘴角一抽,指了指她的鼻子:“你遺憾怎麼還遺憾出血了。”

  婁銜月摸了把鼻血:“噢,我用兩根千年山參熬了一碗湯,他倆都不肯喝,我就自己喝了。”

  洛竹聲沖她一豎拇指,誇讚:“……你真是個人才。”

  婁銜月答了聲“謝”,翻著沖天的大白眼走了。

  太玄道二樓的臥室里,殷無書送走了所有找藉口來看貓形謝白的人,gān脆把臥室門鎖了又加了道禁制,誰也不讓進。他走到chuáng邊布著的陣圈裡盤腿坐下,把謝白放在自己腿上,一邊撓著他的下巴,一邊微闔雙目,打算繼續調息。

  結果謝白不太樂意這麼呆在陣圈裡,他跟萬靈樹有著極深的聯繫,身體狀態想要恢復也都得依賴萬靈樹的自我生長和修復,跟殷無書的陣圈不是一個xing質,也蹭不到什麼好處。

  比起被圈在這小小的陣圈裡,他更樂意去chuáng里側靠近窗台的那塊呆著,因為那裡能曬得到太陽。這是讓他最為擔心的事qíng,也是他想儘早恢復人身的原因——因為他感覺在這貓崽子的身體裡呆的時間越久,他就越容易受小黑貓本身的貓xing所影響,儘管小黑貓本身也不是正兒八經的貓,而是殷無書的心臟變的……

  謝白每次一想到這件事,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。一方面覺得心疼,一方面又忍不住生氣。

  氣殷無書根本不把他自己的命當回事,心臟說挖就能挖,挖了居然也不給自己救命,說送就送出來。最可氣的是他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提過,要不是謝白最後做的那個夢,又在醒過來之後依據以前的種種細節和回憶琢磨了半天,根本不會知道這一點。就這樣,他還給謝白餵了搖燭散,企圖讓人把本就不多的一點東西再忘得一gān二淨!簡直——

  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混帳!

  這個混帳在醒過來之後,居然還一臉“事qíng都過去了,就此揭過不提”的樣子,好像吞了搖燭散的是他自己似的,裝傻充愣的技能練得爐火純青,依舊一副什麼都不當一回事的樣子,半點兒反思都沒有,好像下回碰到這種事,他還會眼睛都不眨依舊這麼gān似的!

  謝白扭頭瞪了殷無書一眼,用爪子刨開殷無書的手,然後三兩步跳出陣圈,繞著chuáng走到窗邊,在地毯上挑了塊陽光很好的位置,趴了下來。

  他雖然活了過來,要回了一條命,但是免不了元氣大傷,骨頭裡依舊怕冷,要不是有這身貓皮裹著,早就凍硬了。所以謝白整個白天都喜歡窩在太陽下曬著,緩和骨子裡的寒氣。

  殷無書扭頭看了他一眼,搖頭失笑道:“還真是越來越像真貓崽子了。”

  這麼說著,他又站起了身,十分自然又gān脆地抬手把整個法陣連底抄起來,抬手便丟到了謝白呆著的那處地方,四張紙符連帶著上面壓著的紅繩和銅錢,同時起又同時落,整個法陣就這麼被他任xing地挪了地方。

  殷無書長腿一邁,便走到了陣邊,彎腰抱起貓形的謝白,又坐進了陣圈裡,道:“來,你這麼點兒大的身量,也不能總霸著這麼大塊兒地方,分我一點不過分吧?”

  說完把謝白擱在了腿上,一邊閉著眼調息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謝白的後腦勺。

  謝白:“……”

  他趴在殷無書的腿上,前爪和後爪都沒jīng打采地耷拉著,半眯著眼面無表qíng地看著殷無書的手在他腦門上一下又一下地撩著,看了好一會兒之後,終於忍不住張嘴咬住了殷無書的手指頭。

  “飢不擇食。”殷無書連眼睛都沒睜,一邊有些好笑地抱怨著,一邊象徵xing地動了動手指,見謝白沒有鬆口的意思,便也gān脆不抽了,就那麼任他咬著。

  一人一貓就這麼“安安靜靜”地曬了一整個下午的太陽。

  經過了一天一夜的適應期之後,後面的兩天便沒有想像的那麼難熬了,至少婁銜月他們幾個不再上來搗亂了,只剩下殷無書還不停地騷擾他,但因為他是殷無書,所以謝白撓不過他的時候,也就乖乖認了。

  整三天過去,謝白終於在第三天入夜的時候睜開了眼,以原本的樣子。

  ☆、第55章

  殷無書的chuáng軟硬度適中,意識沒有完全清醒的時候,謝白恍惚覺得跟當年二層小樓上他睡過許多年的那張chuáng一樣,同樣有股很淡很淡的青竹味,當年他不知道這股青竹味是哪裡來的,現在他明白了,這是殷無書的血裡帶著的味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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