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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洛長顏靠近的瞬間，他身體就猛然的下意識顫抖了一下。
多年前的記憶幾乎瞬間竄進腦海里，繾綣黏膩的愛欲，面紅心跳的抵死糾纏。
情話和哭聲同時在華麗逼仄的宮殿響起，曖昧的床紗之間起伏交疊的軀體。
至生至死的快感和屈辱，眼淚，白濁，親吻，低語，纏在一起的長髮，石楠花的氣息縈繞口鼻。
味道濃郁，從讓人心底泛嘔，到慢慢習以為常接受。
掙扎，麻木。
所有複雜矛盾的心情同時一股腦衝上心頭，讓他恨，又讓他痛，更讓他覺得屈辱，噁心。
噁心！
真噁心。
那些猛然竄進腦海里的記憶明晰的好像是昨日才上演過的事。
清清楚楚，一絲不掛，一點沒有保留。
閔冬怔然，而後諷刺癲狂的輕輕低笑起來。
他還以為，自己已經全部忘掉了，就跟如今沒有記憶的洛長顏一樣。
可是當洛長顏忽然碰到他的身體，這些記憶又好像全部活了過來，不可抑制的一幕幕重新在他腦海里重翻新屏。
看來身體的記憶遠比腦海里的記憶深刻，所以才會在自己以為已經淡忘掉的時候，某些記憶又在肢體的回憶下重演。
那樣的記憶，怎麼可能忘掉。
閔冬眼神暗沉，壓抑著心底的陰暗戾氣，冷冷的看著一臉懵懂無辜，委屈不解，滿身酒氣的洛長顏。
他在酒意的牽引下，笨拙的詢問閔冬：「師兄，你，你為什麼，為什麼推我呢？」
委屈虛偽的模樣跟當年的洛長顏重合。
閔冬眼神隱藏著一抹狠意，嘴角勾起一抹諷笑。
他慢慢的，狠狠的用衣服布料擦著自己的手，一字一句，輕揚慢抑的看著洛長顏那張臉，涼薄的吐露出兩個字眼：「噁心！」
「真噁心啊！」
他又重複了一遍。
然而洛長顏早就在他的話語和動作中呆住了。
他眼睛迷茫又委屈的看著閔冬，好像快要泛起了淚光，唇瓣顫了顫，像是想要說什麼，或者問什麼。
但是半響過後，他卻沉默著一個字也沒說出來。
此時閔冬忽然站起身，居高臨下的看著洛長顏，神色嫌棄的思索：「我該怎麼來處理你呢？洛長顏。」
他自言自語：「當年我不是同你說了嗎，日後再出現在我面前，我一定會殺了你。怎麼不聽呢？」
他似嘆非嘆的眯起眼睛，將身上的靈劍拔出，劍身閃爍在燭光里，泛著冷寒的光，上面清晰的倒映出閔冬冷漠的面容，還有洛長顏迷離無辜的雙眼。
「就算失憶了，也不是理由啊。」閔冬沉在自己的世界裡，一邊說，一邊狀似思考嘆惋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此時他的眼底早已經不知何時慢慢爬上了紅色光芒。
說完那一句，他又注視著洛長顏，靈劍慢慢往他心口處推進對準，歪頭露出一抹乖戾的笑容：「我從不食言，說了要殺你就一定得殺。畢竟，這都是你自己種下的因，我只是在還你欠下的果。」
劍尖刺入了洛長顏心口，卻不深。
一邊趴在桌上半醉的江則，眼皮微動，眉頭似乎輕輕皺了一下。
終於在他忍不住想要從「醉酒」里醒來阻止之時，閔冬的劍忽然停了。
洛長顏的眼睛也閃爍著淚光，緩緩垂下去看了看自己的心口，仍舊擺出一副天真不解的模樣。
顯然，他的「酒」還沒醒。
但是閔冬卻醒了。
在自己的靈劍沾上血跡的瞬間，鼻子裡也同時溢進血液味道的瞬間。
閔冬看著那鮮艷的紅色，忽然，眼底的紅光咻然散去，他猛然失措的抽出長劍，皺著眉頭快速撕下一塊布料去堵住那流血的傷口。
洛長顏卻膽怯的後退一步，似乎在害怕他。
閔冬沉默的看他一眼，然後強硬的摁住他，將傷口抵上，這才開始暗自反思。
太衝動了，要動手也不是今夜！
閔冬皺眉暗惱，看著桌上的狼藉，最後目光落在一直小心看著他的洛長顏身上，神色探究。
記憶里的洛長顏酒量似乎沒有這麼差。
他真的醉了嗎？
沒有！洛長顏根本沒有醉。
只是一點酒而已，他之所以裝作一副醉了的樣子，就是想要試探蘇閔冬。
他原本想的是自己醉酒之後，就借著酒意，將閔冬隱藏的話引出來。
可是他沒想到，自己才剛開始開口，這位蘇閔冬師兄就這麼大反應，竟然直接將自己推開，還用那麼……那麼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。
洛長顏心裡下意識牴觸和否認蘇閔冬看他的眼裡其實是一片厭惡。
除了厭惡，他竟然還想殺了自己。
莫非從前他們不是什麼友好和睦的師兄弟，更不是什麼道侶，而是仇敵嗎？
不！不應該。
如果是仇敵，自己就算失憶了，但只要一見到他，定然也會產生厭憎的情緒。
可是沒有！
洛長顏方才故意醉酒說的話句句屬實。
他確實在看到蘇閔冬的第一眼，心裡就升騰起無限的歡悅和狂喜。
還有許許多多複雜到無以言說的情感。
但是這麼多情感中，他可以確定，沒有一種是厭惡牴觸的，全部是渴望和欣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