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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小大夫,你笑什麼?」雲不意咳嗽兩聲,見秦離繁邊寫藥方邊笑,聲音沙啞地問道。

  難道是他抗拒針灸的樣子比較諧門,讓人家繃不住了?

  雲不意隨意一猜便猜中了答案,秦離繁卻不能承認,清清嗓子正色道:「沒什麼,我只是忽然想起高興的事。」

  想起未來雲不意的糗狀,也能算一件高興的事。

  「什麼高興的事?」雲不意躺著正無聊,聞言,裹著被子身體往前傾了傾,「你說出來,讓我們也高興高興。」

  秦離繁是個小機靈鬼,被他追問絲毫不慌,思緒轉了一圈,在腦海中不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記憶里刨出一件不久前發生的事,說道:「我之前路過倒星海,聽聞有不少在那裡生活的人族患上時疫。我怕疫病會大規模爆發,便過去看了看,沒想到病情被控制得很好,我到的時候,患病的人也幾乎全部痊癒了。」

  「啊……」雲不意欣然點頭,胸口因咳嗽牽動的悶痛都舒緩些許,「這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。」

  說者無心,一旁聽著的冷天道與秦方卻同時一愣。

  冷天道突然問:「倒星海的時疫是幾時出現,又幾時消失的?」

  秦離繁的筆尖頓了頓,略做思索:「聽當地人說,時疫出現在半個月之前,至於消失,那是五天前的事。」

  「這麼巧啊?」雲不意似乎不疑有他,「我剛好是五天前生的病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冷天道一抿嘴唇,轉身看向秦離繁:「大夫,藥方可寫好了?我這就去抓藥。」

  「好了。」

  秦離繁將藥方遞給冷天道,他一手攥著這薄薄的一張紙,另一手在雲不意眉心輕輕一點,雲不意的眼神便渙散開來,歪倒在床上。

  「大逆不道……」

  臨睡前,他似乎咕噥了句什麼,卻因病得厲害而無力抵抗冷天道的法術,咕噥聲消失在綿長的呼吸里。

  「有勞大夫替我看顧一二。」冷天道向秦離繁拱手,隨即推門而出,身形化光散去。

  「這個關心勁兒和保護欲,倒是與後世的他別無二致……」秦方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笑了笑。

  「阿爹。」秦離繁起身,扯了扯他的袖子,眉心憂慮地蹙起,「阿意的病,是不是與那場沒有爆發的時疫有關?」

  秦方微一頷首,揉揉他的頭髮。

  「不只是這一次……他初次生病的前兩日,洛安城附近有座村子也傳出過有人染上瘟疫的消息,鬧得周遭人心惶惶。然而後來官府出面說這是個謠言,村子裡也只死了一個青年,並未爆發瘟疫……再之後,他就病了。」

  秦離繁老氣橫秋地嘆氣:「所以,這些本該大規模爆發的疫病,由於提前轉移到他身上,才讓其他有可能患病的人逃過一劫?」

  秦方凝視著床上熟睡的雲不意,姿勢隨性,毫無防備。

  「他畢竟是建木。」

  冷天道抓藥回來,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。

  彼時,秦方坐在門口生火烤魚,煙氣被他用蒲扇扇到與竹屋相反的方向,只留下被調料激發的濃香,足以勾起仙神腹中的饞蟲。

  見到冷天道,他自來熟地朝旁邊一努嘴:「離繁在屋裡守著先生,喏,藥爐已經給你備好,來煎藥吧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片刻的遲疑後,冷天道提著藥包上前,在秦方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,長腿無處安放,只好委屈地貼在胸口。

  秦方指導他倒藥、加水、調整火候,熟練而又從容。

  冷天道一一照做,終於忍不住問:「你經常做這樣的事?」

  秦方輕笑:「也不算經常。只是從前家裡人生過一場病,我不放心旁人熬的藥,親自為他熬了三天……六碗藥吧,流程都記熟了。」

  冷天道沉默點頭。

  其實後世的冷天道只在雲不意面前話多一點,大部分時間也如此時的他一樣悶,但秦方覺得這兩種悶不同。

  未來的他悶在對世間的一切都不感興趣,包括他的死志,都源於天地寥廓,並無知音的寂寞。一旦遇上喜歡之人,他立馬就換了副面孔,不宅家也不尋死了,跟著雲不意四處跑,擋了天劫受了重傷也樂在其中。

  現在的他,卻悶得很壓抑,他有很多心事,很多顧慮,像冬日的積雪一樣堆在心頭又被夯實,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與此同時,他又在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盔甲,以掩蓋所有可能暴露那些心事的部位。

  他把自己困在殼裡,守著不願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,恨不得將喘氣的口子都死死封上。

  想到這裡,秦方忽然一笑:「他會不高興的。」

  「什麼?」冷天道詫異挑眉,疑惑的詢問脫口而出。

  「我說,你天天這麼悶悶不樂,裡面那位先生會不高興的。」秦方將烤魚翻了個面,往上刷蜂蜜,「他連千里之外素不相識之人的病痛都要一力承擔,何況是身邊最親近之人的壞情緒。你總這樣把心事藏得嚴實,漚成不甘不悅不死不休的執念,別說自己痛苦,他也會跟著受罪。」

  扇風的手一頓,冷天道扭頭望向他,沒有問他怎麼知道,又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番話,而是直抓重點。

  「他能感覺得到……他會因此不高興?」

  「如果連我這個陌生人都能察覺你情緒有異,他為何感受不到?」秦方沖他一笑,自己這位好友萬年前真是單純得有趣,「至於他為何不悅,因為他在意你嘛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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