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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冷天道一個一個試驗過去,最後向雲不意和玉蘅落無奈攤手。

  「不但趕路方面的法術無法使用,旁的法術也不行。此地對修行者有天然的壓制,想去昏雲山,我們只能步行。」

  雲不意望向前方。

  要步行到昏雲山,必須穿過面前這座樹林。樹林本身並未給他危險之感,但裡面那麼多墳墓,隨著南風呼嘯而發出空寂幽聲,卻令他毛毛的。

  他不怕妖魔鬼怪,尤其不懼擺在明面上的危險,只對未知的物事犯怵。

  按理說,仙冢是曾經紅塵仙與修行者的共同生活所在,亦是他們埋骨之地,有墳有碑理所應當。

  可雲不意瞧著那些空碑與高高的土堆,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,就好像它們不該出現在此,更不該用以指代那群故去多年的仙人和先人。

  正如玉蘅落先前所言,仙人無名。

  紅塵仙死後,軀殼與靈魂皆歸於天地,不入輪迴,早已超脫生死界限,又何須這一座狹窄的土墳、不敢落筆的墓碑紀念。

  違和且虛偽。

  「走吧。」冷天道的聲音突然打斷雲不意的思緒,他抖抖衣袖,正正衣冠,端肅沉靜地邁開腳步。

  雲不意愣了愣,默然跟隨,只見他淡然穿行於群墓之中,若遇上哪座墓碑沾了灰塵污漬,便用手帕擦拭乾淨。若看見哪個土堆長了雜草,便動手清理。

  分明是略顯突兀的舉手之勞,雲不意看著,卻覺得他比立碑堆墳的人心誠,至少比起築墳後還從碑上敲下一角帶走的作為,他的舉動帶著更無私與顯而易見的溫柔。

  「這林子太暗了。」冷天道忽然開口,他仰望頭頂細密糾纏的枝杈,不贊同地搖頭,「若是真心想祭奠埋骨於此的前輩,便不該將他們的墓建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——沒有人喜歡生活在這樣的地方,若我死去,也想葬在高山上、清溪旁,明月梅花相伴。」

  「是這樣沒錯。」玉蘅落點頭。

  他就把自己和兄長的屍身葬在了山明水秀的所在。

  冷天道又說:「不僅如此,這些墓自建成那日起就再無人整理過,那人甚至不曾來此看望,附近一點行動痕跡都沒有。這些生拉硬湊的石頭與沙土,或許只為讓他一時心安,真是……」

  冷天道生平第一次語塞,內心莫名翻湧的憤懣令他想罵點什麼,卻找不到對象,也全無立場。

  好生憋悶。

  這時,雲不意曳著一尾亮光飛進他的視野,值此昏暗環境裡,如同夜色中的一隻螢火蟲,在他眼中起伏明滅。

  雲不意看天看地看墓碑,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,能理解冷天道的想法,便笑眯眯催生出一條條新枝,枝上嫩葉錯落,開出一簇簇粉紫色的花朵,飄到冷天道手中。

  「不用生氣,小事而已,前輩們若還有魂靈在世,必不會介意。」雲不意推著他往前走了兩步,「你若是實在看不慣,自己動手改變就是了,跟那不認識的人慪什麼氣?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冷天道握著花枝茫然片刻,忽的反應過來,低頭笑了笑。

  素白的指尖輕柔拂過枝上花朵,他微笑道:「你說得對。與其浪費時間氣惱,不如自行改變。」

  說罷,冷天道將花枝分了分,在每座墳前放上一枝。隨後朝頭頂的繁枝密葉凜然一揮袖,靈力化風激盪,將它們裁剪得疏落有致,使月光滲照下來,落在墓前碑前,如同溫柔收翅的蝴蝶。

  雲不意接住掉落的枝葉,將其化作純粹的靈力,回歸樹林本身。

  颯颯風響,月色皎白,林中依舊靜寂,卻不再死氣沉沉。

  玉蘅落叼著花枝放在最後一座墳上,立起身並爪揮了揮,算是行了一禮。

  冷天道將雲不意攏在掌心,眉宇放鬆地舒展,像是了了一樁心事。

  他向玉蘅落說道:「走吧,我們要加快腳步了。」

  到了昏雲山觸動陣法,林葳必定有所感應,他們不能繼續耽擱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穿過樹林,身前是遼闊接天的蘆葦盪和蜿蜒的江流。江水對面就是蒼松絕壁,明月高懸於峰頂,將一山的松柏照得霜白,在風裡盪著銀浪。

  過了江就是昏雲山,山路隱在山壁里,並無階梯護欄,看上去頗為驚險。

  岸邊停靠著一葉竹筏,陳舊,但沒有最近使用的痕跡,想來秦方的家並不在附近,林葳這段時間也沒有回來。

  冷天道支篙行舟,玉蘅落蹲在船頭,雲不意抻長了身體在竹筏邊沿繞了一圈,防止江底突然有暗流偷襲。

  所幸一路無事,順利過江。

  越靠近昏雲山,天地間的壓制就越強烈越清晰,而且尤其針對修行者。冷天道下船之後,連用靈力點火都做不到了。

  玉蘅落是肉/體凡胎,倒沒什麼影響。雲不意也還好,畢竟是靈草,傳說中由建木碎片所化,天道鍾愛的存在。

  可饒是如此,雲不意的力量也受到極大的削弱,無法自由地伸展軀體、催生枝葉,只有在小精靈體型時能飛,略長大一點就只能待在冷天道身上,讓他帶著走。

  仙冢,果然是個可怕的地方。

  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全無好處,至少如果林葳這時候趕回,任他再強也會被壓制到與他們相同的境界,到時候菜雞互啄,他們人多,肯定可以占據上風。

  雲不意樂觀地想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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