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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雲不意牙磣:「這故事真硬核,從沒聽過這麼特別的才子佳人故事。」

  秦離繁遍覽群書,解釋道:「浙南傳統,那裡多的是批判這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愛情的故事,戲曲話本子都有,都快發展成地方特色了。」

  雲不意:「……是我跟不上潮流了。」

  「那女鬼唱什麼戲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選這齣戲的原因。」冷天道給即將跑偏的話題劃重點,「怪了,她好像不是鬼魂。」

  秦方一掐手指,臉色變了變:「不但不是鬼魂,我甚至看不出她是什麼。」

  雲不意縮在冷天道掌心,只探出一小截葉子尖尖:「能逮住嗎?」

  秦方沉著臉往前丟了幾個法術,法術托著彗星般的光尾沒入其中,一點兒響動都沒弄出,就消失得悄無聲息。

  冷天道也跟著試了試,同樣毫無作用。

  不僅法術不起作用,戲台上的女鬼和戲台下聽戲的「人」也仿佛沒有發現他們,就像定好的機關或程序一樣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。

  雲不意試著探出一根枝條碰觸民居門窗上陰影,卻像穿過水麵一樣穿透它們,只碰到了一片空茫。

  眾人茫然。

  白天看似正常的桂村,到了夜裡顯露出的真實面貌,竟然是接觸不到的幻境嗎?

  陣法呢?古符呢?邪術呢?

  就在他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,戲台上的花旦翻袖回身,水袖甩向台下捲住了一道人影,一邊將其吊在隔板上,一邊哀哀切切地唱道:

  「你看那……花好月圓處,彩蝶成雙。天老爺偏不教我們一起生,郎君啊,何不與我同……歸……去……」

  被吊起來的影子漸漸顯出人形,做書生打扮,綸巾束髮,背著書箱。

  卻沒有臉。

  他的臉是一個空白的鵝蛋形,輪廓柔和得有些女氣,卻沒有五官,像極了還沒捏好的面人。

  他無聲無氣地掛在那裡,雙手下垂,頭顱上揚,若是有臉的話,估計是《吶喊》式表情。

  雲不意沒有頭皮都覺得頭皮發麻,秦離繁更是直接撲進了他爹懷裡。而秦方和冷天道這兩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物,不約而同掏出了自己的武器。

  秦方拔劍向前一揮,劍氣縱橫三千里,漫溢的寒氣幾乎要凍結天地。

  冷天道拋出一卷竹簡,玉色的竹片嘩啦啦展開,星河月涌的奇景浩浩蕩蕩衝出,恨不能徹底蓋過整座桂村。

  與此同時,他倆帶著雲不意和秦離繁瞬移後退了數百米。

  雲不意迷茫地看著他們的舉動,唯一的想法就是——桂村不過是平A一下,他倆就連閃現帶大招全交了。

  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。

  戲台仍在,桂村仍在,他們也沒有退出桂村,依舊站在村口的鎮石旁,看著那女鬼收緊水袖,將自己吊到那個無面的人影身旁。

  紅燈籠光華幽幽,如同一隻淌著血淚的眼睛。

  秦方醉了,冷天道麻了。

  他們什麼場面沒見過(x)

  這場面他們真沒見過(√)

  沉默半晌,秦方幽幽地道:「我該慶幸這不是個殺陣嗎?」

  冷天道平靜拆台:「你怎麼知道殺陣不是被兩道古符鎮住了?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秦方提劍的手微微顫抖。

  戲唱完了,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。

  被自己的水袖吊著脖子的女鬼卻倏然睜眼,彩繪粉塗的面龐散發著森森死氣,眼眶黑洞洞地望向村口。

  同一時間,台下的燈籠再次飄上半空,在地上映出了一道道人影。

  這回,那些人影跟女鬼一起,轉向了桂村中的不速之客。

  「郎……君……啊……」

  女鬼的脖子僵硬地歪向一邊,如同卡帶的磁帶,斷斷續續唱出最後一句:

  「何……不……與……我……」

  「同……歸……去……」

  曲調終了,天上傳來一聲滾雷,轟然巨響。

  「轟——」

  霎時間,天塌地陷,月崩山催。

  眾人就感覺天地山水都被攪成一團傾軋二來,避無可避,擋無可擋,潮濕的土腥氣幾乎已經鑽進肺里,要將他們掩埋在泥石之下。

  正在千鈞一髮的危機時刻,就見雲不意終於回神後拔地而起,甚至來不及多想,就本能地將自己兩個技能甩了出去。

  觀執如流星衝進幻夢似的桂村,淨化撐起色彩斑斕的屏障,擋住了那令人窒息的天崩地裂景象。

  尖銳的吟唱直衝雲霄,比起上次的空靈幽靜撫慰人心,這次更多的是緊張、焦急和恐懼達到極點之後轉化而成的憤怒,因此伴生的幻境也變得晦暗深邃。

  天海倒懸,巨鯤行於星河而甩尾激起千層浪,日月自海底衝出,水中生出的巨樹落下萬千寒芒,飛馳三萬里。

  「砰——」

  淨化之術與崩毀的萬物強勢碰撞,在下一個瞬間,就將後者雪融冰消。

  某一個時刻,雲不意有種突然自夢中驚醒的墜落感。然後在下一秒,他就真的從平地墜入了地底。

  眼前是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
  第十七章

  秦方在半空一轉身,屈膝瀟灑落地,順勢抬手接住墜落的秦離繁。

  「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」

  雲不意的尖叫驚天動地,青藍色的瓷盆化為一道閃電劃破黑暗,裡面密密麻麻湧出數十枝枝杈,在空中群魔亂舞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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