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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得到答案,雲不意用一根枝條在空中繞出了個一筆畫笑臉,然後退回門外,順勢圈住秦離繁肩頸。

  ——如何?

  秦離繁貼貼他的葉子,甩去一個眼神。

  盆里兩根枝條探出,左邊「O」,右邊「K」。

  雖然不知道這圖案的出處,但云不意從前用過,是肯定的意思。

  見狀,秦離繁點了點頭,走到父親身後。

  秦方一直在暗暗觀察阿棋,見他神色一松,不欲多說,抱著貓就要過來關門,便趁著他走路的功夫說出最後一句話:

  「今日傍晚我會去松濤湖,如有需要,可往那處尋我。」

  話音未落,柴門砰然關上,揚起的灰嗆出他一聲咳嗽。

  秦方吸了吸鼻子,果然聽見身後響起了兩個小沒良心的笑聲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松濤湖畔遍植松柏,湖中淤積著多處小島沙汀,長滿了半人高翡翠色的小重山。晴日下,風動樹影落了滿湖波濤,風聲水聲婆娑入耳,渾然一體。

  時值傍晚,夕陽入水,湖面泛起粼粼金光,水波攏著碧樹青山,人行其間,如入畫卷。

  秦方買下一架烏篷船,用手帕疊出一個小人兒立在船頭,由它駕船行湖,自己則倚坐在船艙里,擺一副灑拓公子的款。

  雲不意心內翻個白眼,一整個掛在秦離繁身上,捲走秦方正要伸手拿的整盤雲片糕,咔咔嚓嚓吃了起來。

  「我方才在門外嗅了,屋裡的確有小重山的味道,也有那種黑泥的惡臭。前者更重一點,不過後者存在感鮮明,難以忽略,所以還是被我發現了。」

  秦離繁點頭:「嗯,我也有所察覺。那股味道實在很特別,仿佛人之將死,靈魂在軀殼中腐爛成泥又漚了許多天,已經不單單是臭那麼簡單,更是針對靈神的衝擊。」

  「靈神」這個詞凡人不常用,是他從前跟隨秦方在出過仙人的地方生活時帶出的習慣。

  老實說,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日子,即便只是偶然的慣性回想,都讓秦離繁心情低落。

  雲不意瞥他一眼,伸出枝葉摸了摸他的頭,又問秦方:「你方才叫那個阿棋什麼?玉家大公子?」

  秦方拈起一塊桂花糕:「是。他生得有九分像我以前見過的玉家大公子,玉綺芳……別這麼看我,雖然名字女氣了些,可那人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。」

  雲不意:「九分像……剩下的一分差在哪裡?」

  「裝束,氣質。」秦方點點衣襟,「若是哪天我脫下錦衣華服,換上粗布麻衣,再如他那般收斂鋒芒隱藏性格,最終出來的結果就會是他那樣——先前與他幾度照面,你們可曾注意到他容貌不俗?」

  雲不意想了想,倒吸冷氣。

  別說之前買包子的時候了,就是在剛才的會面中,他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人長了一張稱得上精緻昳麗的臉,唯一一點關注也全奔著那顆痣去了。

  秦離繁與他對視一眼,尷尬地笑了笑。

  秦方輕笑:「不用不好意思,你們沒發現,說明人家偽裝得好,絕不是因為你們眼瞎心盲。」

  「……」

  雲不意兇巴巴奪走了他吃到一半的桂花糕,扔湖裡餵魚。

  秦方不以為意,換了塊新的,這回倒是正經起來:「我們現在並不清楚黑泥是什麼,便不好貿然動——姑且稱他為阿棋。倘若他真是玉家那位,跑路的法子多得很,連我也逮不住,若是驚著他把人嚇跑,線索就斷了。」

  雲不意啃完雲片糕,拎起茶壺在盆里均勻地澆一圈:「知道,所以我找到了別的突破口。」

  秦方早有預料:「你認為那隻貓一定會順著我的話找過來?」

  雲不意從他袖子底下鑽過,撈了一塊桂花糕:「它會的,我們用眼神說好了。而且,誰說它是普通的貓?」

  與黑貓對視的那一刻,他確信自己聽到了它的心聲。

  ——救他,求求你。

  那是人的聲音,半大少年的質感,和秦離繁有點像,像得讓他不忍心拒絕。

  不過,與其說是心聲,倒不如說那是執念來得更妥當。

  雲不意的真身天賦有二,一是看見或聽見生靈執念,二是淨化污穢。淨化能力由於他尚在成長期,短時間內只能用來兼職空氣淨化器、污水淨化器。第一天賦卻是出生即滿級。

  所以能被他聽到的「心聲」,只會是前者。

  他正思索著,忽然船頭一響,一隻碧瞳黑貓邁步踱進船艙,優雅地抖抖濕漉漉的毛,抬起頭,恰好與他打了個照面。

  秦方和秦離繁盯著貓,貓盯著他。

  片刻後,黑貓踱步上前,歪頭,對著雲不意最大的那片葉子——蹭。

  雲不意:「……」

  我他爹的不是手紙!再蹭揍你啊!

  第四章

  片刻後,雲不意一片葉子叉腰,另一片葉子長長遞出去給黑貓蹭毛,中間那片朝一側擰去,突出一個口嫌體正直。

  可惜即使他有心相助,葉子也還是太小了,秦離繁見黑貓蹭了半天蹭不乾淨,便找自家看熱鬧的老父親借來手帕,給貓貓擦了擦背上的毛。

  大概是察覺出他沒有惡意,黑貓挪到他腳邊蹲下,下巴微仰,任由他動作。

  秦方托腮垂眼,不知是嘲諷還是感嘆地一笑:「呵,小貓崽子挺會享受。」

  雲不意甩掉葉片上的水珠,從秦離繁肩上繞過,枝條尖尖垂在黑貓眼前晃了晃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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