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楚斯之所以覺得它並不完整,是因為它非但沒有標題,連開頭第一句都並非完整的句子,到有點像是日記:

  “去了紅楓基地,初步的設備籌備已經完成,效率高得令人滿意。但非常遺憾的是,實驗成功的概率依然停留在0.0037%,這還僅僅是理論數據。我們對上一次失敗進行了總結,在此基礎上對這一批實驗艙做了一些修改,主要針對管內埃米級微縮調節器的某些功能,以及實驗艙在能量轉換方面的可承受值……”

  楚斯動著嘴唇,輕聲念著這段開頭,原本注意力在音頻文件上的薩厄·楊突然轉過頭來,“你在念什麼?”

  “糙稿的開頭。”楚斯道。

  那一瞬間,薩厄·楊臉上的表qíng有些難以形容,他看了眼糙稿的文字開頭,又迅速往下拉了幾段,知道看見了第一份圖示。

  那份圖示畫的是某種實驗艙的設計圖,外形上有點像給楚斯治療用的機械治療儀,但內里的構造要複雜的多,而且牽連出來的埠大概是治療儀的三倍。

  薩厄·楊表qíng和眼神的細微變化都被楚斯看在眼裡,他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絲不大好的預感——

  這份糙稿引導的方向跟他之前所想的有些出入,反而再向另一個他沒有預料到的方向牽拉。

  當初之所以想到要複製這份糙稿,是因為他覺得蔣期的公寓區出現時間回溯,被人拉回到那麼多年前,一定有它的目的。

  在星球爆炸前,楚斯任安全大廈第五辦公室的執行長官已經五年多了,單就這個職位來說,他在任的時間已經算是相當長的了。但放眼整個安全大廈執行長官聯盟來說,他應該是資歷最淺的一位,也是最年輕的一位。

  五年,在平均壽命兩百的現今世界上,不過是一個起步的時間,夠他在這個職位上坐穩坐定,卻不夠他深入某些隱秘xing極高的政治風bào,尤其是經過漫長時間發酵,根深蒂固,查都不知從何查起的那些。

  他一度覺得,之所以他的時間產生混亂,看起來在被某些暗中的勢力針對,是因為他在無意間觸碰到了一些陳年老垢般的風bào邊緣,又或許被某些勢力當成了轉移視線的靶子。

  一般而言那種根深蒂固時間長久的政治風bào,都是軍部和總領政府之間,以及其內部的一些問題。所以楚斯醒來之後始終有些提防那兩方。

  哪怕目前他們看起來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。

  所以,他猜測那份糙稿里可能會牽涉到軍部,可能會牽涉到總領政府,甚至可能會間接牽涉到他……

  但是眼下,這糙稿牽涉到的……怎麼看怎麼是薩厄·楊。

  紅楓基地、實驗艙……還有一眼掃下來大段大段跟“時間”相關的字眼,太容易讓楚斯聯想到先前薩厄·楊說的那些。

  楚斯定了定神,仔細看著上面大段大段關於實驗的敘述,每看一段,薩厄·楊那些輕描淡寫而過的過去就被披上一層血淋淋的皮。

  糙稿中所謂的實驗項目,就是利用當年還存留在理論階段的擬六維以上時空技術,讓人擺脫現有維度下時間的束縛,在不產生悖論的前提下,在某個獨立個體身上實現時間回溯。

  這當中最需要攻克的問題就是能量波動和由此引發的重重效應。

  他們在找到理論支持的qíng況下,開始將實驗引到活的生物體上。一步步推進,最早期的起步技術來源於白銀之城,後來鑑於政治原因中斷了聯繫,開始發展獨立的技術,這中間經歷了將近五十年。

  直到糙稿著成前,實驗終於由動物引導了人身上。

  為了儘量減少能量波動和種種效應,他們選擇的實驗體全部都是幼年期的孤兒,並在實驗期間儘量斬斷那些孩子跟世界間的聯繫,使他們成為孤立的毫無牽繫的個體。

  但獨立個體並非是他們的最終目的,糙稿中提到,他們的最終目標,是能從個體擴散至某個區域,乃至整個星球。甚至還附了一張初步設想的圖示。

  但不論是楚斯還是薩厄·楊都沒那心qíng細細研究圖示,因為圖示下面,就提到了已有的實驗成果。

  “儘管0.0037%的可能xing看起來極其渺茫,但是我們已經有過一名成功的實驗體71105,還有十二名半成體,分別編號為……”

  “可惜的是,由於軍部舊派勢力gān擾,翡翠港的實驗基地被毀,71105於當夜失蹤,在轉移基地的過程中,半成體丟失過半……”

  楚斯下意識看了眼薩厄·楊的頸側,薩厄自己也摸了一下。

  就這段內容來看,薩厄·楊應該就是那名成功的實驗體71105。

  糙稿的最後一段提到了實驗體即71105最具進步意義的一點在於,時間回溯在他身上由被動觸發進展到了自主控制,藉由瀕死產生的能量波動和連帶效應,觸發管內控制器,由此拉縮時間進度。

  某種意義上來說,可以稱為不死。

  “我想將這份新的實驗計劃代號改為魔鬼。”

  文件看到最後,楚斯和薩厄·楊的臉色都不大好看。他們對視片刻,然後打開了並行的那份音頻文件。

  在長達三十秒的空白之後,音頻文件里有個古怪的聲音出現了,像是用了某種變音器,他反覆說的只有一句話——

  “永生成就魔鬼,死亡成就神。”

  第三卷 人間

  第79章 坦白

  這真的是蔣期的研究糙稿?

  如果這份糙稿真的出自於蔣期之手, 那麼那個關於時間的實驗就跟蔣期脫不了gān系, 甚至薩厄·楊的身世也和蔣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。

  這就好像不小心張口吞下了一大塊硬質的冰,噎在喉管中不上不下, 每融化一點, 都有冰涼的水順著喉管留下來, 凍得人五臟六肺一陣陣發冷。

  如鯁在喉,卻又不知該不該咽。

  楚斯從沒想到一份研究糙稿會看出這樣的心qíng, 他站在全息屏幕前, 微微仰著臉,目光停駐在某一行文字間, 卻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看進去。

  他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, 突然抓住了薩厄·楊垂在身側的手, 低聲道:“薩厄……”

  薩厄·楊看過來的時候,神qíng已經不像先前那樣了。他對各種事qíng的接受度總是很高,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維持長久的訝異,哪怕是跟他自己緊密相關的。

  他晃了晃被楚斯抓著的手, 把楚斯的目光牽到了自己身上:“怎麼了?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楚斯轉頭看著他, “之前跟我說那些實驗的時候, 是不是刻意篩掉了一些東西?”

  比如紅楓基地,比如他的養父蔣期……

  有時候,他們之間的對話從來不用講得很明白,對方就能清楚準確地知道潛台詞。

  “其實也並不是刻意篩掉什麼。”薩厄·楊狡黠地笑了一下,好像這份糙稿上的內容於他來說已經看完即忘了,“我只是在說的時候挑選了一下, 想著說些什麼比較容易讓你軟化一下,至於其他對此沒有作用的事qíng,當然能省則省。”

  這句話有幾分是出於真實,幾分是出於薩厄·楊式的安撫,很難分得清。但是楚斯聽著的時候,心裡不由自主地更軟了一些。軟化的同時,那種說不上來的梗硌感也就變得更明顯了。

  薩厄·楊玩了兩下他的手指,似乎是回憶了片刻,道:“受那個實驗結果的影響,我其實是個沒有時間概念的人,同樣的,時間的有限和緊迫所帶給人的那些qíng緒……或者說qíng感?我也有點理解不了。有時候qíng緒對於我來說是個工具,我可以任意模擬表象,來換取一些我需要的信息,但是實際上,我對很多事qíng都無所謂。這使得我做事全憑一時興起,不會在意早或是晚。”

  他不是個喜歡跟人說這些事qíng的人,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。但是每次楚斯問,他都會毫不在意地說出來。

  “所以在療養院的那些年,我確實沒有抱什麼目的,一定要說一個的話……我那時候對軍部非常好奇,任務、武器、還有一些機密。”薩厄·楊接著道,“也因此學會了一些不那麼順應條規的手段,比如你現在常看到的那些信息破解方式。我那時候閒極無聊會去試著鑽一鑽療養院的資料庫,後來就發現運氣好了能順著摸進軍部的一些資料信息庫里。然後我就看到了關於那個實驗組的一些零星信息,得知軍部雖然抄了那個實驗組的老窩,卻並沒有能清除完全,準確地說,他們雖然轉移得有些匆忙,但實際是有效的,保住了大部分的根基。”

  聽到這裡,楚斯的手指抽動了一下。因為薩厄·楊這幾句話說明了一個問題——那個實驗組跟軍部的人有牽連,也許得到了一些消息,所以最終的轉移算得上及時。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