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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難得失禮,並未即刻回答我,略有些失神地望向屋內,輕聲道,“皇后,臣去看看陛下的脈息。”

  我連忙讓開身子,請他進去。

  白斂悄聲至皇帝身邊,伸手將他的木簪拔了下來,居中一折,果然,裡面已經空空如也。

  大統領的臉色變得鐵青,又去探皇帝的脈息。

  良久,換了左手又換右手,終於道,“恕臣只粗通岐黃——”

  我站在床邊,帶了些許希望,問道,“如何?”

  “臣只能以內力,助陛下安穩度過十日。之後——”

  “之後如何?”

  白斂輕輕嘆口氣,“之後要另想法子。”

  白斂謹慎且慎言,他既然這麼說,皇帝就只有三日安穩日子——

  我跌坐在床邊,茫茫然只覺得無所適從。

  白斂輕聲安慰我,“皇后不必太過憂慮,十日之後,定有其他法子。陛下向來遠慮,服下無盡壽時,定然想好了對策。”

  “無盡壽是密藥的名字?”我問道。

  “是。”白斂低聲道,“此藥的確能在短時間激發起傷者潛力。是由海外方士尋來,極為罕見。是生藥亦是毒藥。詳盡的用法,只怕要陛下醒來才能知曉。”

  “上京起了變故,是不是?”我心中存了許多疑惑,恨不得一口氣能讓他答我。

  白斂點了點頭。

  “那些刺客又是什麼人?”

  “臣趕來之時,刺客們已經被陛下斬殺。藏器衛已經去追索,帶回活口就能審問出幕後指使之人。不過……”白斂遲疑片刻,並未細說,“探明真相還需要些時日。”

  我長長嘆了口氣,輕聲宛如自語,“大統領,是不是今晚若是不出宮,陛下就不會遇刺?”

  白斂沉吟著沒有回答我。

  其實我也不必等他的回答。

  事實便是如此,若不是我和他鬧了彆扭,他便不會突發奇想,帶我出宮。

  “娘娘,眼下最要緊的是陛下的安康。”

  白斂大約看出了我的低落,婉轉提點了我一句。

  我心中自然是明白的,問道,“大統領,陛下留在此處,安全麼?”

  白斂正色道,“皇后放心,此處院落機關重重,哪怕有大股刺客襲來,藏器衛也能應對。”

  我鬆了口氣,“那有勞大統領,先救陛下。”

  “這是臣的分內事,不過……”白斂卻遲疑了片刻,“娘娘,要先將陛下身上血污擦拭乾淨,傷口上藥,方能以內力助他療傷。”

  我一怔,看著白斂,沒有說話。

  白斂便只好續道,“陛下金尊玉貴,擦拭上藥的事,臣和藏器衛只怕做不了。”

  罷了罷了,皇帝為了救我才淪落至此,就當是還他了。

  我認命道,“那有勞大統領留下傷藥,我來做吧。”

  白斂打了桶熱水,放置在屋內,便離開了。

  我半跪在陸亦衍身側,小心翼翼地去解他的衣裳。

  指尖剛剛挑開一根衣帶,皇帝仿佛有所感應,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
  哪怕是重傷之下,他的力氣依然極大,仿佛是鐵鉗一般,驟然發力,捏得我骨頭都要裂了。

  我強忍著痛楚,柔聲安撫他,“陛下,是我。我是鳳簫。”

  他全無反應,指間關節用力,抓得越來越緊。

  “是我。”我伸出另一隻手,輕輕拂過他的額角,福至心靈一般道,“是我,阿櫻。”

  這句話卻倏然起了效用。

  皇帝的手慢慢地放開了。

  我便順勢將他上身的衣服剝乾淨。

  穿著衣服的時候,只覺得陸亦衍清瘦,未想到衣服脫下,他的身體緊繃而精壯,只是胸口與背後既有新鮮的傷口,也有往年落下的傷疤,交錯縱橫間,他雖是昏迷,可年輕帝王的身軀依然顯得充滿力量。

  我將帕子擰乾,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身上的污血。手帕很快就被血水浸透,只好又一次去清洗。

  如此反覆數次,一盆水便已經成了血色。

  我雖儘量將動作放輕柔,可看到他深可見骨、又卷著皮肉的傷口,頭皮只覺得有些發麻,覺得他一定很痛很痛。

  皇帝乖覺地躺著,偶爾被我碰到了上傷口,才會低低不安地呻吟一聲。

  白斂留下了一瓶傷藥,我以指尖挑起一些,放在鼻下聞了聞,是一種清涼的檀香味道。如此倒也放心,抹了藥總能緩解一些痛楚。

  我輕輕抹在皇帝的傷口上,又小心地觀察他的反應。

  果然,皇帝只動了動,並沒有太多不適。

  我便放心地將藥一點點地塗在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上。

  這藥說起來也甚是靈驗,我忙活了一炷香的工夫,等到將他的上半身處理完畢,竟也止住了血。

  觸手之間,皇帝的身子正變得越來越滾燙。他只穿著帛絝,系帶在腰間松松打了個結。我便先將他的上半身蓋上了一件外袍,伸手去解他的帛絝。

  指尖觸到了衣帶,輕輕一拉,正想將他的帛絝褪下,皇帝的手疾如閃電,又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
  他的力氣不甚大,我有了上次的經驗,也不如何驚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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