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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嘴角手指尖不那麼泛紫了,紅景天口服液倒是不能斷。
縣醫院門口的路坑坑窪窪,路上跑著小汽車、越野車和牛車,交通比較混亂,連街邊的商鋪也七零八落的,四處充斥著複雜的氣味。
徐舒意一腳深一腳淺踩著碎石子,心裡不停地思考短會的內容。
背後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打了一下。
即使穿著薄羽絨服也怪疼的。
徐舒意不滿地回頭望了一眼,畢竟雲藏的小孩挺野性的,搞不好是誰家的孩子跟在他身後搞亂。
哪知是一個年輕俊氣的男生。
對方原本是打算藏起來的,可惜雲藏海拔高,凍土層深,冬季風大氣溫低,樹苗難以紮根,所以最缺的就是綠色樹叢。
他跑了起來一瘸一拐,兩條腿像是一長一短,動作笨拙極了,仿佛一隻頑皮的企鵝。
恍惚間。
只是一個恍惚間。
徐舒意仿佛看見了一個不該看見,或者說,應該是不該想起的人影。
一年多了。
他跟商靳沉已經徹底決裂一年多了。
如今的商三一定在龍城繼續過他燦爛的人生。
時間的流逝,最終使得他們成為彼此最陌生的路人而已。
徐舒意不由笑笑,他的眼睛被高原刺眼的光一投射,斂了眸底的霧氣,朝踉蹌的男生喊道。
「陸子安老師,你跑得太慢,我都看見你了!」
第55章
徐舒意招招手, 被稱作陸子安老師的男生也不再躲藏了,瘸著右腿開開心心地撲了過來。
他右面的胳膊小腿曾經遭受過極為嚴重的粉碎性骨折,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 護理得不是很好,以至於兩條腿明顯長短不一。
依照傷殘鑑定, 小腿骨折不能評定為殘疾。
徐舒意斂去心底涌動的惋惜, 轉為貼心地展開雙臂,接受了對方頗為幼稚的擁抱。
按道理講, 陸子安其實比徐舒意還要高半個頭,但在偉大的醫生面前,表現得反而像個離不開人的初中生。
誰能料想,這人在繪畫班裡是如何嚴肅地統領著十幾個學生的。
徐舒意摸摸他的頭,問他, 「星星藝術中心今天不給你提供午餐嗎?怎麼跑到我這邊討飯來了?」
陸子安順勢攬住他的肩膀,動作十分親昵道, 「其實是我今天開工資了,無論如何也要請我的大恩人一起吃頓飯。」
徐舒意原本想說,晚上返回宿舍里一起吃頓自製火鍋不是更好?
抬眼正巧看見陸子安的視線水汪汪得垂落下來,瞬間軟化了他的堅持。
陸子安其實長得挺好看的,是那種男子漢的周正的帥氣。
可是出意外的時候,他的額頭一角落下一道像閃電般的創口,壓著眉角斜飛入鬢,留下了醜陋的醬紫的疤痕。
徐舒意撿到他的那天,陸子安正企圖從一家雲藏人開的簡陋超市里偷吃的,又髒又臭的羊皮襖底下塞了滿滿的火腿腸。
徐醫生看穿了倒是沒有立刻揭發他, 而是在他懷揣髒物準備出門前,喊停了髒兮兮的陸子安, 與店老闆說,「我朋友腦子有點問題,所有的食物全部算我的帳。」
幫助小蟊賊交完錢,徐舒意並沒有打算跟他再有任何交集的。
倒是落拓的陸子安像是一臉防備與警戒的表情,沖徐舒意大喊自己的腦子才沒病,一點知恩圖報的意思也沒有。
徐舒意用手指指自己的腦殼,語氣淡然道,「雲藏人從不嫌棄顧客穿得如何,你這樣一身髒衣服能走進店裡,可見店主是足夠仁慈的。」
「可是你的行為假如被發現,雲藏人肯定是要讓你吃刀子的。」
「一看你就不是很熟悉雲藏這邊的風俗,拿了吃的趕緊走吧,雲藏的忌諱很多的,尤其是痛恨盜賊,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。」
徐舒意倒沒將這人和這件事放在心上,結果反倒被叫花子一樣的邋遢男生徹底纏上。
徐舒意返回支援隊駐紮的站點宿舍樓,第二天有同事說一個叫花子把巷口的垃圾桶給點了,還躺在旁邊呼呼大睡。
像陸子安這類無家可歸的流民應該送去救助站的。
可是救助站的車一來,對方就像能鑽洞的地鼠,跑得無影無蹤。
救助站的人一走,他就又來點垃圾桶取暖,順便撿點剩飯烤火吃。
徐舒意不得不另尋他法,請求幾個身強力壯的同事把他給摁住,用雪水燒熱給對方強行洗了頭,剃乾淨頭髮,拔乾淨髒皮襖,再拖進宿舍公用洗澡堂,跟燙羊毛似的給陸子安洗個透徹,謹防這傢伙沒注意個人衛生渾身長滿了虱子。
原本以為陸子安是個瘋瘋傻傻的,結果人家腦子根本沒病,但是尋問是哪裡來的,偏偏打死都不說,即使詭詐他要送公安局,陸子安反而揮手打傷了兩個同事。
徐舒意狠狠給他一耳光,陸子安終於老實交代,自己認識徐醫生才跟著來的。
最後駐點的工作人員也無計可施,只好將這個難題拋給徐舒意。
徐舒意再問他為什麼說認識自己,陸子安反而一句話不說。
反正就是很有理由的賴著徐舒意。
徐舒意送不走他,報警的話陸子安就要跑,無奈之下只好先將沒人住的一樓宿舍收拾出來一間。
時間久了,陸子安好像也不是令人無法忍耐的無賴,還能主動瘸著腿給站點的醫生們打掃走廊衛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