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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還沒來得及站起,下半頓時身一涼,是海浪拍上來,把褲子連同衣服下擺一齊打濕。

  ……怎麼看都像尿褲子了。

  更要命的是,所有人都圍了上來,黎棠尷尬得快要暈過去。

  楊柏川離他近,在人群的最前頭,伸出手要扶他,被另一條手臂橫空攔截。

  那隻手徑直抓住黎棠的胳膊,一把將他拉了起來。

  「老闆!」身後的齊思嫻發現新大陸般地喊,「你褲腰那兒,是不是文身啊?」

  聽到「文身」兩個字,黎棠猛一個激靈。

  原來是白色T恤遇水變得透明,緊貼著皮膚,讓一切暴露無遺。

  黎棠覺得自己反應已經夠快了,可還沒等他用手去擋,一件衣服從後面罩了上來。

  蔣樓一派自然地用襯衫給他當圍裙,袖口在身前打了個結,然後牽起他手腕:「走,去收拾一下。」

  兩人去到離沙灘最近的洗手間。

  這會兒人不多,黎棠霸著一個水龍頭沖洗半天,才把身上沾的濕沙弄乾淨。

  褲子稍厚些,一時半會兒晾不干,黎棠就沒解開蔣樓的襯衫,手拎著下擺一下一下地扇,企圖加快空氣的流動速度。

  扇著扇著,視線不由得落在等在外面的蔣樓身上。

  幸好他在襯衫里穿了無袖T恤,這會兒不至於打赤膊。而他站在太陽底下被暴曬,原本冷白的皮膚已有發紅曬傷的趨勢。

  黎棠於心不忍,喊蔣樓進來,從口袋裡摸出用完半管的防曬,擠了一大坨往蔣樓的脖子和手臂上抹。

  蔣樓第一次用防曬,覺得黏糊糊的還帶香味,本能地想拒絕,可是黎棠的手放在他身上,柔軟掌心很輕地搓揉他的皮膚。

  距離也極近,近到能看見黎棠紅潤的唇,感受到他和海風一樣潮濕的呼吸。

  原來沒有洗掉,蔣樓想。

  我的名字和生日,仍然刻在他的身體上。

  此刻的黎棠,內心同樣波瀾迭起。

  防曬霜抹到脖頸後方,耳後位置,他看見一些人為的痕跡。

  之所以看不清,因為這處是蔣樓的左耳,戴著助聽器,而他的助聽器是耳背式,四五公分長的受話器夾在耳後,擋住了那片痕跡。

  沿著設備的邊緣抹著防曬,黎棠沒話找話般地問:「蘇沁晗怎麼沒跟著一起來?」

  「裴浩說她最近沒時間。」

  「好像一直沒看見孫宇翔和李媛媛?」

  「他倆餓了,先去吃飯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閒扯了一會兒,黎棠狀似無意地扯開話題:「我聽說助聽器會無差別放大所有聲音,是真的嗎?」

  「不會,優質的助聽器都有噪音管理。」

  「那你——」

  沒問完,蔣樓忽然側過身:「想看嗎?」

  黎棠一愣。

  蔣樓看著他:「想看的話,我可以摘下來。」

  「要不要看?」

  鬼使神差的,黎棠點了下頭。

  於是便看著蔣樓抬起手,兩指捏住耳塞,將其從耳道里扯了出來,再輕輕一提,連結的透明線脫離,連同夾在耳後的受話器一起摘掉。

  摘戴無數次的關係,蔣樓這串動作無比嫻熟,迅速到黎棠還沒反應過來,耳後的圖案就展現在眼前。

  準確說是字母,分為兩行,由名字拼音和羅馬數字組成,細密地沿著耳廓上緣分布至耳根,緊貼鬢角的短碎發。

  LiTang

  X.XXI.MMI

  他的名字和生日,除卻表示方法,連格式都分毫不差。

  一時心潮洶湧,起伏的幅度和頻率,比起外面的漲潮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  黎棠想起自己曾經想過把左耳換給蔣樓,雖然最終沒能實現,蔣樓卻還是在這裡刻上了他的名。

  繼而聯想到另外一件事。

  「那年情人節,幫我把東西收拾好,放在我住處門口,還送了藥和玫瑰花的……是不是你?」

  為了方便活動,黎棠今天沒戴框架眼鏡,因此眼神有一種要把人看穿的清明。

  而蔣樓並沒有打算躲避。

  他迎著黎棠的目光,像是在說,我知道你會猜到。

  就像那天,我在咖啡店的外面看著你一樣,這些年來,我竭盡所能地守著你。

  哪怕只敢遠遠跟著,連你的面孔都看不清。

  無聲勝有聲,黎棠「聽」懂了。

  擔心沒有鏡片的遮擋會變得一覽無遺,黎棠垂眸,嘆息般地說:「做過的事,就要說出來啊。」

  不說出來,我怎麼會知道呢?

  「不。」蔣樓否認道,「我要你自己發現。」

  陳述的語言好比機械地灌輸,遠不如自己尋找到的答案來得深刻,鮮明。

  我要你親自來了解紅和黑,愛與恨,從來都是一體兩面,要你親眼看見恨是怎樣被愛覆滅,被愛完全取代。

  黎棠呼吸一滯,心臟跟著發緊。

  是蔣樓突然的強勢讓他慌亂不已……不,蔣樓一直都是強勢的,無論是復仇還是做別的事情,

  他都步步為營,每一個舉動,每一句話都有其目的,甚至他的後退,也是為了以退為進。

  就在這時候,蔣樓上前一步,仿佛掐準時間收網,由不得被逼到角落的人逃避。

  他微微頷首,聲音很低:「現在,是不是該輪到我看了?」

  第63章 是你叫我進來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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