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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奴隸在接受過刑罰後, 基本的養傷時間是有的,作為主人提供的所謂「福利」。等傷好了, 就回主家幹活, 或者被賣去奴隸交易市場。
再嚴重一個等級的罪行, 比如「與主人發生正面爭執」、「偷竊主人財物」,代價就是缺胳膊少腿了。打殘了之後, 很多奴隸依然存有一部分勞動能力,斷了腿的依然可以由他們的奴隸家人伺候著, 去紡織廠打工;斷了手的, 依然可以用腳踩磨盤……
「說實話,這樣懲罰奴隸的主家也不算多。畢竟, 在平安城,奴隸都是主人的財產,貴族再優越,也沒必要平白無故跟錢過不去。」老闆娘嘆了口氣,補充道。
若是犯了在平安城奴隸主看來十惡不赦的罪行,比如「忤逆主人」、「在別的奴隸那裡宣揚消極怠工思想」,甚至「嘗試逃跑」這樣的「罪行」,就是要命的買賣了。
有時候,這些人直接在行刑場裡給個痛快。但更多時候,等待著他們的是更加痛苦的命運:被帶到「野外行刑場」,被裡面瘋狂的變異怪物生吞活剝,經受了生不如死的痛楚後,再慢慢死去。
諷刺的是,那片野地在平安城開始蓄奴之前的名字叫做「狩獵場」,如今卻成了變異怪物狩獵可憐的奴隸的「狩獵場」。
「當然啦,這些規矩只是大部分情況下的對奴隸的懲處措施。遇到心善的主家,哪怕奴隸偷了東西,也就把奴隸關幾天緊閉、餓幾天了事;遇到不在乎那幾個錢的闊少,哪天心情不好了,甚至會因為奴隸今天左腳先邁進院子裡,就直接把奴隸流放去野地里……」
令人髮指!憑什麼他們可以隨意支配奴隸的命運?!
哪怕只是在遊戲裡,黎凡歸也氣得牙齒不住顫抖。
愛看書的他,對世界歷史上許多黑暗時代都有所涉獵。他充分相信,在這個面向全年齡玩家的遊戲裡能展現的,已經是奴隸制較為「溫和」的一面了。
十九世紀末的歐洲某國出了個暴君,在非洲殖民地的奴隸不聽話,甚至哪怕勞動量達不到目標,他便會斬下奴隸及其妻兒的手;(*1)
而在十九世紀前期的北美某國,當局鎮壓了一起奴隸起義後,不僅對發起者剝皮實草,還殺害了上百名未參與行動的黑人奴隸與自由民。(*2)
……
「所以,儘管狩獵場的怪物適合你快速升級,但你在那裡很有可能看到一些……極其殘暴的景象。」老闆娘開始哽咽起來,「就連我這樣從小從屍山血海打拼出來的,也完全不忍直視。」
黎凡歸沒給老闆娘感傷的機會:「看到被怪物追趕的奴隸,如果我救下他們,會有什麼後果?」
老闆娘抿了抿嘴唇,穩定了一下情緒,回答道:「你這想法,我第一次去狩獵場時也有過。倒不是我打不過那些怪物,但很多時候,那些被流放去狩獵場的奴隸,早就是心如死灰的狀態了,連跑都不跑,只求一死。還有少數想跑的,沒吃沒喝也跑不過怪物,被咬了兩口之後渾身流血,還被感染怪物體內的變異病毒,真是求死都難。」
老闆娘也曾從狩獵場怪物嘴下,救過兩個還沒受到怪物傷害的奴隸,是一對年輕的夫妻。惹得主人不高興的「罪行」,只是那女奴沒穿主人家少爺最喜歡的那件破衣裳,而男奴只是為妻子爭辯了兩句,就被心情不好的主人家少爺流放到了這裡。
救人不難,難的是後續的安置。老闆娘用盡了畢生所學,才摸黑把兩人送回了城。老闆娘用的一直是個已服奴役五年後成為貴族的假身份,把兩人在雲煙閣里藏了幾天,又想方設法在地下城裡找了兩個瀕死的奴隸,讓這對夫妻假借瀕死奴隸的身份,重回地下城。
反正奴隸幹活時都要把臉遮住,頭髮也是剃光的,主家根本分辨不出兩個身材、膚色相近的奴隸,兩人也一直在地下城矇混了幾年。
半年前,被老闆娘救下的女奴生病去世了,而那個男奴則因為借了假身份,必須裝成根本不認識那死去女奴的樣子,將悲傷深藏心底。
他找了個機會,對老闆娘剖明了心跡:為推翻平安城的奴隸制度,創造一個人人平等的平安城,他甘願赴湯蹈火。
於是,他就一直在地下城蟄伏著,還找了個能和更多奴隸接觸的差事,暗中為老闆娘尋找志同道合的同僚,等到合適的時機,便一舉反抗。
說到這兒,黎凡歸也猜到了,這個男奴就是「牛毛」。
沒想到,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,說起話來還有些油腔滑調的「牛毛」,短短二十多年,居然已經經歷過了這麼多苦難。
「我看到了肯定會救,至於後續安置……」黎凡歸嘆了口氣,「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。」
老闆娘拍拍他的肩膀,肯定了黎凡歸的想法。但兩人都知道,拯救被流放奴隸的想法好是好,難度太高了。
功夫高超的老闆娘對平安城很熟悉,彼時還有個雲煙閣作為基地可以藏人,而黎凡歸在平安城毫無根基,就算救了人,又怎麼瞞過城頭的守衛,和街頭巷尾的耳目呢?
老闆娘又突然想起了什麼,提醒道:「對了,我也是豐樂城過來的,知道那裡的情況。豐樂城附近,每種怪物只有一個等級,但狩獵場就不一樣了。也許你輕鬆幹掉一隻25級的小怪甲,正在洋洋得意地盤點戰利品時,另一隻40級的小怪甲,就會從你身後偷襲,打你個措手不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