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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半晌,林子間只有風吹落葉,細碎清淺的腳步聲。

  宋歧又道:「你現在可不可以喜歡我一點點?要真心說,就一點點。」

  沈驚墨回頭瞥他一眼。

  若是平常,某些話沈驚墨張口就來,但是此刻危機重重,下一刻是生是死都是個謎。

  他和宋歧,從他把前世與現在區別開來的那刻起,已經兩不相欠了。

  「喜歡人品,不愛。」

  沈驚墨實話實說:「從前說愛你都是假的,至於原因,一時半會兒我也解釋不清楚,要是我們能活著出去,有機會了說與殿下聽,前提是殿下能逮著我。」

  沈驚墨松活氛圍地笑了笑。

  宋歧笑不出來,明明已經預料到答案,親耳聽到的那刻,心臟還是狠狠刺痛了一番。

  他固執地問:「如果我是沈歧,你會喜歡我嗎?」

  沈驚墨沉默片刻,反問:「殿下也覺得我的愛很廉價?」

  「我之前是有很多出閣的舉動,會讓殿下誤會,是因為那時我不知道你不是他,你同他不一樣。殿下或許不信,但我真的是重生的。」

  可能是知道沒有生還的可能,沈驚墨開始心平氣和,沒有保留地同宋歧講述自己的事。

  「殿下記得國宴上沈宣嬌給您下|藥一事嗎?只不過前世那杯帶藥的糖水是由我端給你,你我都喝了,一夜之後,我們奉旨成親,你恨我,很恨,就像今天一樣,舉起弓箭對準我。」

  沈驚墨坦白道:「不怕殿下笑話,歷經兩世,唯有沈歧沒有目的地待我好,我也只想待他好。」

  「後來的所作所為,任性紈絝,風流言行,是因為只有我強大,惡名傳開了。就算有一天我突然離開書院,那些人也知道沈歧有我罩著,不敢輕易欺負他。」

  「殿下不要把自己比作沈歧,如果你真是沈歧,我自動默認你就是上一世的宋歧。」

  沈驚墨使了個抹脖子的動作。

  宋歧啞言。

  哪怕真相只蒙了層紗,誰也沒有刻意去揭開。

  宋歧目光複雜地看著沈驚墨背影,心事重重。

  往生花還陽法則,除了用血滋養六個月,在此期間,要是能得愛人真心訴愛,亦算契約達成,徹底重生,往生花不用血水滋養,他們也可存活於世。

  宋歧輕輕閉上眼睛。

  他終究是傷墨兒傷得太深,墨兒不肯原諒他,往生花需要繼續澆灌,他還不能死……

  身後賊寇芸芸,他傷成這樣,真的能活下去嗎?

  「到、到頂了。」

  一道聲音打斷宋歧的思緒。

  宋歧抬頭望去,眼前是料峭橫崖,上方的天空被層層疊疊的黑色覆蓋,腳下雲霧繚繞,深不見底。

  難怪方才這條路設防較少,灌木不密集,道路崎嶇……想必這會兒外面的路已經被堵死了。

  他們的人一時半會兒沖不進來。

  「底下是水。」沈驚墨想起這處是哪裡了,往日救濟流民的時候,一些病痛纏身、喪妻喪子,窮困潦倒不堪生活的人會到這裡尋短見。

  懸崖下是終年奔騰咆哮的江河,此處亦被稱作奈何崖,孟婆河。

  當絕境再無扭轉的可能,沈驚墨心境豁然看開,仔細擦拭手中長劍。

  只要尚有一口氣,他都會拼盡全力捍衛大慶國土,斬殺賊寇。

  宋歧不同,短暫的思考片刻,確認道:「下面是水?」

  沈驚墨不假思索點頭,看著宋歧眼底浮現的喜色隱隱猜到他的想法,臉色瞬間失血。

  不說深淵巨崖奪人性命,光是一方池塘都夠他魂歸西天。

  比起摔成肉泥,江河溺斃,沈驚墨更願意來場酣暢淋漓的戰鬥,戰死於賊寇劍下。

  宋歧目光堅定:「墨兒,相信我,我帶回家。」

  沈驚墨搖頭,他欲後退,左手腕上戴著的白玉菩提突然毫無徵兆地斷了,珠子骨碌碌散落一地,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。

  沈驚墨下意識想去撿,反被宋歧一把握住手將他整個人拉近身側。

  宋歧脫去身上僅剩的爛布罩住沈驚墨腦袋,不顧沈驚墨意願,臂膀死死摑住他纖細的腰肢,「抱緊我。」

  說罷,縱身一躍。

  疾風呼嘯,冷風颳得生疼,內心失衡的急速墜落感讓沈驚墨心生恐懼,此刻宋歧已然成為他唯一的支點,緊閉著眼睛埋在宋歧懷裡,雙手不斷發力抱緊宋歧。

  宋歧的狀態更是好不到哪去,周圍的風不是風,是一把把薄而尖銳的刃,身體上每塊肌肉都被鋒利的刀片切割著,每呼吸一口氣就像要了命。

  他手持長劍劃拉峭壁,試著減輕緩衝,風的阻力卻是大得離奇,猶如巨斧切割他的臂膀,分裂他的頭顱。

  宋歧低頭咬緊牙關,下巴抵在沈驚墨腦袋上,攬住沈驚墨的手再次加重幾分,這是他咬牙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。

  無論如何,他都要帶墨兒回家,他一定會帶墨兒回家。

  ………

  不知下沉了多久,腳底騰空以及不斷攀升的心悸感,儘管全身緊緊揪成團,沈驚墨仍因眼前漆黑感到窒息。

  後腦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,這種伸手抓不到實物的無助與恐懼勝過奔潰,思緒也跟著混亂。

  精神上的痛楚讓沈驚墨分不清自己身處哪裡。

  是幼時喚沈宣嬌一句妹妹,對方勃然大怒,命令家丁將他五花大綁,銀針不斷刺進嘴巴,痛到昏厥換不來丁點留情,反倒是醒來痴傻半月,淪為所有人的笑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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