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_第261章 再次外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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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韓家的人仿佛已經習以為常,因此無人迎接。

  最後還是費氏看不過去,派了吳管家的兒子小吳為兩人接應。

  「空智大師來韓府做客,拉著老太傅下棋。老爺走不開,因是叫小的來迎接。」

  蘇希錦由著韓韞玉扶下馬,含笑道:「回自己家,又沒甚東西,何用接應?」

  又問:「大小姐近日可好?可知咱們回來了?」

  「不知道,」小吳管事笑回,「依著大少夫人的意思,給大小姐一個驚喜。只是……」

  蘇希錦蹙眉,「只是什麼?」

  「只是昨日大小姐與幾位表兄弟玩耍,詞少爺頑皮,用桃花釀換了小姐的果子露。小姐喝醉了,現在還沒醒過來。」

  蘇希錦啞然失笑,「詞哥兒當真頑皮,君君才多大,怎能飲酒?」

  「想必那酒是瑾哥兒帶來的吧?」桃花釀是林舒正最愛的酒,尋常都會在家中儲存幾罐。

  「可不是?」小吳管事忍俊不禁,「瑾少爺自責得不得了,還將詞少爺罵了好一頓。今日一早就去大小姐房中守著。」

  別看瑾少爺平時不顯山露水,溫溫柔柔一團和氣。其實生起氣來,渾然一厲害凌厲的主。

  「夫人別擔憂,沒什麼時事,空智大師說多睡會兒就行了。」

  蘇希錦自然知曉,否則韓國棟早就來信告訴他們了。

  小吳管事仿佛想到了什麼,抬頭問,「夫人且猜空智大師這回來府上是為何事?」

  蘇希錦挑眉,「你這樣問自然不是為了找祖父下棋,莫不是有其他緣由?」

  「可是想收瑾哥兒為徒?」一旁的韓韞玉冷冷道。

  高嶺之花一樣的大少爺主動與自己搭話,小吳管事受寵若驚,「正是正是,空智大師說想在有生之年想尋個繼承他衣缽的人。瑾少爺心明眼亮,雖然比大少爺差了點,但也是個好材料。」

  這老頭兒,年輕時打韓韞玉的主意,現在又打瑾哥兒的主意。兩人一個是她丈夫,一個是她外甥,合著就跟自己槓上了。

  「大小姐以為瑾少爺要跟空智大師走,哭了一晚上。直到老爺跟瑾少爺再三與她保證不走,才放下心來。」

  一路聽著幾個孩子的趣事,不知不覺就到入了府。韓韞玉小心翼翼的護著蘇希錦,恩愛親密的模樣羨煞旁人。

  費氏帶著大兒媳婦匆匆趕來,見到的就是這副狀況。忍不住心下一動,趁人不注意問道,「可是有喜了?」

  蘇希錦點頭,「路上查出來的,已經兩個多月了。否則早些日子就該到達京城。」

  「你有孕在身,自然不急。」費氏一陣艷羨,但見她身著官服,就知剛回宮述職。

  前頭夜裡,韓庚辰還與她說起蘇希錦來,言語之間頗多讚賞與欽佩。身為女子,能做到她這個份上,世間少有。

  莫說女子,如今世上除了陛下,哪個有她這樣的能耐,受全國百姓愛戴?這樣的豐功偉績,翻遍歷史也少有。

  費氏心頭想著,安排人帶蘇希錦夫婦回院換衣裳。

  蘇希錦搖頭拒絕,「阿錦想先去看看君君。」

  這些年日思夜想,好不容易回到府上,兩人是片刻也等不及。

  薔薇閣,筆墨添香,書畫雲集,細軟籠煙紗罩著小小床鋪,整個房間乾淨整潔,呈暖色調。

  蘇希錦緩緩撩開紗罩,見著裡面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小臉,心軟得一塌糊塗。

  小心翼翼替她掖好被子,蘇希錦坐於床頭,一身緋色官袍襯得她格外穩重有威嚴。

  仿佛是察覺有目光注視著自己,韓明珠忍不住皺起眉頭,而後緩緩睜開眼,看著蘇希錦迷茫道:「娘?」

  「嗯,」蘇希錦含笑應答,嗓子哽咽,「頭還暈不暈?」

  「不暈,」韓明珠搖頭,又看向她身後,乖乖巧巧叫了聲爹。

  韓韞玉點了點頭,目光柔和暖人。

  一時間屋子裡涌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。

  見小主子醒來,伺候的丫鬟呈上衣物,蘇希錦順勢接下,「我來給你穿吧。」

  韓明珠眨了眨眼睛,睫毛忽閃忽閃,猶豫說:「可是五歲之後,君君都是自己穿衣裳。曾祖父教導君君凡事親力親為,方能體味人間疾苦。如此才能將心比心,善待他人。」

  蘇希錦微微一愣,回頭看向韓韞玉,卻見他頷首附和。

  「那娘親在外面等你,咱們一起去見曾祖父可好?」

  韓明珠乖順地點了點頭。

  出了房門,蘇希錦正欲離去,卻見女兒寢房的床尾掛著一幅畫,只需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。

  「可是你畫的?」她回頭問。

  那畫像栩栩如生,神態活靈活現,仿佛是一面鏡子一般。

  韓韞玉笑著撫摸她腦袋,「如此她才不會忘了你。」

  蘇希錦感慨萬千,「謝謝你,師兄。」

  約莫等了一刻鐘,韓明珠穿戴整齊出來,她今年八月滿的六歲,身材纖細,眼睛柔和,見人三分笑。

  一家三口見過面,又往韓國棟院子走去。

  還沒進門就聽了空智大師爽朗的笑聲,「你這老頭兒,這麼多年還是這樣會算計。咱們可說好了,這局你若是輸了,可不許再打攪我收徒。」

  一聽收徒,韓明珠立時慌了,掙脫蘇希錦夫婦的手,提著小裙擺跑過去,「才不會輸呢,曾祖最厲害。」

  蘇希錦與韓韞玉相視一笑,空智大人回頭看了兩人一眼,沖韓國棟道,「恭喜,你這老古董府上又添喜了。」

  韓國棟頭也不回,指了指身旁,對夫婦兩道:「自己找地兒坐。」

  空智大師卻不放過他:「你想要個曾孫還是曾孫女?」

  「男女皆一樣。」

  嘖,眼看著棋盤失守,空智大師眯了眯眼睛,抬起下巴問韓明珠:「丫頭,你真不想瑾小子隨老衲去?」

  「自然。」

  「那也容易,」空智大師說,「拿你弟弟換。」

  韓明珠蹙眉,「君君沒有弟弟。」

  「那不就是嗎?」空智指著蘇希錦的肚子,「換不換?」

  一個是朝夕相處的表哥,一個是素未蒙面的弟弟,韓明珠為難了,小臉皺成一團。

  許久她說道:「要不君君跟你去?」

  在她眼裡空智就是個四處擄娃,法力高深的妖道。

  又是個捨己為人的性子,空智大師撫須,跟她娘一個德性。

  「大師何必逗她,」蘇希錦心疼女兒,不忍看她為難,「您要徒弟自當對方心甘情願,哪兒有強人買賣的。」

  不過是逗逗韓明珠這個小姑娘罷了。

  若說空智大師想收徒,全國各地數不清的人趕著上門。可這老頭兒眼光高,又講究一個緣分。自己看上的,別人不願出家;願意出家的,他又看不上。

  因是窮極一輩子,也找不到合心的徒兒。

  「那可不一定,」空智大師瞅著她肚子,想當初他也曾偷過韓韞玉來著。

  兩人說話的檔口,韓韞玉早就走到韓國棟身後,從罐中挑出一顆棋子,隨手點在棋盤上,「承讓了。」

  空智大師看了一眼,卻是一枚封喉之子,這小子果真有兩把刷子。

  親爹一子打敗老禿驢,實力強大、法力高深。韓明珠雙眼明亮,心道總算保住瑾哥哥和弟弟了。

  童年時期的她生活多是無憂無慮,明亮炫麗的。唯一的黑暗就來自於眼前這個老和尚。以至於長大以後,身邊所有人都求神拜佛,只她對此退避三舍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當夜韓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,晚點蘇希錦親自送女兒回房。

  一路上噓寒問暖,問及日常生活,各種瑣事。

  韓明珠俱一一回答,卻甚是疑惑:「娘親怎不問君君功課?」

  常聽人說自己的娘是陳國唯一女狀元,文采斐然,策論了得,一手詩詞至今無人能出其右。

  所以她想像中的娘親應當是嚴肅認真的老學究,不苟言笑,正襟危坐。

  如今一見怎知如此溫柔貼心,善解人意,跟信上的娘親似乎也沒甚差別。

  「功課自然重要,」蘇希錦笑著說,「然娘親更關心你過得高不高興,開不開心。」

  她缺失了三年,現在只希望更多地陪伴她,了解她。

  韓明珠似懂非懂。

  晶瑩剔透的小臉上迷茫一片,蘇希錦拿出一隻盒子交給她,「這是水玉娃娃,前頭金州發現了一處礦產,遍地白色,只有中間處留有一點紅。娘親想著你應當喜歡,就讓匠人雕了一個娃娃送給你。」

  水玉及水晶,市面上多為白色,尋常一小塊就會被世人當作寶。而蘇希錦拿出來的卻為紅色,成人巴掌大小,晶瑩剔透,無一絲雜質。

  韓明珠雙眼一亮,「多謝娘親。」

  瑾哥哥一定喜歡。

  見她喜歡,蘇希錦鬆了一口氣。笑著摸了摸她的頭,仔細叮囑其好生休息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回到京城的日子閒適而輕鬆。蘇希錦除了日常上朝,其他時間都用來陪著女兒。

  或許是因為愧疚,或許是因為缺憾,無論她去哪裡,無論做什麼都會帶著韓明珠。

  未生孩子之前,蘇希錦曾幻想自己定要做一位嚴母,教給她原則,教給她責任,教給她前世的知識和兩輩子的眼界。

  然而孩子生下來卻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。韓明珠做什麼,要什麼都會令她心軟。只要不是違背道德的事,她似乎都可以答應。

  是以後來她生下兒子韓明澤,後者常常懷疑自己是他們夫婦撿來的。

  這日,蘇希錦帶著韓明珠前去探望邱笙笙,回來的路上兩人並排而坐。

  馬車內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,蘇希錦對韓明珠道,「過兩天娘親休沐,你有沒有想去哪裡玩的地方?我讓你爹爹帶我們一同出去。若是遠的話,娘親再跟陛下請兩天假。」

  韓明珠搖了搖頭,突然看著她認真說道,「娘親其實不用這樣。」

  蘇希錦挑眉:「哪樣?」

  「每次我出門,外面的夫人都對我極好,說我是蘇大人的女兒,說我娘親做善事行善果,為女子爭氣。而同齡的孩子個個都羨慕我有個好娘親。」

  她睜著一雙明亮的雙眼,聲音清澈稚嫩,「曾祖父說天下還有許多人在受苦受難,他們吃不起飯,穿不起衣裳。娘親去外面是為陛下做事,為天下百姓做事。還讓我以後也要向娘親和爹爹學習,不求聞達於諸侯,但要善待百姓,不愧於心。」

  蘇希錦聽到此處,感慨頗深。一是感激韓國棟,有生之年能遇見他,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分。一是心疼女兒,她如此聽話懂事,更加讓她心酸。

  「所以娘親不要覺得虧欠君君,」韓明珠格外冷靜,「曾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……額……我好像什麼也沒有經歷……」

  她出身大家,辛勞沒有,也不曾餓肚子。

  「噗,」蘇希錦忍不住笑了出來,「那娘親寫給君君的信可有看?」

  韓明珠先是搖頭,後又點頭,「最開始認不全字。」

  「嗯。」

  ……

  回來一個月後,蘇希錦懷孕的消息不脛而走,外界都傳言蘇大人不是回來辦事,而是回來生孩子的。

  這可倒好,外任一次,回來生一個孩子。別人上朝是為工作,她上朝卻是帶孩子旁聽。

  調侃是這般調侃,然這並不影響她上朝。甚至念及她身子不適,周武煦在福寧殿特意為她加了把椅子。

  自陳朝建立,從未有一個人有如此殊榮!陳、謝、呂不曾,韓國棟亦不曾。

  當今天下唯有她蘇希錦一人。

  蘇希錦惶恐,辭而不受。

  開玩笑,前頭那麼多人站著,哪個不比她官職高,年紀大?

  這一坐下去,難免不讓人嫉恨。

  日子一天天過去,肚子也逐漸大了起來。蘇希錦懷這胎時尤其輕鬆,不曾孕吐,不曾浮腫,安安靜靜的給蘇希錦省了不少事。

  趁著這段時間,她寫了一本關於地質礦物的書籍。將礦產從名稱、特徵、作用、開採、提純方法等等,一一而述。

  此乃史上第一本詳細解說礦產的書籍,凝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。也是蘇希錦憑一人之力完成的巨作,引起了後代諸多人討論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在蘇希錦的計劃里,待打算生下孩子後,一定要好好生生陪伴孩子三年。之後再做其他打算。

  然而事不由人。

  慶豐二十一年六月,蘇希錦誕下一子,取名韓明澤。

  同年十月,韓明澤剛滿四月時,葉榆發生時疫。

  因著蘇希錦有治理時疫的經驗,陛下直接下旨命她前去平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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