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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再這樣我可要把嫂子叫過來了。」楚蔓草恐嚇她道,楚思平常還挺怕江婉的。
楚思還是一動不動。
楚蔓草心裡咯噔一下,連忙把手伸進被子裡探了探,嗯,身體還是溫熱的,才放下心來。可不管她怎麼說,把口都說幹了,楚思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,楚蔓草無奈只好出去了。
第二天楚蔓草起了個大早,問樓下做早餐的溫鏡,「她起了嗎?」
溫鏡搖頭:「我剛才送早飯進去,她沒理我。」
「這可怎麼辦呢......」楚蔓草眼睛一亮,「哎,你能不能用法術幫她一下,反正能讓她進食就行。」
溫鏡說:「不可以的,我的法術只能用來捉鬼,絕不可干預人間的事。」
「那怎麼辦,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餓死吧。」楚蔓草焦急地來回踱步,她說,「實在不行只能弄點營養液給她打進去了,至少能吊著命。」
楚思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晚上,她做了一個古怪的夢,她夢到前世自己的墳了,埋在荒山野嶺,墳前有一座茅屋,炊煙裊裊,有人在裡面做飯。
她以為為自己守靈的人肯定是胭脂紅,沒想到,竟是雲垚。
雲垚每天都坐在墳前和自己聊天,她會說一些江湖上的趣事,也會說高堂時局的動盪,她雖然生活在深山老林里,卻也有一條與外界連接著的消息鏈,否則她一個人在這裡生活,只有一頭白虎陪著她,還不得悶死。
然外界的消息再多,也總是會說完的,等說完了大事,雲垚就開始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,說的最多的還是罵她的話。雲垚罵她死鬼,罵她殺千刀,罵她沒良心,罵她見色忘義,罵她忘恩負義,罵她眼瞎看不上她這樣貌美如花的絕世美女,罵累了她就開始哭,哭累了就回茅屋裡做頓吃的,補充完體力,出來接著罵。
這裡的時間好像和現實里不太一樣,楚思只覺得時間一直在流逝,具體過了多久她自己也記不清了,只知道她每天都在挨雲垚的罵,有幾次雲垚外出採買,沒人罵她,她心裡倒是沒著沒落的,不自在極了。
有一次,雲垚在她墳前念叨,說女帝登基了,現在已經是靖元二年,聯繫到雲垚先前說過的,中間小皇帝登基,楚思簡單地算了一下,她大概被雲垚罵了四年左右,怪不得她會這麼習慣。
好在這四年裡有雲垚和白虎一直陪著她,她也不算孤單,不過有時心裡也會小小的期待一下,胭脂紅會不會出現在這裡,她已經四年沒見過胭脂紅了,她和胭脂紅從沒分開過這麼長時間,不知道胭脂紅現在怎麼樣了,身體還康健嗎,鬢邊的白發是不是又多了,可還覓得良人了。
她又不想胭脂紅出現在這裡,如果讓胭脂紅知道自己已經死了,楚思不敢想像她會有多難過。她又意識到,雲垚在這裡陪了她四年,想來她的身份早就被揭穿了,胭脂紅是何等的冰雪聰明,這點騙術哪裡騙得了她。
這一天,楚思終於等到了,她心心念念了四年多的人。只不過,她的模樣變了,變得肉眼可見的蒼老了。
她牽著一頭毛驢,馱著一隻貓,衣著也十分樸素,頭上的髮飾耳墜也都沒有了,渾身上下看得出最值錢的也就只有腕子上那枚玉鐲,怕是山賊見到了,都會看她可憐,施捨她兩文銀子。
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一曲廣陵散妖艷四方的胭脂紅了,更不是京城裡廣為人知的第一美人。她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婦。她過的並不好。
胭脂紅從雲垚那裡得知了自己的死訊,楚思以為她會歇斯底里,可是胭脂紅卻表現的十分漠然,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似的。是啊,如果她還活著,她怎麼可能四年都不去找她,胭脂紅想必早就料到了,直到此刻親眼看到她的墳,她才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吧。
胭脂紅坐在墳前陪了她幾天,她不像雲垚那樣會嘰里咕嚕說一大堆有的沒的,胭脂紅其實是一個挺寡言的人,楚思見她說話最多的時候,就是在酒桌上和人談生意;胭脂紅也不是個很愛笑的人,她絕大部分的笑容也都留給了那些生意人。不過後來,胭脂紅再不對別人笑了,她只對她笑。
過了幾天,胭脂紅病了,她病了好幾天,病癒之後就離開了這裡,此後再沒回來過。如果可以的話,楚思想讓她多留一陣子,她想多看看她,免得將來過了忘川,就真的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。
又過了數年,雲垚的白虎雪兒死了,老虎的壽命只有一二十年,它用自己的一生來陪伴雲垚,而雲垚又用她的一生來陪伴她。
白虎死後不久,雲垚告訴楚思,她做了個夢,她說她夢見泰山府的鬼差了,她被帶到了鬼帝面前,鬼帝說她在人間治療瘟疫有功,要給她一個差事做。
雲垚尋思著那不就等於要她天長日久地給人......給鬼打工?投不了胎,做不成人,在人間打工還有工錢拿,在地府打工會發工錢嗎?發的是冥幣嗎?如果下面的官賴帳,她找誰去?
雲垚來到墳前找她商量,楚思甫一聽到這個消息,她就想,壞了,這世上唯一一個陪伴她的人,也要離開了。
果然第二天,楚思就沒看到雲垚從那間茅屋裡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