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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是收繳關稅的地方,所有帶著貨物的商隊、小販,進城時都得來這兒交稅,等交了稅,拿到「完稅證明」才許進城做買賣。
稅關也分好幾個部門,有雜賣的、監酒稅的,也有監鹽稅和茶稅的,茶、鹽、酒這三個是稅收的大頭,尤為嚴格。
要進城的商隊排到了城門外去,池不故來到一個正在維持秩序的小吏面前,那小吏睨了她一眼,問:「幹什麼的?」
「我姓池,想拜訪一下秦監當。」
那小吏不理她,洲渚見狀,拉開池不故,給小吏塞了幾枚銅錢。
那小吏這才拿正眼看她們,道:「且等著吧!」
沒一會兒,一個年過半百,兩鬢都發了白的老翁走了出來:「阿池呀!」
池不故急忙向他行禮:「怎敢勞煩老先生親迎!」
老翁朗聲笑道:「我也不是為了迎接你,只是剛好想去茶廬喝杯茶。」他的目光往她身旁的洲渚身上輕輕轉了圈,「一起吧!」
第29章 送鞋
秦微雲所說的茶廬是離稅關不遠的一個茶寮, 它的格局跟一間一進的小四合院差不多,北面是兩層,東西各幾間草棚搭起來, 又用竹木隔開的寮間。
裡面要麼是一些坐等稅關辦好稅的商賈,要麼是身穿襴衫的文人雅客, 外面那些步伐匆匆為了三餐溫飽而忙忙碌碌的身影,與這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「秦監當, 您來啦!」茶廬的夥計十分有眼力見地將他引到他常待的寮間。
那是二樓臨窗的一個寮間,臨窗眺望,能看到稅關那邊的情況。
上了茶葉和煮茶的茶具後,茶廬的夥計便退了出去, 池不故主動攬起了煮茶的工作。
「這是你新交的朋友?」秦微雲看向洲渚,問的卻是池不故。
池不故頓了下, 道:「是。」同時也說了洲渚的來歷。
「哦, 姓洲。」秦微雲的語氣有些耐人尋味, 「今日也是為了她而來?」
「老先生問到, 不故不能不如實回答。不故確實為她之事而來, 但也想探望一下老先生。」
秦微雲哈哈一笑,沒有芥蒂, 反倒有些感慨地說:「這麼多年了, 你在這兒終於也交到了一個能讓你為了她來求我的朋友……」
池不故不知如何作答, 只能保持緘默,但手上煮茶的動作卻沒停。
洲渚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謎語, 她開門見山地問:「池不故,你想求這位老先生什麼事?」
秦微雲也饒有興致地道:「嗯, 說來聽聽,我也想知道。」
池不故瞥了洲渚一眼, 略無奈地將洲渚編造的身世及近些日子破獲人口販賣案子的事,精簡一番,告知了秦微雲。
秦微雲雖然八年前就被貶離京了,但汴梁到底有沒有做香料買賣的洲氏之人,他還能不清楚嗎?
他聞言,只是捻著黑白斑駁的鬍子,微笑著,也不說話。
直到喝完茶,池不故與洲渚告辭離開,雙方都沒再討論過這個話題。
離開前,秦微雲叫住了池不故,後者便讓洲渚先去牛車那兒等著。
洲渚知道有些話是自己不能聽的,便也識相地離開了。
秦微雲問池不故:「你知道她的來歷嗎?」
池不故垂眸:「知道。」
秦微雲露出了揶揄的神情:「來自汴梁的香料世家?」
池不故搖頭:「不是,她來自一個連我也無法描述的地方。」
秦微雲聞言,臉色稍霽,問:「你不會後悔幫她做這麼多?」
池不故道:「當年人人都說奸相自導自演,利用孫女被擄之事,向災民舉起屠刀。唯獨老先生出來替他申辯真相,即便相信的人不多,即便他如今成為了獨斷專權、結黨營私、剷除異己的奸臣,可老先生後悔了嗎?」
秦微雲一怔,旋即大笑一聲,擺擺手,讓她離去。
一個人待著的洲渚想了許多,她沒想到池不故竟然會為了她去「求」別人,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,但池不故的這份付出,讓她既歡喜,又有片刻的自我懷疑是否擔得起對方的這份付出。
然而,這樣的念頭只是稍縱即逝,她自戀地想:連我都擔不起,試問這世間還有誰擔得起?!
正自娛自樂著,池不故走了出來:「走吧,先去找腳店停好牛車,再帶你去逛一逛。」
「那位老者是誰?」洲渚按捺不住好奇心。
池不故知道她急性子,也沒賣關子,道:「老先生曾是翰林學士、 侍讀學士,及國史館編修。」
洲渚像個恰巧知道答案的學渣,迫不及待就舉手搶答:「我知道,是皇帝的秘書對吧?!」
池不故沒去糾結她口中的「秘書」與「秘書郎」是否有區別,繼續道:「不過他是前宰相蘇相的門生,蘇相和洲赫不和,也反對洲赫獨斷專權,因而朝廷的官員紛紛站隊,雙方發生黨爭。蘇相落敗,被貶循州,而與他有關的人接連被貶。秦老先生也在其列,被一貶再貶,來了此處監鹽稅。好在他生性豁達,不管被貶到哪裡,都能怡然自得。」
「那你求他辦什麼事呀?」這個才是洲渚最好奇的。
池不故抿笑道:「你以後就知道了。」
「哎,怎麼還神神秘秘的,事關我,你倒是告訴我呀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