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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那是要花錢的。」杜嘉娘下意識反駁,旋即訕訕地道,「我家良人是次子,這次分家分的不多,能省則省嘛!」

  池不故嘆息:「那請恕我愛莫能助了。」

  杜嘉娘見她油鹽不進,有些著急了,口不擇言道:「我這也是為了你好!你不想想,你整日被那黃主事糾纏,只要你還守著這宅子一日,他便一日不會放棄前來糾纏。當初他為了逼你就範,對外宣稱這夏館是他養外室的地方,他那妻子陳氏更是以為你做了他的外室,三番五次來刁難你。

  你也不想真的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黃主事的外室吧?你得為自己的名節考慮呀!左右你是回不來這兒住的,何不將宅子賣給我們呢?既能破了謠言,又省了他們日後再來糾纏,這不好嗎?」

  見她終於說出了壓低價的真相,池不故心中冷笑了一聲。

  杜嘉娘第一次提的時候,她是有想過賣掉夏館的,只是對方刻意壓低了三成價格,分明是欺她孤苦無依,她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,也有她的傲骨,便給拒絕了。

  沒想到杜嘉娘並不肯放棄,這次更是暴露了她勢在必得的底氣。

  池不故不欲跟她多作糾纏,不料洲渚的聲音橫插了進來:「杜大娘,你這跟趁人之危有什麼區別?」

  「這怎麼就是趁人之危……」杜嘉娘順口狡辯,卻猛然發現說這話的不是池不故。

  她扭頭看去,見原本應該被她的女兒吳桐帶去相親的洲渚竟站在她的面前。

  她臉上的表情繃不住,有一絲僵硬:「你怎麼——」

  洲渚眨巴著眼睛,一臉天真無邪。

  杜嘉娘剛要詰問洲渚為何爽約,又礙於池不故在場,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問洲渚:「阿洲娘子,不是說好了陪我家小桐去賞花的嗎?你怎麼在這兒?」

  洲渚的戲魂立馬就爆發了,她垂首抹淚:

  「我原也想去的,可是昨晚阿兄入我的夢,說他在冰冷的地下躺了多年,都快忘了過花朝節是何種滋味。我想著既然阿兄也想過花朝節,還買通了牛頭馬面放他出來給我託夢,我總不能辜負他,因此一大早就央求阿池娘子帶我來鮮花最多的地方,採摘鮮花回他的墳頭祭拜。因為心裡裝著兄長的囑託,一大早就出門來了,沒遇上杜大娘家的小桐娘子。」

  說完,還將她來時在路邊隨手摘的幾朵野花掏了出來。

  池不故心想,洲渚這瞎掰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覷。

  杜嘉娘啞然,不好意思再怪洲渚爽約了。

  池不故佯裝不解地問:「阿桐近來正在說親,她今日沒有先去過一過眼嗎?」

  杜嘉娘面上閃過一絲心虛和尷尬,道:「她、她應該已經在相看了。」

  她今日一早就出門,先去將女巫安婆請過來,讓她給杜三郎祓除祈福,然後就讓杜家人安心地等吳桐帶洲渚過來相看。

  本以為萬事俱備,沒想到洲渚這股東風卻跑來了這兒!

  池不故微微一笑,道:「那我先在這兒祝賀她能覓得如意郎君了。」

  「好。」杜嘉娘乾笑著。

  到底有些不甘心讓杜家人白跑一趟,杜嘉娘又問洲渚:「阿洲娘子,今年多少歲了?」

  洲渚沒想到她會如此鍥而不捨,以打趣的方式逼問道:「杜大娘問這個做甚,莫不是想當紅娘?」

  她拆穿了杜嘉娘的心思,杜嘉娘有些掛不住臉面,以長輩的口吻說道:「我也是見你孤苦,關心你。」

  「謝謝杜大娘,不過就不勞你費心了,父母在世時曾為我定過一門親事。」

  池不故瞥了眼洲渚,眼中隱藏著深意。

  杜嘉娘果然有些失望,但仍不死心:「那為何沒有成婚?」

  洲渚道:「他被我剋死了。」

  池不故抿著唇,沒讓自己笑出聲。

  杜嘉娘的笑容登時僵硬在臉上,熱情也逐漸冷卻。

  她再聯想到洲渚的身世——先是父母雙亡,之後兄長葬身大海,現在連未婚夫都被剋死了,這洲渚難道是天煞孤星的命?!

  杜嘉娘為其侄子說親是為了沖喜,讓其侄子留後,她可不希望洲渚嫁過去把她侄子給剋死了!

  「這樣啊……那個時候不早了,我去看看小桐相看得怎麼樣了。」杜嘉娘說完,匆匆地離開了。

  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洲渚的視野之內,洲渚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  池不故打量了她一眼。她也不知道在哪兒蹭了一身灰塵,頭髮纏著蛛絲,臉上也髒兮兮的,灰頭土臉,早上早起化的妝全白費了。

  洲渚毫無察覺,還頗為得意地道:「這下,她應該不會再來糾纏我了吧!」

  池不故收回目光,道:「你難道不清楚流言蜚語的威力?只要你仍在這兒生活,受流言蜚語影響,你可能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。」

  洲渚無所謂地聳聳肩:「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嘛,我又不想結婚。」

  池不故本以為自己會感到驚訝,但是和洲渚相處的這大半個月裡,洲渚的言行舉止多次超出了她的想像與理解,她竟覺得洲渚不想結婚生子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!

  臨近中午,氣溫微微升高,而墨蚊也開始活躍起來。

  洲渚穿的是裙子,小腿接近腳脖處被叮咬出了好幾個包,又紅又癢。

  池不故見狀,便結束了這次的賞花之旅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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