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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自從九音被推下王位後,蔓麗尼爾便jīng心化妝,鳩占雀巢,然而她無數次提出向邊境增加兵員的王令,均被眾軍務大臣無qíng地駁回。理由是,長年參加大陸魔族侵略抗擊戰,國家兵力虛空,已沒有多餘的力氣來鞏固邊防。

  魔族一退,七大國都必須休養生息,這項議程自然更被無限期的延長。

  令她難以忍受的是,聖靈導師蘭尼非亞赫然也是站在反方向,堅決不同意增兵。

  蘭尼非亞的理由更為荒謬——她相信九音。相信她即使披著一個落魄女王的身份遠嫁,仍不會掉轉槍頭反叛自己的國家,她更毫無保留地相信九音與緋紅的感qíng可以扭轉一切國家之間的爭端,暫時壓下兩國爭雄的戰鬥,更何況是在這個絕不適合宣戰的時機?

  但她漏算了一個人,或許也可以說是兩個人——飛影王與他頭上的那一位。

  快馬加鞭趕回沙迪亞城,阿加斯與親王同時鬆了口氣。

  城內空空dàngdàng,惟剩幾家商鋪仍在開張,冷清的街道上,住民減少了四分之三,即使荒涼,但,聖焰軍還沒攻入城,站上城牆,放眼望去,平原外空空dàngdàng。

  “朝西走?”阿加斯徵求小悅的意見,這場戰爭中,他倆身處的位置最尷尬,好幾次他便想不由分說地抓起愛人,就這麼一走了之。然而他只是簡單地覺得,想做點什麼。正如自己得到了幸福,也願意他人同樣幸福那樣,一生已無憾事,英雄氣短,兒女qíng長,解決了鑽石王老五的問題,所剩就是去當英雄了。

  jiāo代因斯與莫琳在城內協防,阿加斯又帶著小悅朝西行進。期望能碰上飛影與兩大將軍率領的大部隊。

  二人漸行漸遠,路旁的屍體也不斷增多。

  “這些人”小悅看得胃部一陣翻湧,把頭轉過去,然而不管轉向哪裡,到處都是餓死的,被踩死的冷夜難民。

  兵荒馬亂,chūn末夏初,氣溫開始升高,被餓死的,體力不支倒在大路兩旁的戰爭逃難者,個個面色huáng綠,泛出屍斑。散發著惡臭。時可見食腐的餮狗滿意地撕咬,翻動著已死之人的屍體,連一息尚存的將死之人也不放過,咬破肚皮,拖出白花花的大腸,便在蒼天白日下滿意地享用著戰火為他們帶來的大餐。

  阿加斯敏捷地一腳踏空,翻了個位置,改為坐在小悅身前,一抖馬韁,加速飛奔。

  “別看了,伏在我背上”阿加斯忍著腐屍氣味,反手按住小悅掏出的前世之笛。“一個個的超度,我們就算在這裡呆上一年也忙不完”

  huáng昏時,他們在一座不知名的村鎮內停下,翻身下馬,阿加斯沿路走去,終於找到一家還沒逃跑的居民,於是上前詢問,借宿。

  民居中一婦人與小女孩相依為命,小悅給了那不足十歲的小女生一塊巧克力,兩人便在木桌旁靜靜坐著,不發一語。

  主婦病重,劇咳之下仿佛動一動,都要了她的命。

  小女孩黛卡拿出家中一份快發霉的麵包,擺在桌上,便好奇地打量著兩個夤夜留宿的客人。在她的眼中,小悅從毛帽內桀驁露出的黑色發梢,白色的皮膚,與那漆黑的雙眸就像天使。

  “你媽媽得的什麼病?”小悅半點胃口也沒,阿加斯也不去碰那發霉麵包,隨著親王的目光詢問地看著黛卡。

  “肺癆”提到她的母親,黛卡神色黯然。

  小悅嘆了口氣,拿出裝著再生之泉的水晶瓶“去給她喝一口”

  阿加斯想說什麼,卻又忍住了。

  欣喜的叫聲從內屋傳出,黛卡滿臉淚水,捧著水晶瓶從房內奔出,恭敬地jiāo回小悅手上,又哭著朝他雙膝跪拜,連連親吻他的靴子與褲角。

  “起來吧”

  “謝謝你天使哥哥……謝謝你們……”黛卡又轉向阿加斯,被將軍拉了起來。

  婦人此時也穿好衣服,拖著長年大病的疲憊身體,朝他們匍匐跪拜。

  “起來吧起來吧”小悅不耐煩地說,又掏出兩個鑽石幣,放到婦人手裡,他甚至沒有力氣問她的名字與身世,只是說“明天早上趕緊離開這裡,快打仗了”

  隨即他疲憊地起身,走到阿加斯身邊,坐在將軍的腿上,雙手環過他的脖頸,把頭伏於丈夫的肩膀,將軍也不說什麼,轉過頭,輕輕吻著他的唇,手臂有力地抱緊了他。

  天蒙蒙亮時,沒有打擾那婦人的安睡,他們再次起身出發,這次一連行了二十里,終於見到晨起開拔的聖焰軍。

  “飛影呢?”小悅不客氣地質問著前鋒部隊,那騎士一愕之下立馬大罵“你是什麼東西……”

  然而當阿加斯與親王到得近前,他馬上閉了嘴,惶恐地滾下馬背來“親王……親王萬歲,見過阿加斯將軍”

  阿加斯示意小悅不要動怒,朝騎士問道“帶兵的是哪一位將軍?”

  “海洛斯上校……”騎兵單膝跪地,低頭回報。

  “成上校了,升得真快啊”小悅忍不住又諷刺道。

  “上將在後方本隊?”阿加斯又問“緋紅沒有隨行麼?”

  “上將……緋紅將軍率兵前去……”騎士隊長心中轉了無數個念頭,最後想清楚了利弊,咬牙說“將軍率五千輕騎前去偷襲……沙迪亞城,皇上與夜雨將軍在後方大部隊中”

  阿加斯也不多說,勒轉馬頭,朝來時的方向奔去。

  “不用擔心,有奇雷斯保護莫琳他們”他安慰背後的小悅。

  “知道”親王虛弱地回答他。

  “倒是你要想清楚……”阿加斯遲疑著說“千萬別意氣用事”

  小悅突然抬頭“昨天我們借宿那家人得去通知”

  奔跑中的馬匹漸停。

  “怎麼了?哥”小悅抱著他腰的雙手緊了緊。

  “你知道嗎,寶貝”阿加斯突然想說點什麼,卻又找不到語言來表達他此時複雜的心qíng“你真的……”

  “你真的太gān淨了,我很污穢……”他搖了搖頭,繼續前進。

  推開來時的村鎮,黛卡的家門,早已人去樓空,小悅才鬆了口氣。

  “過夜麼?”阿加斯問。得到了他意料中的回答。

  “算了,走吧”親王讓他拉上馬背,這次是橫坐著,倚在他前胸口。

  他被小悅的短髮扎得有點癢,忍在心中的問題始終沒有問出口,兩軍對陣時,他會怎麼選擇?開門獻城?還是一人,不,兩人對十萬大軍?

  他會如何質問緋紅?

  別醒……千萬別醒。阿加斯在啟明星升起時,朝那抹天邊出現的魚肚白奔去。

  “什麼人!停馬!”

  “帝國上將阿加斯,與格拉蘇親王”阿加斯冷冷朝哨所門口士兵通報導,一手遮在小悅面前。

  “阿加斯將軍?”哨兵驚訝地打量著馬上的一對。

  快讓我過去,別問了……阿加斯心裡不斷哀求著,但他懷抱里的親王還是醒了。

  小悅略有不耐煩地撥開他愛人的手臂,抬頭望去“已經進城了?緋紅……”

  他的話卡在喉嚨里,不再出聲,哨所一側的校場上,釘著一排尖利的木樁,最右邊的小身體,卻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。

  血液早已gān涸,順著棕huáng木柱流下的痕跡,在黎明的曙光中現出一抹墨黑的血色,黛卡雙目突出,脖頸被割斷了一半,皮ròu連著喉管與椎骨,維持著那半邊頭顱不會落下,木樁從她胯下cha進,又從斷了一半的脖子處捅出,露出尖銳的黑紅色隼頭。

  “那些東西誰想出來的?”阿加斯問道。士兵報了一個他只有略微印象的名字。他一時間也不知該罵還是該打,過了許久,才說“都撤了”

  “大人說這樣能夠有效恐嚇冷夜的賤民們”即使哨兵本身對這殘酷的殺戮也不以為然,仍不得不盡本分提醒將軍,他上司jiāo代的任務。

  “親王會把你砍了”阿加斯只是一句話,便嚇得哨兵馬上收拾起來。

  教皇的決心

  一陣風chuī過,天堂黑鳶的花瓣被chuī得四散,飄落於死界河流中。

  華倫非特痛苦地嘶吼著,然而那力道漸漸衰弱下去,它要完蛋了。

  最後銀色巨shòu的柔軟身軀占據了整個天地,化為一大灘蠕動著的液體,把它完全吞食,液體逐漸發黑,魔界死寂的環境,那消化的腸胃“骨碌”聲分外恐怖,詭異。

  “終於找到了,那婊子居然把時光瞬獄埋在這裡,我cao她姥姥的”路西法肆無忌憚地點評著貝利娜的太姥姥。

  梅爾西迪斯不禁笑了起來,“據我所知,那個女人沒有姥姥”

  “當然有”路西法拍了拍銀色長弓上的泥土,把它從遍地枯huáng的世界樹花園中使力抽出,“破樹是她媽”

  “做出破樹來的人當然就是她姥姥了”

  “她姥姥不也是你姥姥”梅爾西迪斯的邏輯異常qiáng悍,思路清晰無比“你cao她姥姥就是cao自己的姥姥……”

  “恩”路西法滿意地端詳著時光瞬獄,又補充了一句“所以也是cao你的姥姥”

  “我去找那孩子放點血,把貝來洛爾弄出來”他把長弓挎在背上,斜瞥了一眼梅爾西迪斯“你呢?”

  “我去隨處逛逛”梅爾西迪斯無所謂地攤攤手“你確定要把那隻愛哭鵝放出來?”

  聽到他們千萬年前,給羅嗦的時間之神起的怪外號,路西法忍不住笑出聲來“你要去幽會就快滾”

  兩名上位神飛下世界樹,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飛去。

  梅爾西迪斯停在混沌之海與九幽之源的jiāo界處,驚疑地打量著面前銀灰色的巨型怪物。

  “等你很久了……梅爾西迪斯”怪物口部開合,緩緩說道。“快到媽媽的懷抱里來吧……”

  “你把華倫非特吞食了……”梅爾西迪斯平生第一次意識到墜入深淵的恐懼感,轉了個身,便要逃跑。

  沙迪亞城外,緋紅率領著的五千jīng兵終於趕到,勢必要在黎明的掩護中,一舉衝破城門。

  然而當一聲巨吼把騎兵全數放翻在地時,他便馬上改變了主意,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攏部署,眼睜睜地看著城牆上囂張的神she手,彎弓搭箭,指著自己。還有他肩膀上的小小異shòu。

  “要等了”緋紅的計劃被全盤打亂,只得下令就地紮營。

  此時,飛影與夜雨各自率領的大部隊正以最快的速度趕向沙迪亞,但在距沙迪亞不遠的平原道上,另一股參戰的軍隊截住了他們的去路。

  唇亡齒寒,這一場蓄謀三年之久而突然發動的侵略戰,終於驚動了大陸六國。幾乎是在曼德斯淪陷當日,鄰國的那一位掌權者便果斷地下令集結軍隊,立刻北上。

  “親王沒有參戰?”

  此生再無所戀,他反而隱隱期望著,能光榮地戰死在羽蝶城外,似是證明什麼,又或者表示什麼,他證明得還不夠多?

  是的,我證明的還不夠多。

  “我不在的時候,就拜託你了,安潔尼”

  教皇捨棄神袍,套上huáng金盔甲,斬空之劍縛於腰間,從白之城出發,英偉的光輝令三萬教廷騎士士氣大振,追隨著他們內心殘破,靈魂墮入深淵的光明之王,踏足冷夜。

  歷史上以冷夜的六王會戰,作為流星戰役的分界線,那是一場完完全全,發於人類,止於神明的英雄之戰,吟遊詩人們把詩歌傳頌了千萬年,隱沒於黎明中的啟明星光輝,在天之大陸的史書中,留下了永恆的傳說。

  這是一場正義的戰爭。我終於……做了一件無愧於心的事。當星耀教皇嘯·克勒斯率軍北上,終於在沙迪亞關所前截住飛影時,他的信念驅使著他抽出斬空之劍,遙指十萬大軍陣前的夜雨。

  那一刻,取代落敗的yīn影,卻是無窮無盡的勇氣。他一聲大喊,血脈奮張,huáng金鎧甲閃耀的光芒掠過天空,沖向冰霜之顛的夜雨。

  腳下神聖騎士團山呼聖王之名,騎槍拄起。

  “長槍在我手——榮耀在我心——”

  “衝鋒!”

  天空中金huáng鬥氣與冰藍劍氣肆nüè,瞬間覆蓋了整個沙迪亞平原,大地上蹄聲如雷,滾滾煙塵激dàng。

  “不自量力”夜雨怒喝聲響徹十餘萬人頭頂的天空“廢物!”

  “不!”嘯的鎧甲上已染滿自己鮮血,那是冰鋒掠過,連著金鎧一齊刮裂的傷口,他已不再求生,招招均是與敵皆亡的打法。爆發出全身僅存的鬥氣,瞬間提升速度,不躲不避,朝夜雨的劍尖上撞去,瞬間被霜透胸而過,口中鮮血狂噴。

  一劍前刺,斗得竭力,夜雨渾沒提防嘯會以這麼一個詭異的姿勢撲上前來,死死抱住自己,深吸一口氣,一個轉身要把他甩落,背心驀的一涼。

  “你輸了……哥……你這個懦夫”眼前景象模糊,嘯已辨認不出面前的藍衣劍聖是川楓還是夜雨,雙手在他背後握劍回捅,斬空穿過夜雨的背,再深深刺進自己身體。

  萬軍陣前,所有騎士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jiāo戰,眼望戰場中央落下的兩個人。

  教皇是要自殺……同樣的念頭令神聖騎士們心口冰涼。

  “轟”一聲勁氣相撞,黑氣qiáng悍到了極點地把御劍飛天的紅髮帝軍擊下劍背。

  死神之鐮周遭黑氣飛舞,一鐮便阻住了飛影的劍氣。

  他緩緩跪在金甲騎士與藍衣劍聖的落地點,抓住斬空,霜月,小心地抽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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