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頁
眼前優雅得體的修總監本人，在她機械的電子音重複了無數遍「修修修」的時候，那張自然微笑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的不悅。
袁依珊眼睜睜的看著這細微的情緒轉變，以及修總監突突直跳的太陽穴，著急的不行，電子腦內的中樞神經瘋狂波動著控制面板上的F5刷新鍵。
然而，並沒有什麼暖用。
沒多久，眾猿們手中噼里啪啦鍵盤聲也在她不斷「修修修」的羊癲瘋發作中停了下來，三三兩兩的圍過來看戲。
此刻的修總監，鼻子以上部分，任何表情都在笑，唯獨那自然上揚的嘴角，出現了明顯的抖動。
顯然是極度克制之後，才勉強維持下來的最後一絲優雅。
辦公室一片嘈雜，袁依珊整個芯機腦接近死機狀態。
此刻的她，就像那溺水之人無論如何也夠不到浮木的絕望，失去意識之前強撐著唯一的一個念頭。
顧瑾一定會過來，她一定會帶她走……
就在機體與外界失去一切感知的那一瞬間，有一個人用她溫柔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肩膀，只一秒，電子腦內瘋狂轉圈的loading就畫上了完整的句號。
眼前的黑暗逐漸散去，袁依珊重新獲取了意識，在監測到對方是用戶的那一刻，她覺得自己似乎熬到了天明。
她現在思維還是很脆弱，勉勉強強才能辨清楚周遭環境。
顧總監拖著她笨重的身子把人往懷裡帶，凌厲的目光向周圍掃了一圈。
「都散了！」
眾猿們乖乖坐回自己工位，這邊就只剩下她們三個。
季修收了收自己的情緒，言語間又充滿了以往的溫和與親切。
「師姐，依珊怎麼了？」
顧瑾沒有說話，只一個眼神，便足以讓眼前人瞬間冰封。
袁依珊緩衝了一陣子，意識逐漸變的清晰，她輕輕扯了扯懷裡人的衣服，芯機眼睛示意，不要與這個人發生正面衝突。
顧總監垂下視線，方才那寒似玄冰的眸子裡，瞬間融化成一江溫柔的春水。
「能走嗎？」
袁依珊眨了眨眼睛。
顧瑾借力，又把人往自己身上靠近了一點。
她機身過重，壓的對方柔軟一處正在變形，顧總監單薄的身子，任憑那一股堅韌不拔之勢，勉強維持住身形，沒有讓兩個人同時倒地。
在二人短暫的肢體接觸中，袁依珊終於恢復了小部分的內部機制，芯機身子緩緩立定。
她跟顧總監彼此一個眼神交換。
那默契的光，顧瑾盛在眸子裡的溫柔，是季修從來沒有見過的寬廣與包容。
此時，修總監內心早就已經醋到了極點，那種愛而不得的恨意，迫使她想要分分鐘毀了這個人，但是身份與地位上的優勢，很快又讓她戰勝了內心那種不平衡，她收起情緒，用那張掛滿笑容的臉蓋住了心靈上的扭曲。
「去辦公室等我！」
顧瑾見袁依珊身子好轉打發人去辦公室。
袁依珊遲疑著不肯走，顧總監一個眼神，她便沒有執著，乖乖朝辦公室方向去了。
目送她走遠，顧瑾視線重新回到旁邊的季修身上，她語氣平靜而冷淡。
「出去走走？」
「好的師姐！」
.
樓下咖啡廳，兩人一人一杯美式拿鐵，誰都沒有喝。
「這麼多年跟你工作搭檔，我很舒心，除此之外，我對你沒有別的意思，你可知道？」
聽到此話的季修，微笑唇上揚著好看的弧度，目光中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。
她知道顧瑾直接，卻沒想到會這麼直接，一時之間真有點接不上話來。
低頭，沉默的盯著咖啡杯里的拉花，沒有作答。
就在此時，空氣中淡淡的責問猝不及防的落下。
「原型稿泄漏的事，是你做的？」
季修這下倒很好的穩住了自己的心緒，手中的勺子有意無意的攪拌著杯子裡的拉花。
到了這一步，也沒什麼可以隱瞞的了。
隨後她迎上對方視線，嫵媚眼角帶著幾分成熟女性看開不強求的笑意，言語間頗有些無奈和惋惜。
「唉！我算是輸給這個應屆生了，先前努力那麼久，還想著借著這個機會，能跟師姐好好發展一下呢！結果，我還沒來得及表露什麼呢，就被這個小姑娘捷足先登了。」
顧瑾抬眸，看她。
眼前人目光坦然，輕鬆的語氣里略有幾分自我調侃的意思。
「好氣啊！本來想著給小姑娘使點絆子讓她知難而退的，結果失策，不僅被那孩子給識破，連帶師姐也一眼看穿，看來這下，我是完全沒機會了，是不是？」
顧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反倒季修，顯得豁達大度自如。
「那怎麼辦呢？祝福唄！」
顧瑾對事不對人，開口時還是那強硬的態度。
「我跟她，只是單純的同事，你不應該為了這個去做那些事情！」
季修還是面懷笑意，態度誠懇。
「一時糊塗，師姐，回頭我好好跟依珊道個歉！」
「你該知道，沒有別人，我們也只會是很好的合作夥伴關係！」
季修沒有很快接話。
顧瑾默了幾秒，開口。
「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，只是不希望，你跟我之間的事，牽扯到其他無辜之人。」